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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谁?”龚盛昌听儿子这么不耐烦的语气才将自己的视线挪到眼前的那个女孩身上。
  “朋友。”只吐出两个字,很有一种爱理不理的感觉。
  龚盛昌也懒得再去问,抬手看表,用两指在表面上敲了一下,“你尽快,最好一分钟解决——”说完,自己转身朝前走去,身边的人也迅速跟上去。
  “你好,我叫龚晟凯。”龚晟凯伸出一只手,对着童璟浅笑,犹如风云般淡淡轻轻,舒服之极。
  “姐,你认识他?”童耀也被眼前这个男生搞得莫名其妙,看童璟的样子好像跟他不熟呀。
  童璟摇摇头,对这突如其来的打招呼一点招架都没准bèi。
  “你不认识他。”童耀了然地点头,又冲着龚晟凯说道,“像你这样搭讪的方式早就落伍了,劝你还是省省吧!”
  “我只是用我的生活方式去交朋友,所谓的搭讪是想去泡漂亮MM,但我不是,我只是觉得跟她很有缘,出于这种缘分,做个朋友不过分吧!”龚晟凯眼神还倒满无辜,他的理解方式纯美纯中,就是想认识童璟,但跟喜欢不喜欢又没关系,这——,你搞得懂他吗。
  童璟抿嘴无奈地笑笑,但没去握手,反倒是伸手拍了下童耀的后背,头往出口方向一歪,示意现在好走了。
  童耀心领神会,最后看了一眼“没头没脑”的龚晟凯,嘴角弯起一抹弧度,故yì
  摆摆手,很有轻视人的味道,转身与童璟一起离开。
  龚晟凯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目光深切得犹如暖阳下温润的黑曜石,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嘴角的弧度也悄悄变成平行线,呈现出面无表情的状态。
  头一遭,自己的诚心诚意被人这么无视,本来的好心情现在一扫而光,他将自己僵硬的手揉了揉,不露声色地朝自己爸爸的方向走去,“这笔账”他算记上了。
  首都机场那边,柏洋和杨浦也刚刚下飞机不久,学校那边专门派校车来接,一行人还得回到学校继xù
  上课。
  这一批去竞赛的学生均是重点班的学生,都是学校的希望之星,在学习强度方面肯定比普通班的学生要大得多,更何况现在都是高三的学生,半年之后就要高考了,时间紧迫啊,回去上课那是肯定的。
  柏洋这边已经下定决心考浙大,他没有跟任何人说,甚至连杨浦都不知dào。看似一切风平Lang静,柏洋真的以为他爸爸不知dào
  他去南京见童璟的事,可事实上呢,柏华昀一清二楚,他现在不出招,不代表他没招,说真的,只要一根小拇指他就能拆散柏洋和童璟,柏洋还没领教到他父亲的狠而已。
  童建华的官司已经移交到最高人民法院审理,童妈妈成天到晚的北京,杭州两地跑,律师是请了一个又一个,距离开审的日子越来越近,同时,距离高考的日子也越来越近,现在这个时候就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那份宁静时刻,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夹杂在里边,每个人都在蠢蠢欲动,各自有各自的诡秘心思——因为奥林匹克数学竞赛的出色表现,杨浦和柏洋都将被保送清华,学校算是吃了两颗定心丸,却万万没想到,柏洋竟然出其不意地说要放qì
  保送,说要自己考浙大,一石激起千层Lang,所有老师完全傻眼,每个重点高中拼得最多的就是清华北大的生源数,人数越多,学校的声望越高,本来保送清华的学生现在竟然说要去浙大,老师们能不心痛吗,这关于她们的奖金啊。
  杨浦一开始也很诧异,但很快就明白柏洋之所以这么做的动机,他没对柏洋发表任何意见,既不反对也不支持,他肯定是进清华的,如今已经确定保送,可以少高考这一道程序,他也乐此不疲,谁不想轻松一点,何必把自己搞得那么累,你说是不是。
  最火大的当然是柏妈妈和柏爸爸,且不说浙大比不比得上清华,就凭浙大在杭州,不在北京,他们就不能让儿子去,儿子想去干嘛,做老子的能不清楚吗,真反了不是。
  柏华昀知dào
  跟自己儿子说压根没用,他打算亲自出面去见一见童璟,看来儿子是要逼着自己用这招啊,那就怨不得我啦。
  让胡医生把童璟带去一间茶座,柏华昀早早地就做飞机来到杭州,在包厢内等着她。
  童璟现在已经能说一些话,右手也能稍微动动,但还是不灵活,听她说话很吃力,要耐着性子的听,一句话,她也许会说上两三分钟都不一定,但这已经是很好的恢复了,离正常讲话应该是越来越快了——见到柏华昀的那一刻,童璟微微一怔,她当然认得柏华昀,这么多年过去了,柏爸爸跟当年的模样几乎没什么差,除了头发稀疏了点,人比过去胖了些,但整个人看上去还是很年轻,岁月仿佛都没在他脸上留下什么。
  柏华昀招手,让童璟坐下,亲自倒了一杯茶给童璟,“还记得柏叔叔,我吗?”说着,将茶递到童璟面前。
  童璟赶紧起身接过,点点头。
  “你的病情好些没?”柏华昀一双睿智的黑眸含笑注视着她,语气是淡淡的,像个和蔼的长辈。
  “好——多——了——”童璟很慢很慢地说着。
  柏华昀托起茶杯,吹了口气,抿了一口茶,耐心地等待童璟把每个字说完。
  “你家出了这些事,叔叔我在北京也听说了,你爸爸现在的案件已经移到北京去审理了吧——”
  童璟双手捂着茶杯,低头望着茶杯里的茶叶,点点头,父亲的事最让她心痛,却又帮不上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就这样看着——“15年啊,人的小辈子就这么进去了——”柏华昀发出感慨,摇摇头。
  童璟沉默不语。
  “童璟,你想不想让你爸爸早点出来。”
  童璟恍然地抬头,想,怎么不想,她做梦都想。好半天,“恩”了一声。
  “叔叔说不定可以帮忙。”柏华昀淡然地笑笑,但他的笑的背后是有更深的目的,“只不过需yào
  你的配合——”
  童璟的双孔瞬间放大,这对她来说是个再好不过的消息,别说是配合就是要她舍命她说不定都会答yīng
  ,童家对她的恩,她永生难报。
  “现在是特殊时期,马上就要换届了,叔叔我这次很有希望当选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如果顺利当选了,你爸爸的事我就能插得上手,即使真的被判15年,等过个二三年,他的事淡出大众的视线,叔叔可以提前释fàng
  他,只需做五年牢就够了,只不过——”柏华昀蹙起了眉头,故yì
  看向童璟,装得很难开口的样子。
  “只——不——不——过——什么——”童璟很急,想要说快,可就是说不快,现在一急吧,话还说不清了。
  “只不过你和柏洋的事会影响我升迁,现在这个关头,说句不好听的,你们童家就是个雷区,谁踩谁就要炸,如果让外界知dào
  我儿子和童书记的女儿在交往,这把火指不定地就会引到我身上来,别说我升不升得上去,能保住现在的位置就不错了。”柏华昀顿了一下,又抿了一口茶,故yì
  叹口气继xù
  说道,“所以在这特殊时期,我希望你和柏洋能够分手,不要再见面了,柏洋没有你懂事,但我知dào
  童璟你一定明白这其中的深浅,你愿意配合叔叔吗?”
  童璟唇边凝结的微笑霎那化成凉薄的弧度,她怎么可能不知dào
  这其中的深浅,这关于到他爸爸少做十年的牢,这关于到童家的幸福,可是,可是,她需yào
  “配合”,所谓的配合就是要跟柏洋分手,不再跟柏洋见面,她于心难忍,可却别无选择——“好,分——手——,救——爸爸,拜——脱——您——了——”孱弱的声音就像是跌入深井的瓦片,只有自己撞伤自己的回声。童璟觉得好累好累,像被抽光了丝的茧,像被泡烂了的海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