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三章 诱饵

  斐月不置可否,又同裘驰聊了聊,发现这个人虽然古板,但挺有意思的,话语间总是透露着无微不至的照顾大家的情绪。
  直到厉少卿几人不耐烦地敲门,他们才停止交谈。
  裘驰微微/8冲斐月颔首,把纸揉成了一团,扔进了垃圾桶,才过去给几个人开门,而后道:“我和你们一起去京城,在此期间任何费用都由你们承担,有问题我就不去。”
  这些钱对于这几个大少爷自然是九牛一毛,没有任何一个人露出了被冒犯之色,付云傲道:“小事。”
  裘驰道:“行,那我去收拾一下行礼,请你们稍等。”
  他离开以后,厉少卿坐到斐月旁边,咬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缓解烟瘾,他的语气有几分含糊不清:“他和你说什么了?想要你什么?”
  斐月没有告诉他,只是说:“我和他聊的很投缘,发现我们有挺多共同兴趣爱好,而且,我的说服方式让他比较舒服,所以他才答应的。”
  厉少卿有几分将信将疑,他把口里的烟丢了,问:“真的?”
  斐月道:“当然。”
  厉少卿缓和了目光,不好再说些什么:“若是有任何不对,你要第一时间对我说。”
  斐月点了点头,她身上有很多自己都不明白的地方,况且裘驰那么神秘地非要写字,估计也是不想要让旁人知道。既然如此,告诉了厉少卿几人就是一个隐患,现在他们仍然需要用到裘驰,就不能动任何把人往外推的心思。
  厉少卿几人毕竟还是通缉犯,坐飞机和高铁是最快的,但无异于是自投罗网,自己驾车也需要经过收费站,现在他们几个风头正盛,也有一定概率被盘查,因此只能去坐黑车了。
  好在平时他们几个人脉广,找来的黑车也十分靠谱,一路都没有走高速,专挑偏僻的道绕了几圈,躲过了不少盘查才回到京城。
  裘驰十分郁闷,他已经好几天睡眠不足了,没想到跟着几个大少爷还能吃苦,到了京城,厉少卿还要专挑那些没有监控的逼仄青旅,搞得他浑身不痛快。
  不痛快归不痛快,他也不能怎么样,连续颠簸了几天,他躺上床没有一会儿就睡着了。
  厉少卿把海鲜粥放到床头柜,斐月面如金纸地躺在床上,冲他勉强勾了勾唇,她的脸色在几天的舟车劳顿之中越来越难看,眼下看上去确实想要‘命不久矣’了。
  厉少卿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我喂你喝一点粥吧,已经叫了一个医生过来,你哪里不舒服。”
  斐月道:“我还好,就是没什么力气。”她坚持自己做起来喝了半碗粥,厉少卿叫的家庭医生就过来了,给斐月检查了半天,最后只是说道:“好好休养,应该就没有什么大碍,身上的伤已经处理好了,我再给你开一些药。”
  厉少卿不放心地问了好几次,医生又被迫再给斐月看了几次,得到的都是同样结果,待到医生走后,他才冲了一杯热水,让斐月把药给吃了。
  斐月吃完药,问道:“有线索吗?”
  没头没尾的一句,厉少卿一下子听出来了她想要问什么,迟疑地摇了摇头,给他掖被子,“我们才刚回来,你不用担心这个,先好好睡一觉。若是有线索早就有人同我们说了,我亲自出去找。”
  斐月道:“别冒险,你手下的人比你更明白知道怎么去找人。”
  厉少卿也不坚持,道:“好。你睡吧。我就看着你睡。”
  许是那些药有安眠的成分在,斐月困得眼皮上下打架,没一会儿就彻底陷入睡眠,厉少卿拉上窗帘,躺在房间的另外一张穿无声地看着她,琢磨着裘驰那天到底同斐月说了什么。
  他没听,可是付云傲是一直贴在门上的,连他也听不出什么,他仔细回想了那一天裘驰房间里的细节,发现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他记得,原本该放在书桌上的钢笔被放在了茶几上面,在注意到这个细节之后,他看过垃圾桶,果然看到了纸团,所以裘驰是用笔跟斐月交流的,到底是什么样的话,连自己家门隔音效果都不相信,还要采取这种办法。
  又是什么样的事情,让斐月替他守口如瓶?厉少卿忍不住磨了磨牙,心下生出了几分微妙的不快来。
  斐月三天一来都有些昏昏沉沉的,吃了药的第四天气色才开始好起来,胃口也勉强变好了一些。好几天没有看到的付云傲也再次出现在视野之中,看到她脸色好了些才放心下来,问道:“怎么样?感觉好一点了?”
  斐月喝了一口水,合上了书,多亏裘驰喜欢看书带了不少珍藏出来,否则她近几天得无聊死,她道:“嗯。我好多了,你们查的怎么样?有进展了没?”
  付云傲坐在她旁边,摇了摇头:“这事儿难做,动用了所有人迈都没有找到。”
  袁启钰道:“‘祝暮寒’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本来好几十个,现在连条毛都找不到,怕不是去和老鼠一样睡下水道了。”
  说完,几人同时想起那些‘祝暮寒’都是什么东西变的,脖子上都冒出了一小圈鸡皮疙瘩。
  厉少卿道:“再找,京城才多大。”
  付云傲摊手,“你教我怎么去找,我比你更想要脱罪。”
  斐月眼珠转动了片刻,心里突然生出了一个计划,她道:“老鼠都需要你用诱饵诱惑出来,也许他们真的和老鼠一个德行呢?”
  付云傲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旋即又满脸苦恼地揣手道:“可是要用什么样的诱饵?又该去哪里放饵?”
  厉少卿脸上的表情变得很难看,他瞪着斐月,低吼道:“不能这么做。”
  斐月却像是没有听到他说的话似的,指了指自己,轻松又惬意的语气仿佛是再跟几人商量去哪里度假:“我。我就是诱饵。”
  付云傲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很严肃地道:“不行。若是把他诱出来,是以你地性命为代价就太不值当了。你知道的。你的命比他重要多了。”
  厉少卿则是用力抓住了斐月的肩膀,不顾两人在场,咬牙切齿地问道:“你能不能别老用自己的命开玩笑,你就一条命!”
  斐月挣脱不出他的桎梏,手腕都被捏的通红,脸上的表情仍然那么云淡风轻:“我比你更加惜命,我会在确定自己不会出意外的情况下去诱惑他。”
  厉少卿冷冷地看着她,见她皱眉,才松开她的手腕,问:“你非要这么做,不肯听旁人一句劝,是吗?”
  斐月没有说话,只是看进他的双眼之中,那一种平静和淡然看的厉少卿心头火起了又熄灭,既着急又心疼,既想要生气又不忍心,一下子矛盾的进退两难,他还是落了下风,选择再退一步,因为他知道他阻止不了她,只能在全力保证她安全的情况下妥协:“好,我不拦着你,你告诉我你的计划,如果有纰漏,我就不会让你去。”
  斐月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久违的笑意:“我身上能吸引到他的只有血。”
  付云傲咋舌:“那你要放多少的血才能把他们都引出来?”
  他特意加重了‘他们’两字,想要劝斐月知难而退。斐月浑然不觉:“你们放心,就在这儿,我相信我的血对于他们而言有绝对的诱惑力。割静脉的情况下血会流的很慢,一旦我出什么意外,你们也可以及时叫来医生给我输血。”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程度了,如今他们几个也算是穷途末路,就算死马也只能当活马医了,更何况这不是死马。
  斐月是那种说走就走的性格,做完决定下午就开始了,她躺在浴缸里,轻轻割了一根静脉放血,没一会儿血液就积成了小小一滩。她靠在浴缸的边缘,手伸在外面,心中默数着,血液流失的速度很慢,伤口就快愈合的时候她又得往下割一刀,整个过程漫长而艰辛,她脸上的表情却始终那样淡淡的,好像只是在泡一个不甚满意的热水澡。
  厉少卿的目光变得越来越深邃,他不断地看着表,心中的火也烧的越来越旺。付云傲率先等不下去:“不行,在这样下去会出事的!”
  厉少卿拦住他,低声道:“再等等。”
  付云傲本想吼他,却听出了他言语之间的颤音,只好作罢。
  斐月感觉脑子里越来越昏沉,就在她都忍不住怀疑这个办法是不是没有用的时候,外面终于传来了动静,细细簌簌,寥寥杳杳,像是有很多细碎的步伐同时踩在了鼓面上,下一秒,门轰然往两边大敞,露出了后面几张一模一样的面孔。
  是祝暮寒。
  那一瞬间,斐月浑身的力气像是都被抽干净了,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和疲惫,伤口也泛起尖锐的疼痛来,很快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她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听到耳边有人说:“伤势加重。”紧接着,她彻底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