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 管家婆
我也没干过什么正经工作,除了眼前这活,我到底还能干什么去呢。那些不正经的,不想干了,我都一已婚妇女了,去艺术团,我这水平不太够啊,再专业点的舞蹈学校,我这水平都不怎么行。
算了算了,一个王昭阳还能把我吓死么,反正中间隔着个好几百米的大操场呢。
燕小嫦,你要记住,自己是个已婚妇女,已婚妇女,嗯,其它的男人都是南瓜,对,就这样。
咬咬牙,我打算接着干下去。
接下来的时间,我就得开始策划,三个节目,弄三个什么样的节目。没当过老师,没有经验,根本一点头绪都没有。
这事儿还得找百度。
但是我们小学部这边,暂时是没有网络的,学校的办公主楼在中学部,多媒体教室计算机教室都在那边。今天我肯定得往那边走一趟了。
中午,大家都去吃午饭了,住校的老师吃完午饭可以回宿舍休息,我还是没办宿舍的事,本来觉得三餐回家吃就行,但现在天气开始热了,我又不爱大中午的回家,考虑考虑,这宿舍还是得办,起码中午有个睡觉的地方。
我在办公室凑合了一中午,下午给学生上了两节课,然后趁着初中部自习的时候,打算去那边多媒体教室一趟。
跟管理员老师通报来意,拿了多媒体教室的钥匙,我就去了。中间需要经过传说中的主任办公室,我走得那叫一个东张西望贼眉鼠眼,心里就在念叨,不要遇见他不要遇见他。
好歹是没有遇见他。
开了多媒体教室的门,哎哟,舒坦。
风扇开到最高档,我一个人享受着宽敞的教室,打开电脑,百度我需要的资料,然后用大屏幕播放出来,自己坐在下面研究。
我需要研究的东西很多,不止是怎么排这个舞,还有选人,训练安排,以及上报校方需要的东西,演出服装这些,我都得计划的。
这对我这种不爱动脑子的人来说,真是个大活。
无奈我今天身体还不大好,小肚子疼了一天,疼得身体发虚,没力气动脑子。一会儿对着屏幕发发呆,一会儿在纸上写写画画,一会儿趴在桌子上崩溃一下。
到底还是缕出些思路来,我发着呆,手里转着一块手绢花,脑海中闪着些儿童舞蹈画面。
转手绢花是我的拿手好戏,从小时候学跳舞,跟人PK转手绢花的时间,我就从来没有输过。
并且我很习惯一边转这玩意一边思考问题。
嗯,手绢花一般都是大红色的。
转啊转转啊转,我在出神,耳边传来蹦蹦两声,猛然抬眼看过去,这边的手指头还在转手绢,我瞅见了站在门口的那个人。
那手绢嗖一下就飞出去了,干脆飞到了讲桌那边。
王昭阳又是来关风扇的,他怎么就那么喜欢节能减碳呢,高中的时候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我这人最怕热了。
看见我,他倒是淡定得很,站在门口朝我看过来,嘴角噙着丝温和的微笑。干笑一下,我把还竖着的手指收回来,抓起桌子上的一支笔开始转,我没打算跟他打招呼。
但是他应该想跟我打招呼,他走进来了!捡起我转飞的手绢花,他拿在手里低头看了一眼,估计是觉得这玩意儿新鲜,然后大步走过来要还给我。
我低着头,盯着本子上乱七八糟的字,转笔,一边转笔一边想,已婚妇女,南瓜,淡定。
手里的笔又转掉了,我飞快地接住,免得它滚下去,本来挺淡定的,这个表现显得相当不淡定。
王昭阳轻笑了一下,已经走到我旁边,我避无可避地要抬眼看他,把手绢换递给我,他说:“你一个人开四个风扇?”
其实现在才五月,还不到真正热的时候,但我真的是很怕热啊,王昭阳他又不是不知道。可我不能跟他这么说,拿眼向上瞟了一眼,尴尬地叫了声,“王主任。”
他看着我,没说话,目光淡淡的,也琢磨不出来在想什么。
我收起手里的本子,站起来飞快地接过他手中的手绢花,想这么一走了之,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他拉了下我的胳膊。
我这小胳膊太细,随便一拉就被他整个手掌包起来,他的手心热热的,弯曲的手指很有力量,手背微微凸起几道青筋。
我第一反应是,他瘦了。
场面愣了一下,我当然得把自己的手抽出来,甩了甩胳膊,我无言抗争,但他死不撒手。这会儿走廊那边没人,倒是不会有人看见我们俩在干啥,但他这样让我心里很别扭,我一已婚妇女,是吧。
皱眉,我说:“你放开。”
他看着我的目光有点严肃,就是不放。
“你想干嘛呀?”
他抿着嘴巴,微微叹了口气,“你说我想干嘛。”
“你,你这是耍流氓!”我太心直口快,这话没过脑子就出来了。他这可不耍流氓么,这是学校,多么纯洁神圣的地方,他调戏已婚妇女。
王昭阳瞳孔微微撑大,似乎是被我的话给震住了。那表情挺无语的,嫌弃地看我一眼,他松了我的手,顺势把我拿在手上的笔记本给顺走了。
然后他坐下,翻这个本子,垂眼说,“无所谓啊,又不是没耍过。”
一下给我噎得不好说话了,我狂眨眼睛,才几天不见,他怎么就变得这么无耻了他,我没认错人吧。
我打算走,但我的本子被他拿走了,我打算连本子都不要了。
王昭阳依然看着本子里的内容,他说:“你要是不想丢工作,我们就得好好谈谈。”
“我跟你还谈什么啊?”
他漫不经心吐出三个字,“谈工作。”
其实此刻我内心是很纠结的,我既然已经嫁人了,那就是决定收心了,跟王昭阳说话,我会有那种对不起陈飞扬的感觉。诚然,我跟他现在已经没什么关系了,他对我来说,充其量就算一前男友,如果我内心坦荡,那也没什么。
但是坦荡的起来么,我一看见这男人,就不禁记得,我们俩好过睡过,他身上几道疤几颗痣我都记得,那能是说忘就忘的么。
多尴尬啊。
我又开始琢磨,这工作到底要不要继续干下去了。
我说:“王昭阳你别难为我。”
他偏了下头貌似对我的话很不屑,把手里的纸又翻了一页,他说:“你得好好表现,学校对开舞蹈课本来就有分歧,咱们这边招的主要是村镇的孩子,绝大多数是家里照顾不过来才送进来的,对这方面没有需求,也没打算培养这方面的苗子。”
“什么意思?”我问。
他看我一眼,“就是你要是干不好,随时都可能把你开了。”
他这话说的我有点不服,好像我的生杀大权在他手里一样,我不信任地看他一眼。他说:“你也别当我在胡说,要是真想好好搞,轮得到你么?”
我……
隔着一个过道,我在另一边坐下,“然后呢?”
他说,“我说这话不是看不起你,你想当老师,光靠运气和朋友关系是不够的。经验可以慢慢累积,资历呢?你拿过奖么?”
他看我一眼,我语塞,我没拿过奖,我连一场正经舞蹈比赛都没有参加过。大学三年我就是在混日子,只是把该学的基础学了,毕业以后就在外面瞎混,除了一张破毕业证,我什么也没有。
他说:“现在政策和以前不一样了,教师已经不是铁饭碗了,你得有个目标,就算今天这学校倒了,明天你也能找到地方站住自己,不是再回那些地方跳舞吃青春饭,懂么?”
我闪了下眼睛,不禁问:“你跟我说这些干嘛。”
他淡淡一笑,站起来把本子还给我,居高临下,声音有些低沉:“我不想看你以后过得不好。”
我撇过脸回避他的目光,我想问,你凭什么那么确定我会过得不好,但是又问不出口。他已经把本子放下,“你已经结婚了,我不会打扰你,工作上的事情,你有需要可以随时找我开口。到六一没几天,估计得挺忙,宿舍我已经帮你报上去了,这两天应该就能搬。有什么需要的,你想到了自己去问吧。”
垂了下眼睛,他似乎又低低地叹了口气,没等我的招呼和回应,大步朝门口走去。
刚走到门口的时候,想起点什么,回头说,“对了,舞蹈服装你得悠着点儿,学校不可能花冤枉钱,到时候碰了钉子再觉得憋屈。”
我念叨,“管家婆一样。”
他微微一笑,似乎怀着淡淡柔情看我一眼,顺手关了两个风扇,关门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