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真 相(下)
眼睛里带着野兽般狂野的神色,“你们都去死吧!”手中的笛子在空气中出尖锐的鸣叫,雷威恶狠狠地扑了过来。两名暗卫挥动手中兵刃,一人阻挡,一人趁机击向雷威的空门。雷威的那名手下也扑过来,接下对雷威的攻击。电光石火间,“铿锵”,笛子与暗卫的短剑相交,出金铁交鸣之声。同时,房门被撞开,何子昆一把抱住陆天诚,脚尖点地,借力倒纵。陆天诚只觉得眼前一花,身体已飞至院里。雷威躲开暗卫的纠缠,随之跟了上来,笛音呼啸着卷向陆天诚。毫不迟疑,何子昆拧身再纵,即使抱着一个人,也没有过多影响他的身法。如乳燕归巢,径直投向萧翼所在。
雷威紧抿双唇,笛音再变,细碎的笛影从四面八方笼罩着何子昆和陆天诚。却听得“叮叮叮叮”一连串的脆响,剑光舞成小小的花,将笛影尽数击碎。余势未尽,寒光扫过。雷威落在地上,面色难看地提起袍袖,袍袖上一道裂缝清晰可见。
萧翼手中的“凝神”斜斜指向地面,剑身晶莹恍如秋水,月亮的清辉射在剑上,隐隐似有雾气缭绕。正是萧翼挡下了雷威的雷霆一击。不过,他的心里却是有苦难言。体内被隔绝的毒素,因为内力波动而又蠢蠢欲动。虽然他刚才已悄悄服下一粒“清灵丸”,可是现在情势凶险,哪里有时间容他运功逼毒。
陆天诚被妥当地放下,暗卫们立kè
将他团团围住,紧密防护起来。浓烈的血腥气呛得陆天诚胸中作呕,透过挡在身前那些人的间隙,陆天诚清楚地看见,四周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体,挣扎的姿势在在说明了厮杀的惨烈。莫名的,懊恼和自责袭上心头,为了这条不属于这世间的性命,自己是不是犯了很大的错误?
耿远不满地扫视雷威一眼,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行动成功与否的时候,“雷威,快些过来。”听到耿远的招呼,雷威抬头欲语,连海峰的惨状映入眼帘,嘴角抽搐了一下。
瞧见萧翼和雷威交手,乐瑶僵化的眼神迟疑地左右瞄了瞄,习惯性地搜索着连海峰,“峰哥哥,打架,我害pà。啊~~~峰哥哥,你怎么了?”尽lì
侧过只能用“凄惨”形容的脸,连海峰抚慰地冲乐瑶笑笑,牵动伤势,口中涌出的鲜血流过下巴,染湿了土地。
乐瑶吓傻了,拼命想挣脱黑衣人,“啊啊”。挣不脱,她一低头死死咬住抓自己的手。“啊,你这疯婆子!”黑衣人叫着,另一只手给了乐瑶一记耳光,扇得她束都松脱了散开来,才把乐瑶挣脱。乐瑶使劲地哭闹,“够了。”厌烦地看着这场闹剧,耿远点中乐瑶的穴位制止了她的挣扎,提声道:“萧堡主,你是要自己的性命,还是要你三弟的性命。痛快点。”
攥剑的手青筋暴露,萧翼强忍着怒气道:“萧某”,刚说得两个字,屋子里突然又蹿出一个人,却是雷威那个手下。踉踉跄跄地向着雷威飞纵。身后,一个暗卫背着周则文,另一个举刀追来。
萧翼斜身横剑,光晕的圆弧还残留在人们眼前,那名手下已惨叫一声,手腕脚腕都冒出鲜血,被萧翼一把抓了过来,剑刃靠在他的脖颈上。“雷威,你要是还记念和三弟的兄弟之情,就把他们放过来。我自会把这人还你。”
耿远气红了眼,却不好开口说不顾这人性命,怕兔死狐悲,伤了雷威和手下们的心。雷威稍一犹豫,走到耿远跟前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低道:“我的这名手下毒技很好,就这样死了有些可惜。反正连海峰他们都中了毒,萧翼也只是强撑着而已。不会多费多少功夫。”
咬咬牙,耿远对萧翼道:“好,我喊一二三,咱们同时放人。”
“他们都不能走动了,如何过来?”萧翼摇头,“你先派人把他们送过来,萧某以萧家堡的声誉担保,一定会把这人放了。”
耿远无可奈何地同意了萧翼的提议,两边顺利交换了人质。暗卫又派出两人背着连海峰和乐瑶。陆天诚看看自己这边的队伍,两个伤员、一个病人、加上不会武功的自己,本来叛党人就多,这下子,自己一方更是逃生希望渺茫。
耿远歪头打量着,笑里带着不屑:“萧翼,你把连海峰要过去又如何?你真以为今天能侥幸吗?”
“只要萧某还有一口气,就绝不会把兄弟抛到脑后。”他转向雷威,眼中满是伤痛,“三弟,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你。”他挥剑斩下衣角,扔在当地,“从今以后,你我兄弟之情,一刀两断。”
“兄弟?”雷威月下抚笛,温柔的外貌下,说出的话语却像刀子般尖刻,“这些年,不论我走到哪里,别人提起萧家堡总是会一挑拇指‘萧翼是条汉子’。我的辛苦呢?又有谁看在眼里?萧家堡,萧家堡,顾名思义,不就是你萧翼的堡。”
“狗——屁!”萧翼还未回话,连海峰先忍不住骂了一句。看他本来就圆的眼睛瞪得快要变成饼状,要不是伤势阻碍他说话,估计早已把雷威骂上千遍万遍。
陆天诚暗暗叹息,真强。“其实不就是想要权和名。”清脆中略带些沙哑的声音在夜风中飘开,陆天诚下意识地抿嘴,坏了,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权与名,谁不爱。”雷威痛快地应承,“所以,萧翼,你今天非死不可!”
“那你就过来取我的命吧!”萧翼郑重地举起手中凝神长剑,剑势隐而待,“只要你有这个本事。”
“那就来试试!”话音未落,耿远的铁扇带着劲风朝萧翼劈了过去。萧翼举剑相格,却在这时,雷威的笛子也从旁边化成道道黑影,袭至萧翼身侧。毫不慌张,萧翼翻腕将铁扇架开,就势往身左侧划,剑锋急点,刺向雷威的咽喉。猛然间,内力的波动勾起了寸寸相思的反弹,寒意自心中升起。萧翼气力一泄,剑锋和笛子“叮”的一声金刃相交,两个人“噔噔噔”各退了数步。
糟糕。萧翼只觉得体内阵阵寒气叫嚣着要冲破内力的封锁,急忙运功压制。心知肚明这时候动武,只会让寸寸相思提前作。可是情势危急,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即使是饮鸠止渴,那也顾不得了。
“你们带着他们快走,我来断后。”萧翼头也不回地冲后面喊了一句,和再次扑上来的耿远、雷威还有几个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何子昆迅速扫视全场,不断布命令,“史铁,你背着王爷。”“你们几个,把截着背伤员兄弟的黑衣人缠住。”“背人的先走,没背人的断后。”
感受着暗卫史铁温暖的背部,听着耳边传来的风声、脚步声、厮杀声、惨叫声,陆天诚模糊了双眼。“对不起。”他喃喃自语。史铁没听清,纳闷地回头,却正好避开了一道劈向头部的刀光。
“好险!王爷有事一会再说。”史铁疯狂地冲杀着,无论如何,要把王爷救出去。
对不起。你们拼死拼活救的,并不是真zhèng
的陆天诚,而是我这个冒牌货。泪水似乎不会干涸地流着,是我欺骗了你们,还让你们陷入如此危险的境地。黑夜如此漫长,身前身后都是敌人。或,回归地府才是应该的结局!再次陷入愧疚,陆天诚趴在史铁的背上,茫然地看着周围。
前边好像有人?陆天诚眨眨眼,将泪水挤出来,看得更清楚了,是有人来了,人数好像还不少。是敌是友?
史铁已欢呼出来,“云统领?云统领!!”他停下脚步,回手棍如蛇行,狠狠击在一个黑衣人前胸。
自己人?陆天诚刚一闪念,来人已全部下马投入战斗。局势立kè
一边倒,暗卫明显占了优势。一个身影从身边掠过,“王爷无恙吗?”
“王爷目前还好,”史铁终于可以喘口气了,“不过连王爷带萧家堡的人都中了寸寸相思,虽然有我们的清灵丸暂时压着,还是要尽快找解药才行。”
“寸寸相思?”身影一滞,一个青年立在史铁身边。“幸好把欧阳祈带来了。来人,带王爷去圣手那里。知dào
萧翼在哪里吗?”
“在后面,挡着耿远、雷威呢。”陆天诚忙不迭地回答。
“王爷保重,属下先去后面了。”冲陆天诚点点头,青年如飞鸟轻巧地消失在后面的夜幕里。
“咱们也去。”陆天诚咬着唇,对史铁道。
“那不行,得赶紧找欧阳——王爷?”史铁拒绝的话没说完,陆天诚从他背上滑了下来。
“你不去,我自己去。”
看着倔强的陆天诚,史铁叹口气,带他去了。
被史铁带着飞纵没多远,陆天诚看到了触目惊心的一幕:青年扶着半躺在地上的萧翼,雷威的尸体横在旁边。
“萧翼怎么了?”急急上前询问,陆天诚都不能解释自己的心态。
“寸寸相思!该死的!”青年皱着眉头回答。死了?胸口热血上涌,陆天诚坠入无边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