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误入魔窟
这牢房里阴冷潮湿,空旷的过道里弥漫着骚臭之气。两名日本兵抬着一个大木箱子缓慢地向牢房出口处走来,这两人正是刚刚准备出逃的骆霜晨和程恭年,由于骆霜晨说得一口流利而地道的日语,让那个日本军曹相当信任,一边走一边和骆霜晨没完没了地叨咕,大概意思是:“听你口音像是京都的,我的家在北海道,你知道我的家乡的雪有多么美么?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不认识你呢?”
骆霜晨心想,你家乡的雪美丽,我的家乡呢?被你们这群猪狗不如的东西蹂躏得支离破碎,懒得和你费口舌,但他还是支应着,因为他知道这里的警卫很多,稍有不慎就会露出马脚,何况他们两人毕竟体力也不允许使劲折腾,走到哪算哪步吧,他用日语和那个军曹漫无目的地说着话,“我叫骑日大生,叫我骑日就中。我们原来是在陆军防疫给水部的,昨天才被派到这里搞防疫。哥们,这箱子里是什么呀?怎么这样沉?”
“骑日,很有意思的名字。你是不知道,这里面是吉林宪兵训练处顾问官石黑贞藏中佐送给菱刈隆大将的古董宝贝,前天才运到这里,一直在地下牢房存放,现在司令官阁下正在休息,先把它运到长官办公室,明早他就能看得到了。你们可要轻抬轻放,千万别弄碎了。”
骆霜晨一听说要让他们把这东西抬到最高司令官的办公室,心想,这可坏了,要想立刻逃出去,是万万不可能的了,先到这日本驻东北最高司令官的办公室遛遛吧。
由于程恭年对骆霜晨说过,自己不会说日语,此时,他却只有低头的份,那个军曹在后面边走边嘀咕,“这家伙怎么回事,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说?”
骆霜晨连忙接过话头,“长官,他天生就是哑巴,现在他手中抬着箱子,所以没有办法和你交流。”
“知道了……他叫什么名字?家是哪里的?”
“他向我比划过,他叫厚宫齐活,家是广濑川的。”
这话让程恭年听得气恼万分,心想,你个陆黎,就这时候还不忘记寒碜我,什么“后宫起火”?当老子真的不会说日本话?可又有什么办法呢?现如今就只有继续装下去吧。
两人在那个军曹的指挥下,沿着地牢出口的水磨石楼梯,缓慢地一前一后向四楼走了上来。
到了楼梯口,被两名站岗的士兵拦住了。
那个军曹不慌不忙地从口袋中拿出证件,被检查后,又经过一阵子叽里咕噜的盘问,才让他们抬着箱子向四楼东侧走了过来。
在走廊尽头是一两扇橡木门的办公室,那个军曹拿出准备好的钥匙,打了门,向他们两个人招手,示意快点抬进去。
绕过镂花六合屏风,进得这间大办公室,真是气派非凡。共有两个套间,通体墙壁是褐色橡木墙壁板,间隔1.5米,镶着樱花形壁灯,地面铺着猩红色苏格兰地毯,迎面是一张巨大的棕色办公桌,后面是一幅巨大的“十六瓣菊花”徽章,这是日本皇室的家徽;下面交叉摆着两把东洋长刀,这刀是日本武士道的象征。
美国当代著名文化人类学家鲁思·本尼迪克特在她的作品当中,对日本民族心灵史、日本文化的双重性、日本人的双重性格进行了深刻的挖掘,她指出,菊花与刀,两种意象,内涵其实是完全相同的:菊花的凋谢,岂不就是刀的拔出?看似矛盾,但刀拔出人死亡,那种瞬间的形态恰好照应了菊花的凋谢。菊与刀,向死而生,为死而生。菊本身就是死亡的化身,而刀无疑是通向死亡的桥梁。刀成为了菊的工具,菊化为了刀的目的。在菊花的隐喻中,刀和主人都是被动的,杀人是使命,被杀或自杀则是必然;而在刀的语法中,菊代表了不可知的前身和宿命的未来。本尼迪克特写出了菊与刀的不可分离,菊与刀的相得益彰,在死亡的舞台上,二者如影随形。她用写意的笔法准确地把握了一个民族的实质,让人看到了一个民族的光荣与梦想,也看到了一个民族的底色与基调。
办公桌前是四合围的欧式犀牛皮沙发,房间四角中式花架上放着葱郁的兰花,屋顶一盏水晶吊灯更是显得豪华瑰丽。
“看什么?放下吧……打开箱子。”那个精瘦的日本军曹命令着。
骆霜晨试着用打开箱子,见开盖处是用钉子严实地钉着,“长官,钉子钉得太严实了,打不开呀。”说着,他抬头向办公桌上找寻锤子一类的工具,就在他一瞥的瞬间,一个放大镜边沿压着的照片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谁的照片?是地方警察学校的教育长朴素芊的,虽说自己整日忙里忙外的,对警察学校的事过问得不多,但那个容貌清丽、气质优雅、冷艳超尘的朴素芊让他没产生太多的兴趣,可这个“冰美人”的照片竟然出现在关东军最高司令官菱刈隆的办公室,真是太奇怪了吧,他不容多想,老子既然来了,岂能轻飘飘就走了?他这回不着急找工具了,他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程恭年一眼,而此时的程恭年正在假装倚着沙发捶着腰,掩盖他不会说日语的尴尬呢。
骆霜晨用左手在程恭年的肩上拍了两下,就径向那个军曹走来,用日语笑嘻嘻地说:“长官,把锤子给我呀。”
“锤子?我哪里有锤……”这个军曹的话还没有说完,程恭年身形飞速转到他的身后,右手把他的嘴巴一捂,左手扳着他的小脑袋用力一拧,“嘎巴——”,尸横当场。
骆霜晨转到屏风后,从门缝处向外看了看,走廊中空无一人,远处楼梯口的两个士兵拄着步枪在打着盹,他转身回到程恭年面前,竖起了大拇指,“真行啊,程大哥,够快的。”
“少来,你不是暗示我灭口么?哎——你为啥给我起了那样的名字?什么‘后宫起火’?”程恭年一边在墙边的书柜上翻看着,一边低声说。
“你不是说你不会说日本话么?和我装,不实在。”
“少来,你知道还故意难为我。”
骆霜晨拿起了那张朴素芊的照片,见照片背面用日文写着“菱刈樱子”,难道这个娘们是菱刈隆的家人?是老婆还是女儿?还是妹子?整不明白,看来对她以后我得加小心,以前什么事都让她说的算,看来真得加十万分小心了,原来这是个日本小娘们,我还以为是朝鲜族的呢,差点让她给骗了,她的背景可真是太深厚了,估计罗维显都不知道,可她隐身在警察学校做什么呢?想着想着,他又在桌子上翻了翻,除了几张日文报纸,就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他又把照片放回到原来的位置,把放大镜也压在照片上面,然后把身子往那个高背椅上一靠,翘起来二郎腿,“程桑,你地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没?”他模仿着日本人生硬的汉语逗着程恭年。
“陆大太君,我现在是一无所获呀,除了一堆咱们中国的历代史书,就是兵书,没有什么别的呀。咦?这个金佛怎么瘦瘦的,不像是中国的佛像。”程恭年正待要把柜中立着的金佛拿下来给骆霜晨看,可是拿不动,他再一用力,就听见“嘎巴巴——”几声响过,骆霜晨身后的象征日本皇室的菊花徽章整个升了上去,露出了一个长方形的深蓝色保险柜,程恭年大惊失色,跳了起来……
时间和空气顿时紧张起来,关东军最高司令官的办公室保险柜里怎么能没有重要机密?
程恭年装作经验不多的样子,“老弟,你能打开不?我给你放风,然后看你的了。”说完,自己径直转到屏风后面。
就见骆霜晨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两根细铁丝,他站在摆着长刀的柜子上,不紧不忙地捅咕着,墙角的落地钟摆声此时听起来是那样的急促,“滴答……滴答……”
时间在一秒秒过去,但是骆霜晨还是没有能打开这保险柜。
“好了没有啊?快点吧,那两个日本兵向这边走来了——”程恭年低声说。
“快了,应该快了,你想法拖住他们吧。”
“少扯蛋,我怎么拖啊,他们一进来就都露馅了!”
“快了,再给我争取两分钟就够了。”
果然,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不一会儿,就听见有一个日本兵在外面用日语叫着:“备店西二郞少佐,你们怎么还没有完事?快点,时间不可太长啊。”
程恭年急中生智用流利的日语回答说:“二位有所不知,这个大瓷瓶太沉了,才安放好,上面都是泥土,我们得把它擦干净,不然天亮了,司令官看到了,宪兵训练处顾问官石黑贞藏中佐那边我也不好交待呀。”
“好吧,你们快点吧,你们走了,我们也好交替着休息会儿。”话音落后,脚步声越来越远。
骆霜晨心想,你程恭年定是个有很多秘密的人,怎么样,都让我看到了吧?待出去后,再与你算账。正想着的时候,那个保险柜“嘎达”一声,门打开了,但见里面共有两层,上面放着红布包着却半露着十多根大金条,一个镶玉的单筒望远镜和一个微型照相机。下面的是一堆文件,最上面的一个档案袋上面用黑色日文写着,他眼睛一亮,这不是纳兰三哥要我帮他找的东西么?姑且不问这东西有什么用,三哥要的一定是有用的呀。他二话没说,小心打开了档案袋,一看之后,他心中大惊?啊?这就是集团部落?简直是灭绝人性,简直是毒辣至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