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待到春来三月八

  豆芽菜,成了辽东军队的辅食,因为其制作方便干净无污染,经过李绩的刻意推广,就连远在百济征战的大唐水师,也将豆芽菜,列为军中紧急蔬菜的品列中,水师一年到晚,都在水上,蔬菜什么的,很是缺乏,豆芽菜的出现,填补了水师食谱的某片空白,这样的功勋,已经上报朝廷,等着嘉奖呢。
  对于今年待在高丽过冬的人來说,高丽今年的冬天很冷,换句话说,就是晚上盖着几层的被子,都感觉像躺在一片冰上面,长安城那面,防寒的军需物质,还沒有及时的运送过來,大多数的士兵,都只能在衣服里面塞茅草或者动物的皮‘毛’抵御辽东的寒风,环境很艰苦,但撤军的命令,一直都沒有下來,无它,高丽的渊盖苏文,想采用拖延战术,将唐军困在此地,大不了咬着牙关拼死渡过,等到了明年冰雪融化,‘春’回大地的时候,渊盖苏文就是不想从新回到谈判桌上也不可能了,唐军也不是沒想过,集合力量,对高丽进行攻击,但辽东这地方,自古就是冬天的宠儿,此时打仗,将会得不偿失,所以,大唐的军队就一直囤聚在高丽国的土地上修养,这样也好,渊盖苏文时刻会担心着‘床’边有一头过冬的老虎。
  谈判方面,也沒什么进展,还是以前商议的样子,高丽称臣,向大唐缴纳岁币,以十五年为期限,这是渊盖苏文和老李定下的条约,不过,渊盖苏文违背了当初的结盟,将唐军拒之平壤城外,大唐方面,就要开始考虑和渊盖苏文从新谈判了,只可惜,这家伙,以剿灭国内叛‘乱’为由,一直不肯坐在桌子上谈判,以至于,外‘交’使臣团的人,恨他恨的要死。
  “这儿,真不是个人待的地方啊。”
  这些天,陈华一直都在发表感慨,已经初冬了,也就说,他从长安,來到辽东,已经要快半年了,如今的状况,今年过年,是不可能回到长安城的,除非现在就开始打仗,则他们使臣团的人无事就可以离开,可惜,渊盖苏文一直不肯和大唐彻底撕破脸皮,虽然拒绝唐军入主平壤,但隔三差五,还是会派遣高丽的官员送來东西慰问,而且,他还的确向辽东城的李靖,缴纳了今年的岁金,让李靖代他向大唐皇帝问安,以表示对大唐的崇敬之心,这样的虚与委蛇小人是最让人讨厌的,一面向你示好,一面又在防备你,‘弄’得大家都不知道是杀还是留,不过,这种情况,也不是一直会如此,至少,等到來年开‘春’,这里的格局,都将会从新打破。
  军营中,陈华有自己单独休息的帐篷,上面已经盖上了厚厚的积雪,虽然他在帐篷内,烧木炭取暖,但也无济于事,实在是太冷了,这个时候,陈华就开始想长安,想‘玉’山书院,想晚上要是跑到谢韫或者婉儿的房里面去那就是天堂一般的日子,早知道,就该把婉儿做的几件小马甲带上,防寒保暖的衣物有好多装好多,当初以为用不了几月就会回去,如今陷在这里,真叫冻成了冰棍那就是自作自受。
  呼天吼地的寒风,肆意地吹刮着雪飘飘的天地,这样的气候,几乎都沒有人愿意出去,帐篷里的火炉上,木炭正烧的旺盛,从火头营那里顺來的羊‘肉’、牛‘肉’、马‘肉’,被切成小块儿,放在干净的盘子中,豆芽菜,小叶瓜,都被陈华当成自助火锅來对付这寂寥的时光,反正这些天,他就是躲在帐篷里面火锅,至于烈酒,军中对他们使臣团的沒要求,去平壤城能够买回來,陈华也是备了不少,以至于李绩那老头时不时打着讨论战事的借口來陈华的小帐篷蹭酒喝,其实,陈华可以选着去平壤城,让渊盖苏文安排一处行馆,让他们使臣团的人住下,但军队都被人拒之‘门’外,当然要有骨气地和自家的军队住在一起。
  百般寂寥地烤着喂着小火,注意着火锅的水温是否乐观,旁边,摆在小桌上的小碟子,装着的酱油、生姜末、葱‘花’,孜然,茴香,八角,都磨成粉,陈华顺手拿來调和成吃火锅的拌料,在远处,还有一个小火炉上,喂着加入了生姜、小葱还有糖‘精’的米酒,酒香味能够让人闻之‘欲’醉,帐篷的面积不大,除了一张牙‘床’,还有办公的桌椅,剩下的点点空间,正好能够摆上一张小桌子和几个凳子。
  火锅煮到一半的时候,李绩那老头就挑來帘子,伴着外面吹进來的风雪,一张冻的红彤彤的老脸,正在唏嘘地咒骂这鬼天气,草原都沒有这般严寒,一面吹口气,戳了戳双手,屁颠屁颠地冲进來。
  每天,到了这个点儿,李绩总是会借着工作的名头,來陈华的小帐篷蹭东西吃,当然,这个小帐篷,是全军营最暖和的地方,也只有陈华这个闲家伙,才会带着人去山上砍木材烧成木炭取暖,军中谁还有那个闲功夫,注重那么多。
  李绩进來帐篷,立刻就将挡在‘门’口的帘子拉上,然后立刻蹭到陈华围住的火炉前,浑身发抖,道:“妈_的,冷死本帅了,这高丽的鬼天气,如果沒有到这儿,断然不会知道,高丽人每年冬天,是要冷死多少人。”
  看见这个打着工作的名义又來蹭饭的家伙,陈华也对他无语:“李叔,要不要先來一碗热腾腾的米酒,小侄加入了一些材料,喝过之后,保证全身发热,‘精’神舒畅。”
  “还愣着干嘛,给端上來啊,你小子,整天躲在屋里面研究吃的,哪知道我们这些在外面跑着的人的辛苦,军中士兵的冻疮病,已经有半数的人患上,这个办法,连你小子都沒法治疗,我这个将军,就更沒招儿了。”
  李绩说话的时候,陈华已经端來一碗热腾腾的米酒。
  李绩不客气地接过來,也不管是否烫,他的嗓子,都快结冰了,热酒正好解冻。
  喝完一碗之后,李绩才啧啧感慨,大叫了一声痛快,然后,这老头,倒也不客气地拿起筷子,在他面前,一口小锅里面捞东西吃。
  “贤侄啊,你说,我们在这里受罪就算了,连你们这些文官,也在这里受罪,你看,李大人病了,王大人也身体不适,这整个使臣团,现在就只有贤侄独立撑着,高丽那面,也沒有传來愿意和谈的想法,要不,老夫派人,把你们先送辽东城去,李靖大元帅在那儿,辽东城比这儿要好得多。”
  陈华一边吃着热腾腾的火锅,一边道:“李大人和王大人,不愿意离开这儿,对小侄说过,就算是殉职,也要守在离高丽最近的平壤,外面的三万将士,还守在冰天雪地里面,若叫我们此刻离开,只怕,从此以后,大唐的军队,就不欢迎我们了。”
  李绩只顾吃,偶尔说上两句道:“嘿嘿,老夫也就说说,试探一下贤侄,是否有吃苦的心,想不到,贤侄看的比老夫清楚,我们这儿的三万将士,其实还不算最苦的,薛疯子的水师,才是整个辽东,最困难的队伍,贤侄可能也知道,如今这天气,水上打仗,完全就是拼毅力啊,不过,薛疯子也算是个人才,深入敌营,还能打出几场漂亮的胜仗,老夫也要坚守住这儿,來年也打个漂亮的胜仗出來。”
  李绩愤愤说着,言语中,也有为此刻的窝囊感到憋屈,若叫这天气,不这么恶劣,他李绩,一定能够打出捷报。
  百济薛万彻的水师,的确是如今辽东战场上的一颗深水炸弹,不但在严寒的天气作战,而且战斗勇猛,百济人闻风丧胆,在这战火突然就熄灭的辽东,薛万彻就像炸弹一样,在辽东的最南面,处处爆开,时时捷报。
  “待到‘春’來三月八,百‘花’开后梅‘花’杀,冲天香阵透辽东,满城尽带黄金甲。”闲着无事,陈华顺來一首篡改的诗,活跃下气氛,这种情况,不但李绩憋屈,他又何尝不觉得憋屈,尽管知道,不会被高丽人拖死在这儿,但整个冬季熬过來,只怕能够战斗的人也所剩无几了,现在,陈华最希望的是,长安的防寒物质,能够尽早准备好,辽东驻守的士兵,能够得到保暖,冬季的冻伤不会很严重,‘春’天,就可以厮杀了。
  正如三国里面的话,马‘肥’人壮,正是厮杀好时机。
  李绩听了陈华念的诗,浑身上下都觉得有一阵暖意升起。
  “好诗。”李绩赞不绝口道:“听贤侄一诗,老夫当饮三碗酒。”说完,李绩哈哈大笑,碗中的酒一干而尽,双眼之中,竟然藏着惊人的锐光。
  他可以等,等到‘春’來三月八,百‘花’开后梅‘花’杀,冲天香阵透辽东,满城尽带黄金甲,李绩心中,早就憋着一肚子的火气,等到明年,高丽如果,再是如此不识趣,他可不就如此轻易地守在高丽国都的大‘门’外,而是要做一点让高丽人也害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