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0、阿九,手真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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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去就是半天,花九心神不宁,其实说那金合欢是她栽种出来的,最能让人信服,若换成了息子霄,怎么都让人无法相信才是,毕竟栽种花花草草这种事,哪个男儿愿意干。
花九不知息子霄会用何方法让闵王信服,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将一些金合欢的栽种技巧,先教给息子霄,免得到时候闵王一问,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而对于花九为何这般了解金合欢,息子霄虽心头有疑惑,但也没问,很多事,就像花九对张凉生存有的感情一样,是解释不清的。
免得提及这些事,两人又生了不欢喜,息子霄便默默地选择忽略。
息子霄从闵王府回来的时候,身后还跟着王府的下人,抬着个大箱子,她起身相迎,息子霄跟她说,“王爷的赏赐。”
花九唤春生,给这几人打赏了,她才将那摆厅里的箱子打开。
闵王一如既往的实在,没有布匹瓷器,赏赐的不是金银就是香料,花九边翻看那堆香料边问,“闵王怎么说?”
“没怎么说。”息子霄道,他踟蹰了下又道,“似乎不太相信。”
花九点头,“若你一说,他便信了,那便不是征战沙场无往不利的战神闵王了。”
让春生将箱子收拾好,花九抬手抚平息子霄的眉心,这段时间,她见他皱眉的次数比什么时候都多,“先这样吧,看闵王下一步怎么做。”
“嗯。”息子霄应道,和闵王周旋也是件累人的事,他便任由花九的指尖在他眉心揉暗,缓缓闭了眼。
闵王得了金合欢,赏赐了次后,便再没动作,息子霄还是每日一早就到王府等着,若闵王有事便会商议一番,若无事他便会回禀一些他手头理着的事。
花九一直没彻底的安心,她不信闵王便没半点反应,如今闵王便似个耐心十足的猎人,就等着花九这只猎物松懈下来的时候,好在她也不出门,只偶尔调调香品,最大限度地不给闵王能见着的机会。
花家那边,自从花老夫人去了后,一有动静,春生就会跟花九回禀,诸如花业封每日酗酒,三房嚷着想要分家,花明轩一直在皇宫里不闻不问,花业封也找人去唤过他,然而没有召见,根本连外宫门都进不去。
花业封之前采买了大量的檀香,除了调制出上好的佛香送过一批进皇宫,那些分发到皇家寺庙的,仍然在调制中,虽然花家被削了皇商之名,但这国香之事是皇帝早便订下的,倒也没变动。
花业封也不用管太多,调香这块,自有掌柜操心理着。
花家,基本算是完了。
花九多年的夙愿,一朝得以实现,她心头没半点轻松或欢喜,除去了花家,压在她头上的还有太多的人,而这些人都还是很难撼动的。
日子这样恍若流水,平静无波的就过去了,半月消逝,天气已经没了暑热,有秋的凉意泛起,不知不觉间,花九扳指一算,她嫁给息子霄也将近快一年了。
她正琢磨着要不要跟息子霄提一下他的生辰,毕竟也就只有十来天了而已,哪想,那天晌午,息子霄突然从王府回来,急匆匆地跟花九说要出去趟,大概两天左右。
花九当即让春生给收拾了几件换洗贴身衣物,想问的话语在唇边转了几圈,她还是问道,“是何事这般匆忙?”
“闵王得到消息,梅家调动大批死士,不知去向,让我和凤静一起,查探一下,不会走太远,最多两天我就回来,”息子霄用力地抱了花九下,“多加小心。”
“嗯,我不会有事。”花九回抱他,将包裹塞进他怀里。
“我留下行云流水,你走哪都带他们。”息子霄不放心,他心里有浓郁的担忧,总觉这次闵王的消息来的太古怪,但也没时间多想。
“我知道了,你快去快回。”花九看着息子霄一跃上马,她朝他挥了下手,言笑晏晏。
息子霄回头看了眼花九,然后猛地打马离去。
目送着息子霄不见了人影,花九脸上的笑意才冷了下来,“春生闭门,姑爷回来前,我谁也不见。”
息子霄没跟她多说什么,但她看的出来,这次闵王布置的任务颇为怪异,梅家大批的死士有动静,不可能连半点缘由都猜测不出来,甚至连大致的去向都不明,就让息子霄去查探,怎么看都像是故意将息子霄给调离京城一般。
果然不出花九所料,不过第二天,就有王府的人上门,花九没去接见,只让春生招待了。
王府的人走后,春生前来回禀,“夫人,是闵王妃婢女,说是王妃想念夫人的紧了,邀您下午去东郊赏枫。”
花九正在书房整理飞花阁的香花,一些紧要的栽种技巧,她一一写出来,再送到息华月手里,他按着上面的记载栽养香花便可。
“赏枫?”花九冷笑一声,啪的就扔了手里的毛笔,“他闵王还真迫不及待!”
隐有怒意蔓延,花九沉吟半晌就道,“拒了,就说我偶感风寒,不便出门。”
“是。”眼瞅着花九面色不好,春生也安慰不了,她便退了出去,准备将这事跟行云说说,两人计长,总能帮着花九撑过这两天。
书房的门被关上,花九揉了揉眉心,脑子有点抽抽地疼,至少她现在可以确定闵王是要有动作了,还故意将息子霄也调离,想来息子霄和凤静一道,应该不会有危险。
但她就想不明白,闵王找上她,是何目的,但这耐性也十足的很,都半月过去了才有所动作。
赏枫邀约,花九拒绝之后的当天晚上,一顶小巧的轿子戌时登门,那跟随来的也是闵王妃往日的贴身婢女,花九不得不开门将人给迎进来。
那婢女直接让轿夫将轿子抬进庭院,然后笑盈盈地看着花九就道,“还请夫人屏退左右。”
花九面无表情,她站在花厅口,台阶之上,有夜风袭来,吹拂起她的裙摆,她看了那轿子良久,才像春生等人使了个眼色。
“花氏,你果然大胆。”轿子里传来低低地笑声,低沉的金石之响,不是闵王的声音是谁。
那婢女含笑撩开轿帘,昏暗的灯影之下,花九堪堪只能看到有个深沉的人影坐在轿子里,闵王继续说,“连本王邀约也敢拒绝。”
说着,闵王弯腰从轿子出来,他长袍延展,英挺的剑眉末梢有兴味的浅笑,薄发的男子气概霎那铺陈一地,那庭院所有的光亮似乎在他话语之间就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邀约?花氏不懂。”花九佯装不懂,那赏枫之请可是打着闵王妃的名义,何来闵王这一说,她自然不承认。
闵王笑声高了点,他自顾自地走上前来与花九相视而立,顿下脚步,上下将花九打量了,就轻佻地道,“要本王说,灯下的阿九比月下的美人还美上几分。”
花九敛了下眼睑,她睫毛轻颤了下,“闵王谬赞了,花氏当不起。”
闵王径直进了花厅,“本王说当得起,那阿九便是当的起的。”
花九跟着进去,她站在门口的位置,离闵王远远的,避如蛇蝎般,“花氏偶染风寒,夫君也不在,闵王深夜驾到,无法招待,还请见谅。”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差没直截了当的赶人了。
闵王摩挲着下颌,他斜睨着花九,看了她好一会道,“阿九会调香,息七又会栽种之术,你们还真是天作之合。”
听闻这话,花九心头一紧,秉着多说多错,她便微低头,不言语。
“金合欢,好东西哪,帮了本王好大的忙,”闵王放松身体,他靠在椅背上,即便是这种带慵懒的姿态,他手臂也保持着紧绷,像随时能跳跃而起做出攻击之态的野性豹子,“那金合欢,阿九可知养了多久?”
花九摇头,“回王爷,花氏不懂,都是夫君一直在伺弄。”
“哦?”闵王尾音挑高,“看你手那么纤细,本王一直以为那金合欢出自你手,毕竟息七,让他杀人还可以,但栽种这种事,他跟本王说时,还让本王吃了一惊。”
“夫君,从不让花氏碰那盆金合欢。”花九索性否认到底。
闵王没说话,他屈指无意识地敲着案几,眼也不眨地凝视着花九。
花九不抬头,她放缓呼吸,隐于袖中的手,指尖微凉,连手心都出了丝汗,黏黏的,很不舒服。
“阿九你可知,在军中凡是谎报军情不说实话的人,他们都有个破绽,”好一会闵王幽幽的道,“他们哪,骗人的时候皆会放缓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出。”
花九一惊,她费了好生的力气,才止住自己想要抬头的动作。
“所以,阿九你刚才呼吸缓了,你在骗本王什么?”闵王腾的起身,他缓步到花九面前,拉长的影子带着泰山压顶的气势将花九整个笼罩起来。
“不,花氏没骗王爷,”花九敛下心神,她嘴角带笑地抬头,直视闵王,淡色的眼眸不带半点闪烁,“花氏只是内宅妇人,王爷乃沙场战神,恐怕没几个人在王爷面前会不胆怯,这一怯,又有哪个会不放缓呼吸的?”
闵王就那么瞧着花九,他倏地展颜一笑,那笑容中有男儿的落拓和肆意,“阿九说的对,本王在边漠都待糊涂了,天色也晚了,本王该回去了,阿九就不必相送。”
花九提裙屈膝,“花氏恭送王爷。”
闵王走过花九面前,他嘴角有笑意,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笑,花九还未起身,她提衣裙的手变突兀地被闵王一把抓住。
花九大惊,“王爷,你……”
“别动,”闵王猛地凑近花九,他执着她的手,五指交缠,大拇指腹甚至还调戏地在她白嫩掌心轻抠而过,“阿九,手真小。”
确实是小,花九的手在闵王手中,他一掌就能给包裹了还绰绰有余。
“王爷,自重!”花九抽不回手,她脸沿冷地像冰雕。
“莫生气,”闻言,闵王果真松开了花九,“阿九好生休息,本王改日再来看你。”
他说完这句,衣袍划过隐晦的暗色弧度,旋身就上了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