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群体性愚蠢
在住院部门口，李明遇上等候他多时的李老头。满头花白的李明一见到林枫就笑着张开双臂过来搂抱他。
“哈，林子，你真的完全恢复了！”
自从认识林枫之后，他不止一次地要求林枫去到医学院来当他的“助教”，亦是除了方宇外唯一知道林枫特殊能力的人。
“没时间说那些废话！现在我要抢时间，老李，我要的东西呢？”
“在我的办公室里。”
“好！我们边走边谈！老李，你相信有特异功能者存在吗？”
“你不就是一个吗？”
“这幢楼里，应当还有两个和我一样特异功能者存在！想去见识一下吗？”
“当然想！不过看到这里这么多病人，现在所有的医务人员都被调去”
“没必要去理会这些快变成野兽的家伙”
“快变成野兽的家伙？”
“先不谈这个！我需要你以身体检查名义，把他们叫出来进行全身检查。”
“你充当我的助手？你来做检查？用你的手？”
“没错！”
林枫吐话如珠，说得非常地快，李老头也是同样的不爱说废话的聪明人，两人的交流没有任何多余，几句话他就明白了林枫的来意。
在李老头个人的专家门诊室里，林枫换上了事先为他准备的白大褂，胸口的位置还别了一牌子：专家助理。
“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如果我没有推算错误，那些不治而愈的癌症病人，有一部分人会获得所谓的特异功能，之类的超能力！”
“你的能力是解析事物的结构，查出他们的运行规律，并且对其结构进行微观的调整。我明白你想干什么了”
“老李，我现在很饿，非常地饿”
“我理解求知若渴的人的那种饥饿感的——现在的你，又变回小方说的，人形思考机器的状态了吧？”
“现在情况很危急，只有这种状态的我才能应付！”
在三楼的302病房里，林枫找到了他的目标，一个看上去三十岁，实为六十岁的“老头”，病历上显示他从前得的是肝癌。今天异变发生后，老头的额上的皱纹消失了，松驰的皮肤重新变回健康的紧崩，竟一下子年轻了三十多岁。他并不是唯一的一个，这样的情况在全世界癌症病患身上同时发生。
借着李老头和“专家助理”身份的双重掩护，老头顺从地躺在床上，任由林枫把他全身上“看”了个精光。
十五分钟后，精神上略显疲倦的林枫离开了病房，他和李老头搭上医务人员专用电梯，准备上十二层。
在电梯里，李老头忍不住问道：
“他身上的超能力是什么？”
“如果我没有分析错误，应当是类似真空斩之类的能力，一会儿出去给你试验一下。”
出了电梯，走到一个没有路人的角落，林枫举起左手，以掌为刀，对着闪亮的吸顶灯虚划一刀，啪的一声，盖在灯管表面的玻璃罩被击破，破碎的玻璃渣子纷纷扬扬的落下。
这一切李老头看得目瞪口呆，但林枫倍感失望，因为他以手发出的这招所谓的“真空斩”，威力比预计中的要小了很多，但此时此刻，他已没有时间去深究。在十二层的那个病人身上，林枫的计划也十分顺利地完成。这个病人拥有的超能力是念力移动，可以凭意念隔空移动物体。只是他和前一位相同，虽然身拥宝库却丝毫未知，白白让林枫“复制”走了。
“好了，你拿到你要的东西了，现在你该告诉我，刚才那句“快变成野兽的家伙”到底是什么意思？”
林枫问道：“一个正常的人，如果遇上象下午新闻里报道的癌症病人那样的饿，他们会干什么？”
“吃，拼命地吃！”
“如果这个饥饿无比的人，这时丧失了做为人的主观意识，大脑的记忆乃至一切完全消除，返回到婴儿状态！这时身体偏又无比的饥饿，周围偏恰好又找不到可以吃的食物，那么那时会发生什么事？”
“智力回到婴儿状态，很饿又找不到吃的你是想说”
“人肉虽然不可口，但好歹也是包含热量的蛋白质！我亲身经历过那种什么都想一口吞下的饥饿感！在当时，我对食物渴望之强烈，绝对不下于毒瘾！那时，我有自己的意志，我可以控制自己不去吃人！但他们不同！”
虽然知道林枫不会胡说，但是他的论调还是让李老头大吃一惊。
“这个你凭什么认定他们的大脑的记忆和意识正在消失呢？”
“不是正在消失，而是已经消失了！脑电图！去查查这些人的脑电图！如果我没有猜错，现在所有病人的脑电图，应当和婴儿的极相似！如果把人脑比喻成硬盘的话，现在他们的大脑都在高烧中被格式化，脑子里现在是一片空白，余下来就只有最本能的欲望——食欲！”
交谈中，林枫和李老头出了住院部来到门诊部近，仍然有大量的昏迷不醒的病人被援援不断地送来，医院现有的床位早就不够，如今连门诊部的过道上都摆满了担架。
林枫看了一眼门诊台上的大钟，时钟走到了六点半的位置。
“从那古怪的星门出现时到我突然感觉很饿开始暴食，中间隔了大约不到四个小时！以此为依据，来推理这些人醒来的时间，推算过去，大概在八点到九点之间，这些家伙就会逐渐醒来，到时候，这里变会变成一个人吃人的世界！提醒你一点，根据他们身上肌肉的强化情况，这些家伙每一只的力气都不下于一头狮子！胃口更是比大象还大！”
林枫一边说话一边走向门口。
李老头没想到林枫才说两句话就要走，连忙拦着。“小林，你怎么这就离开了？你不看看他们的脑电图吗？我们这就去调资料看完了再下决定”
“没时间了！而且已经知道的答案的事再做一次确认是没意义的！我们拥有的逃命时间已经很少了，我可没有功夫进行无休止的争论！”
无论哪个林枫，三年前的他，现在的他，或者是最初的他，都不是什么悲天悯人的普世主义者，而他本性中一直隐藏的那黑暗的一面，或许更喜欢这种所谓危机四伏的末世。
“给你几个建议，老李，你听好了！”
此刻，林枫已站在医院的大门口，这时他已不再顾忌身边的人，大声地对李老头道
“对你来说最正好的选择：是什么都别做，你只要把你的老伴儿子儿媳全家叫出来，到我的公司去集合，我那里有大车！我刚才已经先通知方宇了，到时候他会带着老婆孩子和你一家人一起走！避难的地点我都想好了，是南边的那个陆军军事基地！再怎么样军事基地肯定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知道你想救人！特洛依即将毁灭，卡珊卓拉预见到了，但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去信！为什么会这样？因为城里的人大都是傻瓜！傻瓜们永远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任何一个时代傻瓜都是大多数，傻瓜最爱做的事情就是拉着少数的聪明人把他们的智商降到和自己一样的程度，然后拖着一起蠢死！这叫傻瓜的羊群效应！而现在这里，这城市，甚至这个世界，就是一个特洛依！”
“老李，世界马上就要大乱了！真要拯救这个世界，唯一的办法就是趁现在还有时间，全世界同时动手，有杀错没放过的把这些昏迷中的家伙全部杀掉！但这是不可能做到的！因为没人会下这样的命令！所以，这个世界马上就要完蛋了！”
“老李，聪明如你，别犯傻！你可以马上进去告诉里面的人真相，但别在他们身上花太多时间！我们现在分秒必争，我只会在外面等你十分钟！时间一到，你马上出来，然后我们有多远逃多远！”
林枫看了一下表，时间现在是六点三十三分。
“六点四十五分，六点四十五分后，我不会再等你！再和你说一句，老李，现在的我，身上只有理性没有感性，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也不管李老头会是什么想法，林枫直接回头往车上跑。现在的林枫精神正于理性的完美状态，他绝对不允许自己在这个关键时刻浪费半点时间。
回到车上，趁着这个时间林枫和方宇通了电话，得知他已经带着全家在前往公司的路上。作为从小玩到大林枫和方宇，两人间的默契不是一般人可比的，他说会发生灾难，方宇立刻毫无保留地相信了，并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师傅啊，你刚才和方宇在电话里说的那些，是真的吗？”
就在刚才陈涛涛通过方宇的电话知道了真相，虽然心里还是有着很大的疑问，但是抱着“就算错了最多也是就是带着全家外出旅行一天”的想法，他把家人和女朋友叫了出来。
“你认为我会开这种愚蠢的玩笑吗？”
“虽然我相信师傅你的话，但我总是希望是你错了”
陈涛涛望着周围不断开过，还在不停往医院里送“病人”的出租车，一想到车上装着的都是怪物，他的脸色也吓得发白。
“师傅，真的没办法让里面的人相信你的看法吗？真的没法去救里面的人吗？”
“有！”
“什么办法？”
“一个字，杀！我立刻出手，在医院里大开戒，把那些昏迷的家伙都杀掉！就算不能全部杀光，我的这种杀戮肯定也会招来一堆的警察，甚至是装备重武器的武警！有他们在场，余下的怪物就算是醒来也可以很容易地被镇压下去！但这种事，你说我会做吗？我想你也未必想我去做。”
“那别的办法呢？”
林枫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涛涛，我问你，你说服你的父母，女朋友，说服周围的人，几乎都很顺利，为什么？”
“因为今天发生的怪事太多了，其实大家心里都有点怕！我给出很肯定的的答案，他们也就信了八九成了。”
林枫道：“没错！但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他们只是个体！而不是群体！”
“群体？”
“把一群人聚在一起，结果就是变成群体性愚蠢！愚蠢指数是和这个群体里的人数成正比的！我来告诉你李老头将会遇到何种麻烦吧！首先，那些病人家属先不吃他这一套，换成今天的事发生在你身上，你愿意相信自己的父母亲人将会变成怪物吗？”
陈涛涛想了想，摇了摇头。
“这只是第一道关，还有人类喜欢当驼鸟总是往好的方向想的侥幸心理；多做事多犯错，少做事少犯错，不做事不犯错的保身之道；只等别人先出头，别人种树我来乘凉的投机之道”
林枫顿了顿，瞄了一眼远住的门诊部，那儿刚刚起了一点小小的骚动，李老头的情况似乎很不妙，他被一群病人家属围在了中间。
“更重要的是，今天是特别的时候，这个时间，肯定少不了某些爱唱高调的小丑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一边指责老孙危言耸听造谣生事，另一方面高喊救死扶伤医者仁心医生不能走唱高调的，太聪明的，还有犹豫不决看边上人的羊群效应我敢和你打赌，这个医院里，老李一个人也别想带出来！”
想到这儿，林枫突然察觉自己体内肾上腺素分泌在加快，就在刚才，他严重地绪波动了！而且从医院门口开始，他的肾上腺素的分泌就在提高！当他满嘴傻瓜傻瓜的时候，情绪的洪水就在不知不觉中冲破了理智的堤防，只是那时他还没注意到内分泌的变化。
“果然呢，我这种过滤掉杂质的控制情绪的方法，远不如从前一刀切割的方法完美呢！只要触到逆鳞，情绪严重波动，洪水就会自动冲垮堤坝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直接消灭，远比随时抑制更有效率！”
当他在自我反省的时候，李老头回来了，不出林枫所料，他一个人也没有带出来！不仅如此，还险些被病人家属痛打。
“我失败了！所有人都认为我在危言耸听！他们甚至在说这是好事，是我在胡说八道！”
“好事？”
“你的例子，几千万名癌症患者不治而愈，而且每个都不同程度地变年轻了你明白了吧？居然有人说这是好事！”
李老头一边说一边用力锤着车顶，看样子几乎要哭出来。
林枫也无语。
倒是陈涛涛道：“失之毫厘，缪之千里！李老师，你已经努力过了，接下来，我们还是先救我们自己吧！”
林枫打开车门，将李老头拉上了车，陈涛涛随即踩动油门，发动机一阵怒吼，整辆车子箭一般地开了出时。
此刻时间是六点四十七分，太阳已完全落下，夜幕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