第二章、情字何解
原来古人所言,竟是真实存zài
的!每每念起这一段,她便感叹:原来这宫中若要奢求的情分,永远都会被争而取代!感情,竟是这样惊不起考验!
有情人只愿作着鸳鸯蝴蝶梦,然而无情之人,总喜欢将情作为儿戏,伤了有情人。这世间,总是这样地残缺不完美,所以有情人虽能终成眷属,但并不一定白头偕老。
“我是不是最傻的那一个?”轻叹了一口气,感叹道,“连兰妃都知dào
要争宠,我却不能!”
“姐姐不恨六哥了吗?”灵曦问。
“恨?恨有什么用?恨得多了,就说明我爱他太深。爱得深了,就放不下了。我倒是不想恨呢!可是我总是太傻,就喜欢折磨自己!”
“姐姐,灵儿可以去劝劝六哥的。”
她摇摇头,轻声道:“何必呢?倒像是我求着要缠着他似的。我又没有什么显赫的家世,粘着他做什么?”
说着说着,越发恨了!
灵曦努了努嘴,装作生气道:“早知dào
这样,灵儿就不陪姐姐出来走走了,免得姐姐触景生情!”
“抱歉,扫你的兴了。”她笑,然而下一秒,这笑容变得有些僵持——他向她走来,没有任何预兆。即便是落花飘落满地,他也不曾舍得踏过半步。这样无声无息。
片刻,她有些走神了。自从知dào
了真相后,她已经许久,都没有再去回忆那张熟悉的脸了。只怕自己会伤,会痛。如今,再度相见,她却有种想躲的冲动——原来她居然还很在乎那张不愿回忆的脸!
“五皇吉祥。”两人恭敬地行了礼。
“免礼。”他的声音很冷,似透过御花园的花枝摇摆在整个宫中不断蔓延着,然而他眼神中的无情,更让人有一种他其实在自言自语地错觉。只听得他这样说着,“廖姑姑可否借一步说话?”
梦晴与灵曦对视了一眼,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是在叫自己。然而她心里到底是拒绝的。她不希望因为允璃的原因,再度勾起她对“筠”的爱恨。甚至,是对五皇的歉意。但命令在身,自己又只是一位卑微的宫女,怎能拒绝?想想,终于还是硬着头皮地跟着他进入丛林中。
杏花遍地,透过凉爽的风有一丝清淡的味道,然而到底是入了秋,那香味也不比从前浓烈了。一些杏花树早已结了果子,早已有被宫里的人摘下送入各宫了。眼下能看到的,只有几许树枝摇曳的残影。
“廖姑姑似乎并不开心。”他的声音冰冷而清澈,像一鼓警钟正敲响了她微微走神的思绪。
梦晴回过头来,极力隐藏着她对眼前的触景生情,慌忙向他欠身:“让五皇见笑了。前些日子一直病着,所以精神一直不大好。”
“究竟是病中难愈,还是廖姑姑心病难愈?”
他的话语,触动了她内心最疼的深处。微微皱眉,对他的话颇有几分反感:“五皇找奴婢来此,只为了说这一句话吗?奴婢感念五皇曾好言开导奴婢,也知五皇宽厚体恤下人,所以后宫之中,为五皇鞠躬尽瘁的人也很多。只是不论出自于何种原因,奴婢是否因心病难愈,那也是奴婢的事。就不劳五皇挂心了。”
凉风习习,吹得她的骨髓一阵一阵地冰冷。梦晴极力矜持着,不愿让他看出她的软弱。却听得他轻轻一笑,在风中又转瞬消失:“本皇只是想和廖姑姑说几句体己话而已。不过,廖姑姑也是聪明人,怎么偏就看不透‘情’字?本皇自认识廖姑姑以来,终日见姑姑眉头紧锁、闷闷不乐,可不是为了情?”
她抬起头,怀着一份希望问:“五皇可曾经lì
情字一关?”
他摇头:“本皇不曾历经。”
“罢了。”闻言,她失望地叹了一口气,“奴婢斗胆,还原以为五皇可以解一解奴婢的心事,不想五皇未曾历经。情字何解,奴婢不懂,只能是庸人自扰罢了。”
“本皇虽不懂,但或许能解开廖姑姑心中的困扰。反之,本皇的困扰,说不定廖姑姑也能解答。”
“如此,奴婢愿洗耳恭听。”
“男儿志在四方,本皇是大和皇子,其实要肩负的也很多,不能与廖姑姑一般,可以儿女情长。本皇甚至连自己的妻子,也是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娶。或许,六弟亦是如此。”
他的言下之意,是否已经知晓她与六皇的事呢?但想想他的话其实也不无道理。然而,她还是倔强地问:“难道男子可以为了自己的事业,便辜负了女子的情意?自祖先以来,向来是男尊女卑。男子可以轰轰烈烈地干一番大事业,可我们女子,只能一心求得有情郎,只能将自己的终身托付于他。难道,这也是自私吗?”
“自然,廖姑姑说的也是有理的。”他轻声道,“只是可以有情,却不得不想得长远。本皇知姑姑是个专情之人,所以姑姑所求,不过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可是姑姑若为了一个人耽误了终身,是否又是一番罪过呢?”
他抬头,环顾了四周,向她问:“姑姑可还记得这里么?”
“记得。曾几何时,奴婢无意看到五皇同霁妃……”说着忽觉不对,忙问:“莫非五皇当时看到奴婢了?”
“那时候,这里是杏花满布的。只不过入了深秋,杏花也渐渐凋零了。”他的声音逐渐变得温暖,似一股暖流融入她的心田,使她受伤的心得到了温暖的照顾,“本皇只想告sù
你,不一定只有夫妻才会有真情。本皇的霁妃对本皇有情,只是本皇不能予她相同的挚爱,只能让她高兴一下罢了。比起在一起这样虚情假意,姑姑认为就真的很好吗?”
她的心忽的一凛,不由回想起和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原来,虽然在一起,可是所有的感情,不过是台上戏子演出而已。一人自导自编,另一人单纯地逢场配合,还以为所有的一切,都是风花雪月、流连忘返;还以为此生,再也没有比这些更美好了!竟然才发xiàn
,原来这些日子的回忆和美好,终究是错付了!
微微抬头,望着那满树的沧桑,忍着将要渗出的泪水,予他一个惬意的淡淡一笑:“杏花是很美,可比起杏花,奴婢觉得玫瑰会更美些。到底是奴婢太单纯了,不喜欢没有结局的东西,只愿相信总有一天还会找到。”
“本皇知dào
,廖姑姑是长情之人。且玫瑰喻有爱情之意,便如你心中所想所盼一般。然而,这并不是让我印象深刻的。”他的一字一句,带着深深情意,蔓延于她心中。最让她不敢相信的,是他居然自称“我”字,“我所记得的,是杏花虽好,结出的果实却是苦的。我明白,你是不愿成为杏花,有着悲落的结局。然而你如今这般落魄,可不是要将自己同杏花促成一体吗?”
一席话如雷贯耳,再次传入她的耳畔,敲醒了她心中无法能解的含义。而更让她感动的,是他与她解困时,字字句句都放下了自己的身段。像是此刻,她已不是奴婢,他亦不是大和的皇子。
“常言:一语惊醒梦中人。五皇对奴婢所说,虽未必能解奴婢心中的疑虑,但至少奴婢心中已然释怀了许多。奴婢很庆幸今日能遇见五皇。或许,只有像五皇那样不历经情字的局外人才能解。奴婢明白了,奴婢在此谢过五皇。”
他见她规矩十足,不觉哑然失笑,知是自己说话乱了位分。而她,入宫直至今日,才真zhèng
地见他多次笑过。
“廖姑姑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本皇的话了。”说着又是一笑,如冬日里一丝阳光一样,那么温和,“廖姑姑方才说有些事,局外人才能解。本皇心中正好有一烦恼,不知廖姑姑能否解答?”
她微微欠身,道:“奴婢愿听着。”
“倘若是你,总猜不透另一个人的心思。不猜,来日又会陷你于万劫不复之地,为保全自己,只得处处防他随机应变;但要赢,偏偏又太难。廖姑姑何解?”
梦晴晓得他是话中有话。仔细回味,忽觉他所提的,与六皇有着莫大的关系。只因自己是奴婢,又是一女流,所以不好将政事说与她听吧。
于是嫣然一笑,道:“五皇说的他,想来应该是五皇的棋逢对手吧?能与五皇以命相赌,可知其并非普通凡人。五皇既觉其随机万变难以揣测,倒不如不必去猜。五皇何不静下心来,好好思索着此奇人之过人之处,总结经验加以分析?其实一人再厉害,阵法用得再妙,招数也是不在多而在精。有时,不过是他能想到的,稍稍变幻莫测迷惑了五皇的眼睛而已。五皇既要防他,其实最重yào
的,还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反复地揣摩着,忽而露出了满yì
的微笑——她晓得他是理解了她所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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