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平素就是个孬的 (四更)

  当晚,天还未亮,在所有人的强烈要求下,息二夫人不得不连夜严查火盆倒刺的事。
  冬月的晚上,自然也是气温极低的,所有的人都移步到到离祖屋较远的待客‘花’厅,这个时候自然是不敢去吵了息老太爷的休息。
  全府上上下下的小厮婢‘女’也都被吵了起来,脚步纷‘乱’,一时间,息府竟比过节还热闹。
  息大爷先是给柳青青找了大夫,看了手上的伤口,那伤口看着流血颇多,也骇人,但实际都是伤在皮‘肉’而已,只要修养的当,过个几天自然就没事了。
  息二夫人将守灵这几天到过灵堂的下人都集中待‘花’厅里,一时间整个‘花’厅熙熙攘攘,喧闹至极。
  “二婶子,那火盆是守灵第一天,阿九亲自去挑选的,当时还一切很正常,没被动手脚,那一天阿九都未离开过灵堂半分,只在那晚的卯时华薄堂哥一早到灵堂来瞧七郎,阿九不忍打扰,便先行离开,这之后便是白日里十姑娘裙摆不小心带翻了火盆,灵堂走水,这之后发生的事,各位叔伯婶子就都知道了。”
  ‘花’九简洁明了的将事情说完,只在强调息华薄来灵堂那一早她离开过,过后便是半步不离息子霄的遗体左右。
  息二夫人脸‘色’一变,“息七小媳‘妇’,话可要说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那倒刺是我儿子华薄做的手脚不成?”
  ‘花’九敛了眼眸,不惊不惧,只那眉眼之间淡漠清浅如冰水,“二婶子误会了,阿九断无那个意思。”
  有些话不用说的很明白,只肖一个引子,便如种子一样,不经意间就会在人的心里生根发芽,最后成长为不可忽视的猜疑忌惮等。
  ‘花’九刚才的所言所为,便是给在场的所有人心里都种下一颗猜疑二房的种子,只待不经意的怀疑浇灌,很快便会萌芽起来。
  “华薄,你来说说那日息七小媳‘妇’走了后,你都做了什么?”迫于所有在场的压力,二夫人不得不高声将息华薄给喊了出来,那脸‘色’深寒的吓人。
  “在这,在这。”息华薄应了声,然后慌忙从角落站出来。
  明晃晃的光影之下,息华薄轻浮的连衣衫都没拢好,‘胸’膛袒‘露’着,最重要的是,那‘胸’口还有一点胭脂的红,俨然是‘女’人用‘唇’印上去的,息华薄就慌到连掩饰一下的时间都没有了般。
  “成何体统!”大爷息烽当即一拍案几,大喝出声,眼神不善地盯着息华薄。
  尽管众人都知道,息子霄是‘私’生子,但那也是被写入族谱得到了承认的,如今人死了,还在头三期间,就算不往灵堂去的勤一点,那至少也该在面子上要过去的。
  谁都知道,头三,那是要戒荤戒‘色’戒嬉闹,如今息华薄倒好,他身上随意披的那衫子不仅是喜人的姜黄‘色’不说,那‘胸’口印记明显说明出事之际,他正在大玩‘女’人,这便是犯了两戒,还是当着‘花’九的面。
  息大爷如何不怒,他还生怕到时将‘花’九也得罪的狠了,到时候鱼死网破,那桑园便半点好处都得不到了。
  然,‘花’九只半垂着手,拉着柳青青的手,查看伤势,似乎半点不在意息华薄的失仪。
  息二夫人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她看了‘花’九一眼,眼见她的注意力似乎没在这上面才舒了一口气,随即便一巴掌扇到息华薄‘胸’口,顺势替他理了理衣襟,“那日一早,你在灵堂做了什么?”
  “那日一早?”息华薄似乎整个人还在发懵,他视线移到‘花’九身上。
  素白丧服的‘花’九这几日的守灵下来,身子便更为纤瘦,但那粉樱却越发的嫣红如脂,她垂着浓而长的睫‘毛’,投下的暗影让她小脸素白如瓷。
  息华薄眼里有惊‘艳’一闪而过,整个人便呆滞了,息二夫人眼见不对,她又怎会不知自家儿子是何秉‘性’,随即便伸手狠狠地扭住他的耳廓,“你赶紧给我道来。”
  “我没干什么,我能对着个死人干什么……”息华薄哎哟直叫唤,这一疼,他便口不择言了一些。
  “啪”有瓷落地摔的粉碎的声音传来,众人一惊,一回头便见正给柳青青上‘药’膏的‘花’九失手摔了‘药’瓶,顿时一大股的‘药’味在整个屋子里弥漫开来。
  “对不起。”沙哑的嗓音中带着低低的幽咽,泣若悲啼,又自是强压着不想表‘露’出来,‘花’九小脸微扬一点弧度,那悲伤的小脸就被所有人看得清清楚楚,当真是我见犹怜。
  连息大爷息烽都不免有唏嘘。
  “息四,你还不赶紧老实‘交’代!”不免息大爷看向息华薄的目光就带着不善,这息四公子的品‘性’整个息府的人都清楚,他那般早的到灵堂,稍微明白点的人都知道,恐怕只是冲着‘花’九的美‘色’而去,只是这话不能明说而已,大家心中有数便行。
  息二夫人当真快被自己这一见‘女’‘色’便没脑子的儿子给气的跳脚,她就差没直接上前几耳光将他给扇醒了,“你这犊子,我今天就让太爷家法处置了你。”
  “什么,我什么也没干啊,我就和七弟妹说了几句话,七弟妹前脚后,我后脚看了下七弟就回去补觉了,娘,我真什么也没干……”息华薄也算是没蠢到家,关键之时也还算清醒,赶紧撇清自个。
  息二夫人赶紧松手,赶紧佯怒道,“量你也没那个胆子。”
  随后她转向‘花’九,言笑晏晏,神‘色’之间略带讨好的意味,“息七小媳‘妇’,你看你四堂哥平素就是个孬的,不懂得细节规矩,他还很做不出那等的事……”
  “二婶,阿九从来就没怀疑过四堂哥,堂哥一堂堂男儿,将来是要在外面做大事的,又岂会介入后宅之事。”‘花’九这话说的不咸不淡,既听不出半点真心亦或是假意。
  息二夫人暗地里咬了下后牙槽,心底算是把‘花’九给恨极了,那话是在拐弯抹角说她儿子没出息呢,只知后宅转悠,当她听不出来?
  “去问问所以的下人,灵堂是不能离人的,总有人知道那段时间有谁进去过。”息大爷‘插’言了,根本不给息二夫人留商量的余地。
  息二夫人一噎,眼睁睁看着有婢‘女’就下去问喊,她却是半句话都说不上,明着说这事让她严查,但只要有息大爷息烽在的地方,她又能‘插’手上几分?
  很快,便有婢‘女’来报,当日息华薄走后,有三名婢‘女’曾进去过,并靠近灵柩。
  这三名婢‘女’无一不巧的是,尽皆是息二夫人那边的下人。这下,所有人看着二房的目光陡然就变了。
  ‘花’厅里,三名梳双丫髻的婢‘女’依次挨个跪下,最年长的那个‘花’九认得,那是二夫人贴身婢‘女’初一。
  紧挨着初一跪下的是个叫初红的,长着对妩媚的眼眸,她一进来,那视线便当先在息华薄的身上缠了一圈。
  最后一婢‘女’,长相普通,甚至穿着粗布衣裳,却是平日里打扫二夫人庭院的粗使丫头初双。
  三婢‘女’不肖人问,一进‘门’跪下后边自发将那日自己的所作所为讲述了一遍。细听一遍下来,也就那个粗使丫头初双没有人能为她作证,而且还有人看见是她一个人进的灵堂。
  其他两婢‘女’,二夫人的替身婢子初一是说她领了夫人吩咐到灵堂让‘花’九先行去休息,别误了身子。
  而那眼眸妩媚的初红婢‘女’,就说的更简单了,她说自己虽是二夫人院里的婢‘女’,但却很早就被拨去伺候息华薄了,故那早,她见息华薄不在屋里,便一路寻了过去,找息华薄用早膳而已。
  轮到那粗使丫头初双时,她却什么也说不上来,支支吾吾,一看便是隐瞒着事的。
  “来人,将那贱丫头拖下去,先杖责个十棍,再来问,我看她还说不说。”息二夫人当即斩钉截铁的喝道。
  初双当即被吓的面无血‘色’,哆嗦着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饶命……饶……”
  眼见二夫人话音一落,便有身强力壮的婆子上前,扭着初双手,就要将她拖出去杖责。
  “慢着,”这当,‘花’九开口道,她很清楚的明白这初双一个连二夫人身都近不了的粗使丫头,怎会有那般能耐做手脚,不过是被二夫人推出来的替罪羊而已。
  她要是今晚让二夫人如愿了,那岂不是太对不起这一晚上的演戏了。
  ‘花’九心中心思白转,面上,她巴掌上的小脸带着点浅笑,然后就走过去,将初双给扶将起来,“二婶子,这丫头是我让她到灵堂的,那一早,我将披风落了在那,在路上不巧正遇见了这丫头,便让她帮忙跑了一趟‘腿’,想来她是怕说出来被二婶子给责怪,毕竟她是二婶子院里的人,却被算我给支使了一回,心下忐忑而已。”
  二夫人面‘露’狐疑之‘色’,她眼神凌厉地盯着初双就问道,“可有此事?”
  初双感‘激’地看了‘花’九一眼,然后慌忙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道,“是的,夫人,婢子怕您怪罪……还请……饶了婢子吧……”
  “哦,原来如此,”二夫人面‘色’稍霁,然后她视线落在‘花’九身上,“现在,可是谁都清清白白的,息七媳‘妇’,你看这事要如何查下去才好,莫要到时候查到底,是个自家乌龙什么的,那便是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