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梦中红莲(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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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中旬,桂花成簇成簇的开放,浓烈的异香传遍了大半的永嘉城。
  此时此地,若有人在桂花树下站个半刻,想必也会变成个香人儿。
  此时,正是日暮黄昏,落日熔金,残阳似血。薄薄的夕阳透过浓厚的云层,丝丝缕缕的绽放开来。
  白府后门不远处,一抹倩影,娉婷而立。正是顶着一头浓烈桂花幽香的白秋露,玉白的皓腕正挥动小手送别她心心念念的良人。直到那抹青衣长衫在转角处消失不见。白小姐才堪堪收回失落的目光,小心四处观望,向白府后门走去。
  小心的推开半掩的后门,心中还念叨着香儿怎么未来给自己守门。谁知,这抬眸一眼,脸上隐隐的笑容陡然僵住。
  “爹,爹爹。”白秋露身子一僵,有些胆怯的看着前方碘着大肚子的白老爷。
  平时笑弥勒式的笑容早已褪去,白老爷难得严肃铁青着一张脸,此时在看到白秋露的时候更青了。
  “露儿,你这是去哪了?”刻意压低严肃的嗓音,清冷的眼眸直直盯着白秋露的面容,犀利透彻。
  白秋露低着头,躲避白老眼具有穿透力的眼神。秀气的黛眉微微蹙起,轻声道:“爹爹天天将女儿拘在府中,露儿无聊的很,就偷偷跑到街市上逛逛,爹爹不会怪罪女儿吧!”
  “哦,是这样?那怎么不带个侍女!”白老爷眼神幽深,瞳色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些什么!
  “香儿惠儿太过胆小,一听我要偷偷出府,就百般推脱。我也是趁着她们不注意才偷偷出去的。”白秋露勉强保持镇定,抬起盈盈水眸微笑说道。
  白老爷不发一言,阴森森的目光看着人直发凉。良久之后,才冷声开口道:“带小姐回房,不准出房门半步。”
  “是,老爷。”早已等在身后焦急的奶娘闻言,赶紧去拉扯白秋露。“我的小祖宗哟,你怎么偷偷跑出去了啊!”
  “奶娘,香儿、惠儿呢。”白秋露松了一口气,之前她四周打量了一眼,发xiàn
  两人都不在。
  “别想着那两个丫头了,赶紧回房再说吧。”奶娘满脸焦急,心中对那香儿也很是怨恨,竟然为小姐打掩护,让她偷偷出府。要是出个好歹,谁顶的起这罪责。
  现在还连累了她亲生女儿惠儿,也不知dào
  老爷会怎样处罚呢。
  两人匆匆回到院落,焦急等地了片刻,惠儿完好无损回到了绣楼。
  “惠儿,你没事吧?香儿呢?”白秋露见惠儿回来赶紧问话,又看到只有她一人,疑惑的问道。
  惠儿颤抖着身体,哭丧着脸道:“姥爷问我小姐什么时候出去的,去了哪里?我根本什么都不知dào
  ,自然也说不出什么。老爷听后,治我失职之罪,罚了我三个月的月俸,就让我回来了。只是香儿,老爷说,香儿包庇纵容小姐出府,要打二十大板。”
  奶娘原本见惠儿平安归来,一颗心就放了下来。谁知又听到要打香儿二十大板,心中一惊,这二十大板打下去,可不死也要去半条命啊。
  “不行,我要去求爹爹,不能让他们打香儿。”白秋露惊的猛然站起,一脸焦急的就要向外冲去。
  “小姐,不可以。”奶娘突然抓住白秋露的手腕,一脸严肃。“小姐,不能去,若是你去求情,你和魏公子的事情肯定包不住了。”
  白秋露脸上闪过讶然、害pà
  ,有些紧张的问道:“奶娘,你在说什么?”
  奶娘目光幽幽,叹了一口气道:“小姐啊,若不是奶娘知dào
  这件事情,你怎么会那么轻易的甩开惠儿。你娘亲去的早,将你托付给我,你的终生大事,奶娘也会帮你相看的。那魏公子会是个好夫婿。你既然抛绣球抛中了他,这便是命中注定啊!只可惜魏公子不愿入赘,老爷也似是不喜欢魏公子。”
  白秋露眼见被戳穿了真相,不由一脸娇羞,想要解释几句,不过想到魏公子的好,也不想辩驳。
  “那香儿。”白秋露有些踌躇,不能去救香儿,去了也不一定能救下香儿,到底如何是好。
  “老婆子先去打探情况,小姐就安心的在绣楼里呆着。惠儿,一定要照顾好小姐,不得有半分闪失。”
  “是。”
  奶娘匆匆离去,白秋露虽然忧心,但也只得等待。
  “啊!”
  “啪!”
  “啊!”
  “啪!”
  板子打烂皮肉声混着女子虚弱的尖锐的叫声,响彻整个院落。空旷的院子中间,女子娇小的身材横陈在木板上,襦裙裤子早已被拉下,露出雪白的里衣。
  身后两名执板子的男子在管事的监督下,用尽了力qì
  往死里打。不多时,女子的臀部便皮开肉绽,露出大片血水,沁湿了里衣。
  香儿半张脸抵在板凳上,头发散落,遮挡住微红的眼睛。感觉自己的下半身已经麻木。嘴唇也已经被咬破,浓烈的血腥味充斥整个嘴里。
  透过凌乱潮湿的发丝,她看见管事脸上眼角不屑的蔑视,然后匆匆离去。
  身后也没有板子再落下,是结束了吗?
  她艰难的移动头部,院中空旷,没有一个人。只是一些花草建筑后面传来小小的议论声。
  舌头舔着干涩的唇角,却尝到一口咸湿,原来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哭了吗?
  怨!为什么没有人来救自己!小姐呢?不是答yīng
  为自己说情的吗?
  恨!为什么自己是个丫鬟。难道丫鬟不是人,就该任人打骂吗?
  她想,做小姐那样的人!
  念头一起,香儿的心神实在坚持不住,顷刻陷入无边黑暗中,昏了过去。
  绣楼中,奶娘匆匆去而复返。
  “小姐,香儿已经带回来,也是个命硬的,只是昏了过去。我让惠儿正照顾呢,您就别担心了!”奶娘不由唏嘘感叹道。她赶过去的时候,已然执刑完毕,只有昏过去的香儿独自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跟死了一样。那血水湿透了里衣,蜿蜒流淌漫出和好大一片。就那么看着,也是怪可怜的。
  “奶娘,香儿没事吧!”白秋露细眉颦起,急切的询问。
  “别担心,丫鬟都是命贱骨头硬,会缓过来的。我已经让惠儿给她抹了伤药,相信不到十天半月,就可以起床了。”奶娘幽幽一叹,小心安抚道。
  “那就好,那就好,这次是我害香儿受苦了。奶娘你要多照看一下香儿。”白秋露闻言略放下急躁的情绪,又想着今后不能出府,这可如何是好。
  魏公子,会担心的吧!
  奶娘:“听小姐的!”
  一连数月,白秋露皆被困在绣楼里。她的心情,就像那庭院中那些即将衰败的海棠花。被西风吹啊,吹啊,红尽绿消。
  “小姐,用些膳食吧,你早上就没吃多少东西,想闭该是饿了。”惠儿一脸担忧看着坐在美人榻上的白秋露。
  这几月来,小姐是茶不思,饭不想。动不动就会看着窗外发起呆来,这一呆就是半日。莫名让人觉得心疼。
  惠儿隐下唇角一声轻叹,看着白秋露脸上略显忧愁空灵的神情,只得将膳食摆在桌上。
  香儿跟着惠儿自进屋后便不发一言,只是手脚麻利的将膳食摆在桌上,便安静的待在一旁。
  等白秋露回过神时,饭菜都已经凉了。她皱着眉,浅浅品尝了几口,似是不合胃口,便停下了杯箸。
  白秋露:”已经好了,都收拾端下去吧!“
  惠儿蹙眉,一脸为难担忧劝阻道:”小姐这几日本就用的少,眼见日渐消瘦,还是多用写吧!“不用,我没有胃口,端下去吧啊!”
  “是!”两人齐声应答,收拾了起来。
  “香儿,你等一下。”白秋露叫住已经收拾好碗碟正往外走的香儿。
  香儿眸光微闪,看了一眼惠儿,留了下来。
  惠儿见状,连忙退了出去。
  “香儿,我被爹爹禁足绣楼已经近三个月了,魏公子不知dào
  该是如何担心。你偷偷前去帮我传个口信,叫他莫要担心。”白秋露一脸期盼的看着香儿。此时姿容略清减了几分,更衬着梨花带雨,分外柔嫩。
  “小姐,这。”香儿一听,心中一动,面上略显为难的看着白秋露。
  “香儿,我能找帮忙的只有你了,拜托了。”说完不等香儿回话,连忙起身在绣床处翻弄,又拿出一个香囊走了过来。
  香囊呈蓝色,上面用着金丝粉线绣着几朵娇艳的莲花,针角细密,活灵活现。
  “将这些金银也带去,交给魏伯。可千万莫要让魏公子知dào。”白秋露将鼓鼓的香囊递给香儿,里面一看就知放了不少金银。
  香儿接过香囊为难道:“小姐,老爷已经在房门那里打过招呼,不让小姐和我们出府,若是谁敢放我们出去,不仅是我们,就连那人也是会被罚的。”
  白秋露心中似一团乱麻,当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已经过去三个多月,应该没人再注意你们了,你小心一点,去试一下,若实在无用,便回来吧!
  香儿眼光微闪,坚定道:“香儿省的了,为了小姐,香儿一定会完成小姐交代的任务的。”
  “好香儿,快去快回。”殷切的目光注视着香儿离去,白秋露这才放下心来。傻傻的坐在窗前,开着园内自由的风,自由的鸟,不由万分艳羡。这里不仅是锦绣高楼,也是囚笼啊!而锁住她的人,却以亲情为名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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