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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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宫因多了两位新人又沸腾了好一阵子,唯一清静的地方也就只有无瑕真人的法华殿了。
  华漫沙最近往法华殿跑的次数越来越多,每次来不求签也不拜佛,就坐在无瑕的禅室里发呆。这日她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坐到了无瑕的对面。
  “万寿节一过,宫乐局就变得如此清闲了?你都不用为下个月太后的寿宴做准bèi?”无瑕闭着眼睛,朝旁边守着的白华摆摆手。白华立kè
  会意地出了禅室,顺带把门关严。无瑕心想,这个白华倒比粉妆更合她心意,踏实勤快、话又不多,而且她骨子里透出的高洁傲岸也是无瑕最为欣赏的。
  “真人,我……”华漫沙这次是真的遇到解不开的困难了,而整个后宫里她唯一信得过、可以商量的人也只有眼前这位高人了。
  “有心事,何不说与那华才人?你们不是密友么?”
  “正因为是朋友,我已经骗过她一次了,此事断不能再拖她下水了!”华漫沙激动地说道。
  “那便要拖我下水?你知我不愿再参与红尘之事。”无瑕转过身背对华漫沙。
  “可是你不能不帮我!你是这宫里我唯一的亲人!”在她看不到的那边,无瑕的眉头紧紧皱了一下。
  说到两人的渊源,确实不浅。论血缘,无瑕的确可以算是华漫沙的表姑母,在她还是柳星晨的时候也曾与这个表侄女见过几面,只不过那时华漫沙还很小。
  “我们只在你幼时见过数次,那时你尚不记事,算不得什么深厚的交情。你的事恕我无能为力。”无瑕沉默了一瞬,还是残忍地拒绝了。
  “我曾听爹爹讲过,在你七岁的时候,有一次不慎跌落水中险些淹死,还是他把你救起来的。你可欠着我爹一条命呢!”那时华漫沙还没出生,具体细节她不得而知,只记得父亲提起过这么个事儿。
  “呵,居然拿这个要挟我……也罢,父亲不在了,我便把这恩情还到女儿身上。说吧,你遇到什么困难了?”无瑕缓缓睁开眼睛,转过来面对华漫沙。
  “你是知dào
  的,我进宫的目的就是为了要给我爹平反。可是,目前我却丝毫没有进展,而前几日万寿节上,有人给我捎来了一封……”华漫沙羞涩得难以启齿。
  “一封情信?”无瑕一猜即中,华漫沙面红耳赤不敢看她。无瑕无谓地笑了一声:“这有什么好害羞?你年纪不小了,长得也标致,有一两个追求者有什么稀奇?”
  “可他不是普通人!他是……他是闵王殿下啊!在没有给爹平反之前我是决意不嫁人的。可他是闵王、是皇亲贵胄,若是他去请皇上赐婚,我就不得不从了。可是我现在还不能离开皇宫啊!”华漫沙不否认自己对闵王那样杰出的青年抱有好感,但是相比起她的雪冤大计,私人情爱都变得微不足道了。
  “所谓茶之六度——遇水舍己,而成茶饮,是为布施;叶蕴茶香,犹如戒香,是为持戒;忍蒸炒酵,受挤压揉,是为忍辱;除懒去惰,醒神益思,是为精进;和敬清寂,茶味一如,是为禅定;行方便法,济人无数,是为智慧。”无瑕指了指华漫沙:“你,不懂智者借力而行,愚昧也。”
  “什么意思?我不理解。”华漫沙摇着头。
  “答yīng
  闵王,嫁给他。他身为亲王,要想查出你父亲获罪的真相,比你独自在这后宫苦苦挣扎要容易许多。”无瑕说完再次闭目默念起了经文。
  “你是让我利用他?我入宫调查已属欺君,将来说不定还要拖累他……”华漫沙心有不忍。
  “他心悦你,你也不见得对他无情。两厢情愿的事,何来利用、拖累一说?”无瑕点破了华漫沙真实的心意,华漫沙竟然觉得心底泛出一丝甜蜜。是啊,原来她早已与端禹樊两情相悦,嫁给他、请他帮zhù
  自己,这本就是两全其美的事啊!
  “谢谢你,表姑母!我知dào
  该怎么做了!”华漫沙兴奋地握住无瑕的双手,不停地道谢。
  无瑕使劲儿抽出双手,声音里的无奈又夹杂着微愠:“不许这样叫我!还有,以后就别来烦我了。白华,送客。”白华照吩咐将华漫沙送了出去,无瑕静静地看着墙上挂着的大幅“禅”字,自言自语道:“参禅何必皆山水,灭却心头火自凉。”
  华漫沙回去之后立即给闵王回了信,此时她已顾不得矜持,她只想早日与心仪之人结成连理,并为父亲沉冤昭雪。
  端禹樊接到华漫沙的回信后欣喜若狂,第二天立即进宫求皇帝赐婚。端煜麟嫌华漫沙身份低微配不起正妃一位,允许他将她纳为侍妾。但端禹樊不愿辜负心上人,几番争取之下,最终兄弟俩各退一步,赐封华漫沙为闵王侧妃。得到这个结果端禹樊也不再执着下去了,反正在他心里已经决定,今生只视她一人为妻子。
  太后得知闵王终于肯娶亲了很是高兴,闵王为表孝义奏请太后为其选择婚期。姜枥想不如就来个双喜临门,婚礼索性就安排在她寿辰的当天,喜宴、寿宴一起办。端煜麟也觉得这主意不错,届时场面热闹不说,有太后出面,闵王这婚礼也更加体面。
  五月二十这日,仙莫言统领的大军得胜归来,皇帝和一干大臣都在前朝忙着迎接。后宫也不敢在这样的日子搅出什么风浪,真是个难得清静的时刻。
  华漫沙忙着准bèi
  大婚事宜,一直没抽出时间来跟华扬羽见面好好聊聊。今天这个时间刚合适,她决定亲自到登羽阁拜访。
  华漫沙迈进登羽阁大门的时候,正赶上华扬羽抱着琴往外走。二人迎面相撞,险些撞翻了华扬羽的琴。
  “你这是急着去哪儿?”华漫沙虚扶一把,一手将琴拖住了。
  “去哪儿都好,只要不跟周沐琳这个疯子呆在一起就行。”显然这是周沐琳又在找茬惹她了。
  “不如去我那儿坐坐?我现在暂时住在宁馨小筑,只有我和几个宫女,清静得很。”华漫沙诚意相邀,华扬羽欣然同往。
  好友之间自然有说不完的话题,华扬羽更是不住地恭喜华漫沙嫁得良婿。
  嬉笑闲聊过后,华漫沙突然握住华扬羽的手,言辞也变得严肃起来:“扬羽,我要告sù
  你一个秘密。”她即将离宫,今后能与好友见面的机会恐怕不多了,她决定不再欺骗她,把一切都坦白相告。
  “哦?原来你我之间还有秘密!那我可得洗耳恭听了。”华扬羽不晓得事情的严重性,还开起玩笑来。
  “扬羽,你听着,我接下来说的事情很重yào。你可能会十分震惊,也许会生气、怪我,但是我还是恳请你替我保守这个秘密。”见她完全没有玩笑之态,华扬羽也正色颔首。
  于是,华漫沙将她的故事娓娓道来。
  华漫沙原名柳漫珠,其父正是前通政使司副使柳家全。两年前受南方赈灾劫案引发的朋党纷争牵连而获罪,被革职抄家流放,结果死在了流放之地。虽然后来查出劫案为江湖组织“幽冥鬼门”所为,但是许多如柳家全之流受到牵连的官员并没有得到赦免,而是被敌对派的高官冠以其他莫须有的罪名维持原判。柳家全本来就惨遭无妄之灾,后来又把性命赔了进去,这叫身为子女的柳漫珠如何能善罢甘休?
  从此,在柳漫珠心中便深深埋下了一颗为父平反的种子,并且这颗种子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发芽、长大,最后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她的信念一天比一天坚定,她还决定要为此付诸实jì
  行动。顺景十年刚好赶上三年一届的选秀,她打算利用这次机会混进宫去,搜集有关父亲案子的信息。
  以柳漫珠的身份,想通过正常渠道入宫是不可能的。她必须改变一个全新的身份。正当她愁于如何获得新身份之时,华府刚好贴告示聘请琴师。柳漫珠打听了一下才知dào
  ,原来这华府小姐也是备选的秀女,真是上天助她!她毫不犹豫地揭了告示,最终技压群雄,应聘成功。
  接下来的半年多时间里,柳漫珠一方面刻意接近华扬羽,一方面谋划着入宫的事宜。久而久之的,柳漫珠竟然在相处中与华扬羽产生了真zhèng
  的友谊,这也是她进入华府最大的收获之一。后来的事就像众人看到的,华扬羽举荐心腹琴师华漫沙进入了宫乐局……
  “这就是我全部的秘密。扬羽,你怪我起初欺骗你、利用你吗?”华漫沙很害pà
  华扬羽会因此与她绝交。
  “就这些?你说的这些我统统不在意。不管你是柳漫珠也好、华漫沙也好,我只知dào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是我的知音。”华扬羽反握住她的手,坚定地宣bù
  自己心意。
  “我犯了欺君之罪,你不怕我连累你?”华漫沙不敢相信华扬羽就这样原谅自己了。
  “自从入了这深宫,我便身不由己了,还怕些什么呢?漫沙,我只盼你心想事成。只要你的父亲得以昭雪,相信皇上也能原谅你的隐瞒。漫沙,今后你要好好的。”华扬羽将漫沙落下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轻轻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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