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青衣戏子(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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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庭生桂树,华灯何煌煌。
  夜晚,正是元宵佳节最热闹时分,长街上,鱼龙灯转,明亮如昼。熙熙攘攘的人群,走街穿巷,好不热闹。
  梨园内华灯高挂,宽大的戏台建立在明辉楼中央,一层的大厅,二楼的包厢走道,座无虚席。
  宁九与安陵坐在一间包厢内,目光悠然闲适,看着台上的表演
  缓慢的打板声期期艾艾,如泣如诉。
  偌大的戏台上,虞姬扮相的青衣,头戴如意冠,身穿金色鱼鳞甲,披着用金红丝线蜀绣绣出凤凰图案大氅。纵使在如此凄冷的气氛下,也不能掩盖这一身风姿卓绝。
  “晓妆梳洗乌云挽,玉容寂寞泪涟涟。环佩丁东春日暖,满腹愁肠锁眉尖。大王爷与韩信同交战,中奸计被困在九里山。到如今怕的是功弃一旦,锦绣基业难保全。耳边厢又听得人声呐喊,想必是大王爷转回营盘。”有人在台后,凄婉的哀唱。
  五大三粗的项羽,穿着一身色彩斑斓的戏服,高唱道:“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怎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虞姬:“汉兵将吾困,四下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怎聊生!”
  唱腔哀婉,将女子的如泣如诉演的淋淋尽致。
  安陵目光透过那浓厚的脂粉,看着青衣沈慕白,似乎看着另一个灵魂。
  不得不说,沈慕白脸上的表情,声音中浓厚的情感都恰到好处,似乎此时,他就是虞姬,而不是沈慕白。
  虞姬:大王他把妾身恋,难舍难分泪涟涟。走向前抽出了青锋剑,顷刻一命染黄泉。
  那一刻的决然,那一刻的留恋,顺着眼角的泪水,流逝殆尽。
  台上青衣落幕,台下的人泪水纷纷,无人再去关注那些,沉淀在历史的悲伤里。
  “散场了,我们去见见那个人。”宁九轻哼,目光薄凉。
  刚才安陵专注的看着戏台上的沈慕白时,宁九却品着酒水,神游天外。
  此刻,莫名想到酉姬的那句话,这酒水给他喝,果真是糟蹋了。
  两人又来到了沈慕白的小院,狭小的院墙距离主屋仅有几步之遥。可两人站在梨花树下,没有一个人走进去。
  安陵还好,垂眸沉思,安然自若。
  而宁九眸头紧皱,盯着那单薄的木门,似要把它拆卸下来,拿去焚烧一般。
  其实也不怪二人不愿进来,而是房中的气息着实暧昧。
  桌上摆放着精致的酒菜,两人比邻而坐。沈慕白似乎不胜酒力,一只手撑住额头,一手与那人碰着酒杯。
  脸上浓厚的脂粉还未卸去,精致的妆容根本看不出沈慕白本来的面目。此刻眉眼微红,有种媚眼如丝的味道。
  “御风,今天我的戏,唱的好吗?”沈慕白含羞带怯的问道,清澈明亮的黑瞳中映着对面人的容颜。
  “嗯,唱的很好啊,你唱的青衣,是最好的。”男子的声音低沉沙哑,尾音微挑,带着一种奇异的魅惑。
  “谢谢。”沈慕白的脸色爆红,只要有这人的夸赞,我就满足了。
  “小傻瓜,跟我还用说谢谢!”男子弯起指尖想去谈少年的额头,看到那张满是脂粉的容颜,却顿了顿,改为轻抚少年的头发。”今日不知怎么,我在台上时,看着诀别的霸王,就想到了御风。御风你说我们会像霸王和虞姬一样吗?“沈慕白有些忧伤,想到此处,泪水涟涟,痴痴的看向男子。
  “还真是个小傻瓜,我可不是霸王,你也,不是虞姬啊!”男子似乎有些迟疑,不过看见那泪水迷蒙的眼睛,还是僵硬的将沈慕白拥在臂弯中。
  沈慕白似乎有些娇羞,半躺在男子怀中,迷迷糊糊的说道:“御风,为什么你身上总有一股香气,闻着好安心。”
  男子垂眸,隐去眼中隐晦,幽幽一声长叹,突然觉得索然无味。
  “好了,慕白,我下次再来看你。”男子说完,没有丝毫迟疑,推开沈慕白。
  “啊?这么快就走了。”迷糊糊的沈慕白抬眸问道。
  “今天你累了,好好休息。”对上沈慕白的眼睛,男子幽深的说道。
  “好。”沈慕白留恋的看着男子飘然而去的身影,欢喜中又夹杂着一丝忧愁。
  男子从梨园中走出,一身黑衣玄袍,领口,袖口,绣着精美复杂的花纹。头戴玉冠,眉眼凌厉,脸若刀削,年约三十岁左右,俊逸中带着一股威严。
  早已等在园子外的宁九脚下微动,就拦住了男子的去路,眉眼凌厉,若寒冰冻雪。此时,梨园内的客人早已离去,只有希希两两的人从此处路过。看到衣着华丽三人中硝烟弥漫的气息,也不敢停下围观,都是匆匆避过。
  “南华王。”宁九黑瞳中飞出一记飞刀。
  “宁九公子。”男子神色淡然的看了一眼宁九,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
  “我上次不是告诫过你,不许再来找沈慕白了吗?”宁九一声冷哼,眼中有白光闪过。
  “难道宁九公子不知dào
  ,今晚是慕白邀请我来梨园的吗?”南华王似笑非笑的挑眉,目光幽深。
  “他的邀请,你有权拒绝。”宁九毫不客气的说道。
  “宁九公子说笑了,不说本王的事情,你宁九没有资格管。何况本王根本没有答yīng
  过你,不再来见沈慕白。”南华王有些失笑,宁家的人,有时候还真是一根筋。
  “哼,我敬重你为南华王,可你竟如此不守承诺,那就别怪宁某不客气了。”
  话音刚落,精致的长剑立即出鞘,一把寒光隐现,宁九脚下极点,霎时寒剑冷冷此向南华王的脖子前。
  千钧一刻,寒冷的剑锋划破南华王颈间的肌肤,伤口不深,只有一点血丝,就稳稳的停了下来。宁九有些疑惑的看着南华王,他为何不出手阻拦。要知dào
  南华王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他的深浅,连宁九也忌惮万分。
  南华王依旧淡定自若,丝毫没有即将成为剑下亡魂的感觉。这种人必是见惯了生死,或者是笃定宁九不敢真动手。前者无惧,后者可怕!
  见宁九住了手,苍白的指尖轻弹移开剑尖,轻笑道:“刀剑无眼,还是收起来为好。”
  似乎是为了您宁九疑惑的眼神,又继xù
  道:“若我今日出了手,估明日南华王与宁家老九为了一个戏子争风吃醋的消息便会传遍长安城。本王倒是不介yì
  又多了一桩风流韵事,只是可惜了宁九公子的清名。”
  宁九脸色铁青,他知dào
  南华王所言非虚。一名王爷,养个娈宠,别人也只会笑一句,风流多情而已。可是他宁九,估计父母那里也够吃一壶了。
  脸色铁青看了一眼围观的众人,冷哼一声,只得无奈收手。
  “今天一见,宁九公子果真是武功卓绝,天资聪颖。”南华王笑道。
  宁九的眉毛皱了起来,才不信南华王会如此好心的来夸奖他。
  果然。
  “如今漠北战事正是吃紧,正需yào
  宁九公子这种有能之士。明日我便寻皇兄下旨,令宁九公子早日前往漠北,好建功立业,光耀门楣。”依旧似笑非笑的表情,莫名觉得腹黑。
  “你卑鄙。”宁九握紧手中剑,那冷冽的眼神,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再抽出来,戳上一剑。
  男儿赴漠北,保家卫国,抛洒热血,自当如是。可是他不愿意是被人逼迫离开长安,那种感觉很不好。
  南华王笑的更盛了,似乎是觉得此刻宁九表情语气很有意思。
  安陵失笑,平日冷情的宁九公子,在南华面前,竟像个小孩子一样。可见南华王的城府之深。
  一把扯住冲动的宁九,安陵上前一步,颔首作礼。“南华王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宁九公子也只是因为牵扯到友人之事,才会如此冲动。相信若是慕白公子在此,也不愿两人针锋相对,刀剑相向。”其实安陵这句话略有失偏颇,因为一直针锋相对,拔尖相向的都是宁九。南华王是段数太高,几句话间就将宁九击溃。因此说话间有些底气不足,略有讪讪。
  南华王拿出一条精致的手帕擦去颈间的血珠,目光淡淡的瞥向安陵。冷淡道:“你是何人。”
  “在下安陵容,只是一名江湖的游方术士罢了,南华王,没有听说过在下的名字也实属无奇。”安陵温和回道。
  “安陵容,西凉人士,来处不明,疑似鬼休,能通鬼神,洛阳夏旬阳、般若寺祭尸之事,都有你的手笔。你说本王说的可对。”南华王目光渐冷,音色深晦。
  安陵无奈摇头,原来自洛阳高塔一行,自己就已然入皇室眼中。更因般若寺一行,更是记录在册。只是不知其后的事情,他们知不知dào。
  “只是因缘际会,南华王说是出自安陵的手笔,实在是谬赞了。”安陵笑的有些尴尬,自己做的那些事情,怎么长安城中人都知dào
  了。不过面上不显,依旧保持着缥缈的气质。
  南华王觉得有些意思,刚才的这句话可真没有夸赞的意思,不知安陵是如何听出来的。”虽说现在正值战乱,皇兄腾不出手来。不过安陵先生还真是大胆,竟敢在此时,独自来到长安,实在令本王敬佩。”
  安陵不由心中腹议,难道我已经上了夙世皇朝的黑名录,可我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啊!他显然已经忘记了,他不知令夙世王朝损失了一名护城人夏旬阳。还和朝廷官员魏奉庭牵扯到了一起。种种因素夹杂起来,实在是令人忌惮。
  “南华王谬赞了。”除了这句话,安陵实在不知dào
  自己该说什么好了,只能虚心接受了。
  “天色已晚,宁九公子,安陵先生,就此别过。”南华王此时也懒得与二人多作纠缠,徐步错过安陵,就此消失在也夜色中。
  谁也不知,在南华王错过安陵时,安陵薄唇开合间,微微吐出了几个字。而南华王身体陡然僵直,眸光冷冽的看向安陵,最终消失隐匿下来,慢步离开了。
  “你和他说了什么?“宁九皱着眉问道。
  安陵唇角微勾道:“秘密。”然后飘然而去。
  独留宁九脸色铁青的站在原地,心道:“为何现在的男人,都这么小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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