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死人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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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华女帝,死于云晔之手。
  短短十个字,长妤来来回回看了九遍。
  每看一回,她都觉得心口被狠狠的撕开,伤口愈发的放大,鲜血汩汩的冒出来,怎么也缝合不了。
  云晔,云晔。
  这世间再也没有比这两个字更让她相信的了,即使是她的父皇和母后也不能!她可以相信自己的父母因为皇权不得已将她害死,却绝对无法置信云晔会对自己举起屠刀。
  师尊,师尊,为什么?!
  她颤抖的手抚摸过云晔那两个字,那个在她心里被奉上神坛的名字,在这个时候化身为利刃,狠狠的戳进了她的心窝。
  你告sù
  我为什么……
  师尊,为什么?!
  云塔外风声依旧,星光坠落,烛火跳跃,但是所有的一切都不足以去抚平那心间的一道伤痕,所有的尊重和仰慕,所有的相信和炙热,像是燃烧的大火中厚实落下的大雨,顷刻间将所有的一切覆灭的干干净净,只有那灰烬依旧。
  当时的信任有多大,此时的伤害就有多大。
  长妤的心底想起云晔的身影千百遍。
  那如同月光裁剪的影子,轻轻的拂过这世间,他低头看她的样子,抱着她走过那一级级木梯的样子,他抬起头来为她解释星海四象的样子,他坐在桌前翻过经书的样子……
  可是,为什么呢?师尊!
  长妤只觉得心口犹如撕裂,当年的她至亲的人也只有三个,可是世事轮转,不是惧怕死亡,而是因何而死。
  她恍恍惚惚,只觉得心口剧痛,那部死人书在手中,却是再也没有办法提及的痛。
  她浑浑噩噩的站起来,七十年了,云晔已死,还有什么,好纠结的?
  但是似乎全身的力qì
  都在这晃悠悠的十个字里消失的干干净净。
  她扶着墙壁,脚踩在木梯上,旁边的壁画瑰艳,烛火在墙壁上落下一道道阴影。
  但是就在此时,她的耳朵听到了一丝异响,她心神微动,然后走到九重云塔外,只见谢长歌的身影出现在云塔下面,她的双目赤红,抬起头来,正好kàn
  见她。
  长妤的眼睛微微一眯。
  谢长歌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意。
  这个笑意让长妤感到分外的不安。
  下面有数十个黑衣人,他们正在听从谢长歌的命令将一包包的东西往九重云塔的下面放去,因为九重云塔的门紧闭,他们并没有办法进入。就算他们想要杀她,也绝对不可能冲上来。
  但是谢长歌那抹笑意是怎么回事?
  就在她疑惑的时候,谢长歌突然从自己的手里掏出一个火折子,然后,靠近了其中的一团东西,那一团东西有一根长长的引线,谢长歌抬起头来,对着长妤一笑,然后,将火折子放到了那根引线上面。
  “嗤——”的一声,有一丝细小的火焰在黑暗中闪烁开来。
  这是什么?!
  长妤的脑海里突然闪过冬日里的爆竹,似乎这和那个有些相似,但是如果当那些爆竹的威力无限的延展开,那么将是什么样的结果?
  谢长歌等人都已经退到了两丈开外,长妤还在第八层的九重云塔上面,被死死的困住,就算她现在能够逃下云塔,也不过是给那些炸药送去一具尸体罢了!
  时间不过毫厘之间,长妤根本没有想到,谢长歌竟然敢连这九重云塔也毁了!
  她猛地转身,然后跑到九重云塔的另一面,那有一棵大大的榕树,现在唯有的机会就是这棵大榕树!
  她飞快的起身,提起纵横,然后向那棵大榕树扑了过去!
  在她跳跃的一瞬间,“轰隆”一声震天的巨响,火光瞬间爆zhà
  开来,她只觉得耳朵“嗡嗡嗡”的作响,所有的呼吸都被震裂,心口一瞬间涌起剧痛,腥甜在唇齿间肆掠。
  大榕树被震得一抖,然后,再次“轰隆”一声,这座屹立在皇宫中不知dào
  多少年的九重云塔,就这样坍塌在她的眼前!
  碎裂开的建筑飞起木头石块,那些长明的烛火被弹飞出来,黑暗的夜空中,长妤的视线被瞬间占满,然后向着她飞过来!
  根本顾不得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长妤急忙一滑,然后落到地上,往旁边极快的一掠!
  在她离开的刹那,倾倒的九重云塔瞬间砸了下来!
  滚烫的火星子伴随着石块而来,然后“咔嚓”一声,榕树也随着倒下。
  长妤一个踉跄,堪堪躲过,她抬起头来,看着眼前那代表着在大燕无上地位的九重云塔一层层坍塌,那些曾经最为辉煌的过去,那些被掩盖在时光中的东西,在顷刻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谢长歌!
  长妤的目光一闪,这九重云塔便是毁,也该是她来毁!这谢长歌算什么东西!
  谢长歌看着那九重云塔毁灭在她的眼前,心中涌起莫大的快感!
  好好好,谢长妤,你就和这个东西一起埋入十八层地狱吧!
  九重云塔周围的一切东西都已经坍塌,那些帝王的前陵碑,也毫无意wài
  的受到了波及。
  谢长歌忍不住大笑起来!
  仿佛那些所有的卑污都随着这一炸一样消失的一干二净。
  但是,她的笑声忽然一哑。
  只见坍塌的废墟尽头,一个身影站了起来,她的头发早就在逃命中散开,嘴角带着一丝猩红,目如点漆,冷漠如刀,挺直的背扬起一个凌厉的弧度。
  那是一种,完全亮剑的慑人的锋芒。
  谢长歌的心中不自觉的涌出恐惧,她急忙对着身边的人道:“去!杀了她!”
  “是!”
  那些黑衣人飞快的窜了上去。
  谢长歌急忙转身,然后奔出外面,跳上了准bèi
  好的一匹马!
  这大燕,她不能呆了!
  黑衣人瞬间杀了过去,长妤横飞一脚,飞开的夺下其中一人的刀,然后凌厉的一转,一把插入了他的喉咙!
  杀!
  在得知云晔害了她时的痛苦激愤和伤心,在这个瞬间被爆fā
  出来,长刀在她的手中划过,鲜血顺着刀刃勾出。
  长妤一路纵杀,扫过一地的尸体。
  她飞快的向谢长歌追去!
  谢长歌骑着马不停的催促,长妤大喊一声:“谢长歌!”
  听到名字的她忍不住回头。
  长妤拿起额长刀,然后灌注力qì
  ,对着马上的人掷去!
  谢长歌的眼底露出惊恐,然后看着那把刀飞过来,避无可避。
  她猛地转身,想要加快速度,但是刚刚一转,冰凉的刀刃沿着她的背脊插入。
  “啊!”
  她一声痛呼,然后倒在了马上,那匹马带着她,然后直直往宫外冲去。
  鲜血沿着那条道路溅开。
  长妤这才大声的喘息,她痛苦的低下了头,捂住了胸口。
  一颗小小的珠子滚落在她的眼前。
  长妤看着那颗珠子,微微恍惚,不由得伸手一捡。
  那是云晔的,照天珠。
  因为刚才的炸药一炸,所以这珠子飞落到她的这里,还是滚烫的,不过,在她捡起来的刹那,这颗珠子,因为高温而瞬间融化了一半。
  只是这一半中,几个字迅速的闪现,又瞬间的消失。
  愿我长妤,世世长安。
  ——
  天地无极,乃有亡灵。
  魂兮魄兮,何以不归。
  度我*,哀我生死。
  不见亡灵,乃见长生。
  未干的草书上寥寥的落下这三十二个字,每一笔都有千钧之力,重云将笔放下,嘴角冷漠的一勾。
  那是对《度亡经》的赞誉。
  什么起死回生,什么长生不老,什么生天下亡灵,真是,可笑。
  穿着红白双色衣服的少年在太清神殿外跪着,头抵在地砖上,道:“殿下,长安宴差不多已经开始了,四皇子那边送来请柬,要你赶过去。”
  “哦?”重云讥诮的反问,“这回他们又准bèi
  用什么猴子把戏出来丢人现眼?”
  那少年不敢回话。
  重云冷笑着:“你先下去吧,本殿马上就去。”
  “是。”那少年说着匆匆退下。
  重云站了起来,目光扫过太清神殿,巨大的穹顶盖下来,将一切笼罩。
  他淡淡的转身,然后穿过太清神殿,看向那耸立在半空的九重云塔。
  今天,就要看那小丫头能不能找到线索了。
  重云转头,正准bèi
  离开,突然之间,胸口一闷。
  怎么回事?
  然而根本不给他稍微思考的时间,一种铺天盖地的痛苦突然笼罩了他。
  一道悲伤的声音在他的耳边骤然响起。
  ——师尊,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这是那个丫头的声音!
  她在为谁而悲伤?!又是那个师尊么?又是那个她所谓的云晔么?!
  他站了起来,但是刚刚一抬脚,突然间,他猛地跪了下来。
  瞬间,这太清神殿看不见,这九重云塔看不见,这天地万物不见,那种曾经侵袭过他无数次的感觉再次汹涌的袭来!
  他的手指紧紧的扣上自己的脑袋,几乎恨不得剖开,然后拿出来看看!
  求死尚不能。
  是《度亡经》找到了吗?可是就算找到,自己都还没拿到?!
  他分明的想要思考,但是这刹那的思考之后,他突然感到覆灭之感。
  然后,耳边传来一道声音,久远的,沾着血,裹着肉,一层层的拨开,传来。
  他跌到在地,然后,再回。
  只有一个画面,从脑海的最深处浮上来,一寸寸逼上来。
  荒凉的天地外,白雪如覆。
  被雪包裹着的少女站在他面前,看着低头跪下的他。
  如是问。
  “你若跟着我,魑魅魍魉随身,魔障鬼刹于心,并血肉为煎,魂魄为熬。而前方万丈深渊,稍有不慎便是九幽炼狱,你可还愿意?”
  “你若为魔,我便是地狱。”
  这世间洪荒巨变,这世间尸骨成城,这世间风云变化,到底是谁跪在那里,然后许下这一世的诺言?
  他是谁?!他究竟是谁?!
  那种巨大的绝望感沿着心口奔涌上来,一道道模糊的画面闪过,他看不清,他看不见,他看不出。
  他看见自己绝望的跪在那里,眼前的尸骨一重重的累上来,洪荒的天地外命运是强悍而不可捉摸,他浑身血粼粼对着那苍茫天地绝望的嘶吼!
  “您为何弃我!”
  为何?!为何!
  这天回答不出,这地回答不出,便是他将这世间屠戮,也再也没有人可以回答他!
  重云的手指深深的扣入脑海,绝望么?死亡么?便是杀再多的人也填不满的沟壑。
  便是杀尽天下,有些人也永远回不来了。
  掌心忽而一片滚烫。
  他摊开,却见那片模糊的掌心,一道道血线纵横而出。
  那是曾用古字刻在灵魂中不灭的名。
  ——长妤。
  这便是他所有的命运。
  过去。现在。将来。
  那一年,谁在奈何桥畔枯等成灰,只为,这一生,与她在人世间相逢,许他一场红尘的奉陪。
  ——
  而此时,皇宫内的血色在蔓延。
  所有人愣愣的看着九重云塔倒下,已经不知dào
  该作何反应。
  所有人抬头看去,远处高耸的云塔一层层的坍塌,就如当初听闻云晔的死亡一样。
  怎么可能?!
  那不仅仅是大燕的象征,那代表的,是一个时代!
  但是现在,他们亲眼看着那些东西在他们的面前覆灭。
  所有人都全身发麻,僵在了那里。
  华皇后死了,正华帝死了,九重云塔也倒了。
  仿佛整个大燕都已经走到了尽头。
  没有人敢往九重云塔那里行走,夏侯天站在当场,然后毅然转身,道:“走吧,长安宴还要进行。”
  所有人都惊诧于眼前这位的冷静,但是现在这个时候,他必须展现他作为储君的能力。
  如果现在处理正华帝的事情,或者因为九重云塔的倒塌而惊慌失措,那么,所有的布置都将功亏一篑。
  他带着所有人再次回到了长安宴举行的地方,他抬起手,道:“诸位先饮尽此杯。”
  那些人在他的目光下端起了酒水,然后仰头喝下。
  知dào
  真相的人都还在等着重云的到来。
  谢钧的手里端着早就准bèi
  好的酒,里面的毒是谢长歌给的,虽然那个少女并不是他的孙女,但是现在的所有,都寄托在这上面。
  只有凌舟撑着脑袋,脑袋还在回想当时的一幕,他从来没有想到,到了大夏,竟然看到这样的一幕,自己的绑架和这些比起来,也太微不足道了。
  他忽而又想起谢长妤,谢三小姐刚才不是被正华帝给拉走了吗,那么刚才的火。
  谢长妤呢?难道也烧死在了里面?
  他正想开口询问夏侯天,但是当他转头看去的时候,他却看到了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那种肃杀凝固的气氛,被侵染上整个宴会。
  然后,只听到一个惊诧的声音哆哆嗦嗦的传来。
  “十,十三皇子?”
  听到这四个字的凌舟有些兴奋,他不由得想要看看这位传说中得绝代男宠。
  然后,他转头看去。
  一种巨大的杀意从黑暗处的那个身影无尽的散发出来,这边的灯火太盛,但是却远远照不到那边,所有人都憋着一口气,直到他从那阴影处走出来。
  一瞬间,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眼前的是重云?!
  可是不是重云又是谁?!
  他拖着长长的玄色衣袍,每走一步,鲜血就沿着他的衣袍曳出一道鲜明的痕迹,未束的长发随着风晃荡,他的眼神,充满了绝望和死亡的气息,像是要覆灭一切的东西才甘心。
  几乎所有人都忍不住脚软。
  他过来,眼神仿佛在看他们,又像是没有看他们,嘴角微微一勾,那红得像是血的唇角有着令人惧怕的弧度:“哦?你们叫本殿过来作何?”
  夏侯天的后背一阵发麻。
  明明整个宫殿都是他的人马,但是,他就是忍不住想要后退。
  谢钧手里端着毒酒,但是手还是软的,他强迫自己站起来,然后,走到重云的面前。
  巨大的恐惧让他窒息。
  他颤巍巍的举起了手中的毒酒。
  “殿下,今日长安宴,陛下出了事,还希望您来住持。”
  他的舌头打着结,他简直想不通,怎么在这短短的时间,重云怎么又有了这样大的变化。
  他看见重云伸出了手,然后接过他的那杯酒,在手中一转,似笑非笑:“哦?长安宴?”
  和平时一般无二的动作和话语,但是,当他的目光虚虚的落到那酒杯上的时候,仿佛天地万物都化作了虚无。
  重云一仰头,然后将那杯毒酒倒入了自己的口中。
  他的眼神妖异而绝望,仿佛空荡荡的没有一点焦点。
  看着他喝下那毒酒,谢钧的心微微一松,他实在有些意wài
  ,他正想开口告退,重云却突然看向了他,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嘴唇:“你说,本殿喝了你的毒酒,你给本殿什么?”
  他的声音轻的像是一根羽毛,甚至连神态都是温柔的,温柔的,如堕地狱。
  谢钧急忙的往后一退,大喊:“四皇子快动手!”
  夏侯天猛地站起来,还没开口,然后,就听到了谢钧的惨叫。
  重云一把抓住他,低着头,一双深沉不见底的眼睛看着他。
  然后,他温柔而缓慢的,将手,穿入了谢钧的胸膛。
  所有人都被吓得倒退一步!
  谢钧的脸色已经变成绿色,他分明的感受到那冰凉像是利刃一样的戳入心口的声响,皮肉被撕裂,发出“嗤”的一声轻响。
  “嗒”。“嗒”。“嗒”。
  一滴滴鲜血顺着重云的手指落下来。
  整个长安宴会上寂静如死,只有这滴血的声音响起来,一声声如扣死亡的音律。
  所有人都傻了。
  重云开口:“痛吗?”
  谢钧大口大口的喘息,眼神已经涣散,只有一息之命。
  重云突然低低的道:“其实,我也痛。”
  没有人明白他的这句话。
  重云将手伸出来,“砰”的一声,谢钧的尸体倒在了地下。
  鲜血蔓延而出。
  重云抬起了手,那一只本来如玉的手已经被鲜血染红,他抬起头来,抬头看着自己这只手。
  这才是魔。
  夏侯天往后一退,一声大喝:“动手!”
  一声断喝,然后“咻——”的一声,十几枚信号弹瞬间飞上了高空!
  这一瞬间,万人杀戮!
  两万御林军瞬间集合,然后,朝着刑狱司攻去!
  “杀!”
  士兵如潮水一般的淹没而来,刑狱司的大门被撞开,海东青坐在椅子上,端着一杯茶,不慌不忙。
  若是他们连这些御林军想要攻打他们都不知dào
  ,那么他们刑狱司根本就不用混了!
  他抬起眼,然后手中的杯盏“刷”的一下子飞了出去,“砰”的一声砸到了当头的一个人脸上!
  杀!
  他那肥胖的身子灵活的简直不像是一个胖子,而是像一条蛇!
  毒蛇!
  他顿时窜上了房顶,然后拍了拍手,声音犹如洪钟一样传遍开来!
  “杀!”
  刑狱司从来不是光明正大,真zhèng
  的嗜杀来自于各种奇淫巧计。
  而且,刑狱司也远远不止五千人马。
  暗地里的势力枝叶相勾,又岂是一般人能够相比的?
  带毒的刀剑举起,不过为瓮中捉鳖罢了。
  ——
  而在此之前,秦笙的快马还急匆匆的城外往城内赶,城门就在眼前,他转过头对着林海道:“林将军,四皇子说了,只要将重云拿下,那么林将军依然是一字并肩王,依然是执掌二十万铁甲铁骑的林将军。”
  林海点了点头:“有四皇子这句话,微臣就心满yì
  足了。”
  秦笙一笑,然后到了城门口,掏出令牌。
  “打开城门!”
  门口的守卫一见那令牌,然后急忙吩咐人将城门大开,“吱呀”一声,厚重的城门被打开。
  银甲铁骑浩浩荡荡的冲进了晋城。
  整个晋城的百姓都淹没在巨大的不安之中,紧紧的关上了门。
  “咻——”的一声,信号弹的光亮从皇宫的上方绽开!
  “时间到了!快,赶往皇宫!”秦笙一声断喝。
  林海却没有动。
  秦笙奇怪的看向林海,问道:“怎么了?林将军?”
  林海看向秦笙,突然问了一句:“秦世子喜欢晋国公府的谢三小姐?”
  秦笙的脸不由得一红:“林将军说这些干什么。”
  林海道:“在下在想,秦世子如此专情,等到咱们殿下哪天看不上谢三小姐了,在下就将谢三小姐绑到秦世子你的床上如何?”
  秦笙立马肃容道:“不得对谢三小姐不敬!”
  秦笙说完之后又突然感觉到了不对:“殿下?四皇子怎么看上了谢三小姐,你……”
  他猛地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
  林海摇摇头:“要是没有秦世子的令牌,我们可要花掉好一番功夫呢。”
  秦笙脸色一变,急忙的想要提着马往后一退,但是刚刚一动,“林海”却突然伸手,然后一把劈晕了秦笙!
  他将秦笙往旁边的一个护卫手上一扔,道:“将秦世子带下去,其他的人,一部分赶往刑狱司处支援,另外的人,跟随我到皇宫!”
  “是!”
  ——
  此时的皇宫里,所有的人都还看着重云。
  他在听到夏侯天的“动手”两个字后,却还是纹丝不动。
  夏侯天看着他这模样,心里害pà
  到了极点,冷笑道:“重云!你跑不了了!”
  而在这这个时候,密密麻麻的黑影突然从皇宫的各个角落里涌出来,顷刻间就将长安宴上的所有人包围。
  几千人马将重云围困在这里,手中的长枪在灯火中闪烁着冷光。
  夏侯天仿佛有了一些底气,他道:“重云!这些年,你杀了多少大臣!你把持朝政多少年,不过是仗着父皇的宠信!现在,你已经到了穷途末路!”
  重云突然转头,眼底妖娆莫名:“她呢?”
  夏侯天一阵不明:“她是谁?”
  重云转向他,然后走了过去:“谢长妤在哪儿?”
  夏侯天看着他走来,只觉得那种死亡的杀意瞬间倾盖而来,让人从灵魂开始颤抖和恐惧。
  怎么,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他急忙往后一退,大喝一声:“杀!”
  顿时,那些密密麻麻的侍卫发出一声大喝:“杀!”
  然后,他们抱着手中的刀枪扑了上来,即使面对的是重云,他们也没有后退的理由,况且,还有五千人作伴!
  但是,他们还没冲上去,重云的玄色衣袍冷冷的一挥,然后,一把将往后退的夏侯天抓了过来。
  “放下四皇子!”
  在场的官员立马怒吼出声!
  他们根本顾不得许多,武将已经捞起了袖子,然后将藏在凳子下的大刀一抽,然后猛地对着重云攻了上来!
  若是夏侯天也死了,夏侯林和夏侯宇这两人根本无法撑起整个大燕,那么,国将危矣!
  重云的袖子一拂,冷厉和死亡之气迎面扑过去,那些大臣只觉得心口一痛,然后齐齐跌到在地!
  重云仍然看着夏侯天,问:“她呢?”
  夏侯天怒道:“她?!她早就被我父皇一起拉入了火场,一起死了!死了!”
  重云的手一紧,突然冷冷的勾了勾嘴角:“那只小狐狸怎么可能就这么死?嗯?”
  他的手一抛,然后,夏侯天的身体就咕噜噜的一转,然后被抛在地下。
  在夏侯天倒地的刹那,那些侍卫突然狂奔了上来,然后,对着重云杀来!
  重云反手一勾,“刷”的一声,鲜血滚烫的喷了出来,他拿起一把长枪,然后,毫不在意眼前的死亡陷阱,直直的冲了进去。
  他像是一把利刃瞬间冲进了巨大的洪流之中,那浩荡的潮流都不得不为他而风流,一瞬间只听到惨呼声,然后飞溅的鲜血*辣的撒开。
  所到之处,归为枯骨。
  夏侯天,凌舟和那些官员都已经呆在了当场,那种杀戮,孤注一掷的决绝,简直叫人心惊!
  难道这么多人还无法抵挡重云一人?
  这怎么可能!
  就在这个时候,浩浩荡荡的铁骑再次冲来,所有人转头一看,只见是林海来了!
  夏侯天高兴的大喊:“林将军!快!杀死重云!”
  林海站在那里,一挥手,然后身后的那些兵马迅速的将马背上的弓箭拿了起来,然后,搭弓,引箭,蓄势待发。
  密密麻麻的箭矢闪着森凉的光。
  夏侯天大喊:“林将军!射重云!”
  林海道:“那么你的那些手下怎么办?”
  夏侯天喊道:“不过蝼蚁而已,杀了重云便是。”
  “哦,原来不过蝼蚁啊。”林海大声的笑了起来,然后搭起了弓箭,指向重云。
  “殿下!我来帮你了!”
  林海大喊一声,然后突然间将弓箭转向了夏侯天,手一松!
  射!
  “咻——”的一声,夏侯天大怒:“林海你干什么?!”
  他看着那箭矢飞来,心慌之下竟然就地一滚,才勉强的从那只弓箭下存活下来。
  林海的眼睛一眯,然后漠然下了命令。
  “射!”
  身后密密麻麻的箭矢瞬间一松,然后,瞬间向着外围的那些御林军射去!
  御林军中发出一声声惨嘶!
  林海骑在马上,总觉得混合在里面的重云有些不同,但是究竟有何不同,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翻身下马,然后,解下马上的长刀,道:“给我杀!”
  他带着兵马浩浩荡荡的冲了进去。
  一瞬间,两股队伍交汇,兵器之声不绝于耳。
  杀意搅合在整个晋城,血腥的屠戮无妄而生。
  ——
  而在此刻,那些嘶吼和杀意对长妤而言却仿佛什么都不是,她的耳边却再也听不清任何的声响,只有那半颗照天珠在手心里滚动。
  滚烫的,是无法掩盖的那样一个字句。
  ——愿我长妤,世世长安。
  我长妤?
  刚才的被杀戮冲淡的痛苦再次汹涌的袭来,如果他从头到尾都不曾在乎过这份师徒之情也就罢了,但是谁来告sù
  她,为什么这样的看中她?却又将她推上了死路?!
  她呆呆的坐在那里,死死的握着那颗珠子,心里空空荡荡的难受之极。
  长妤听到了皇宫那边传来的厮杀声,但是她的脑海里根本什么也不愿去想。
  就这样吧,就这样吧。
  她坐在那里,这逼仄的宫墙挡住外面的风,然而血腥气却沿着每一寸地方过来。
  不知dào
  过了多久,一种巨大的荒凉之感向她袭来。
  长妤的心底一颤,然后抬起了头。
  漫天黑夜里,重云裹着死亡的气息向她走来,瞬间,那种巨大的杀意几乎要淹没一切。
  他的身后,血如莲花般绽放。
  长妤迅速的站了起来,脑袋里绷着一根紧紧的弦。
  重云看着她,却仿佛没有看着她,但是她分明的感受到了他身上那种难以掩盖的哀凉气息。
  他在哀伤些什么?
  长妤全身僵住,这样的重云,让人害pà!
  她几乎忍不住要后退,但是却仍然站在了当场,手里的刀刃紧紧的握着。
  长妤看着渐渐逼近的他,感受到那种想要将所有人都杀戮的冷漠之感。
  还有,那张和云晔一模一样的容颜。
  她只觉得呼吸都被扼住。
  现在,她极其的不想看到这张脸!
  但是如何能退,重云的气息就这样将她包围,她抬起头看着他,像是看着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人。
  重云站在他面前。
  这天是黑的,是夜是黑的,皇宫中的杀戮还在继xù
  ,九重云塔就在旁边坍塌,那些散落的长明灯还有些微的火焰在跳跃。
  她没有拿到那东西!
  长妤的心中一惊,重云会不会杀她?!
  重云突然抬起手来,终于,她听到了自己脑海中绷紧的弦断掉的声音,手中的刀刃毫不犹豫的刺了过去!
  但是即使在这个情况下,她仍然避开了重云致命处。
  当她刺入的时候,她才猛地反应过来,然后“刷”的一下抬头,惊愕的看向重云。
  完了!
  但是站在她面前的人却浑然不觉,他低头,看向她,仿佛这天地万物只有她一人。
  所有的光芒都被阻挡在他垂落的发之外。
  他抬起手,只是轻轻的将手放到了她的肩上。
  这个瞬间,仿佛这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
  长妤听到自己心猛烈的跳起来的声音。
  突然之间,重云的手突然拉住她的衣物,然后往两边一撕。
  “嗤啦”一声,她身上的衣服瞬间撕裂,夏日的冷风袭来,吹在她裸露的肌肤上,让她微微的一缩。
  但是她没有动。
  大概是重云此刻的表情太过慑人,还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东西太过慑人,让她不想动,不想惊扰了这份说不清楚的感觉。
  重云的目光落在她心口,然后,将手放了上去。
  那里一颗跳动的心脏。
  长妤莫名的一阵颤抖,看着他腰间涌出来的鲜血,忍不住道:“快,血……”
  但是身边的人却动都不动。
  下一刻,他突然扣住她的腰,然后将她死死的纳入了怀抱。
  紧的,仿佛恨不得融为一体。
  长妤想要说话,想要挣开,但是当她感觉到重云的手在微微颤抖的时候,她僵住了。
  那样的感觉,那样的感觉,这世间,还有他颤抖的时候吗?
  然后,她听到了他的话,像是从遥远的亘古传来,却用尽了此生所有的力qì。
  颤抖着,却又无妄而苍凉。
  “长妤……”
  ------题外话------
  本卷完,下一卷,度亡经~
  下卷重点写感情戏啦~然后,我的聂无双要出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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