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反攻(下)

  第二百一十八章反攻(下)
  密室。
  花溪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握成了拳头,指甲掐得掌心都是道道月牙红痕。她想冲出去,可她清楚就算自己出去了,薄野宗启也不会轻易放了怡真。
  “今日连累她们了。”欧阳铮倾身搂着花溪,“我知你难过。只是你出去了,只怕救不了怡真,反倒把你自己搭进去。”
  花溪声音有些哽咽,“我晓得。只是现今她们一个伤了一个被抓,该如何是好?”
  “出宫”欧阳铮言道,“既然公主为了掩护你被薄野宗启抓住,你就不该浪费了她这份心意。薄野宗启没有你要挟你父王,那就只能留下怡真公主。至少今夜她不会有事,救人的事就交给我来处理。”
  花溪沉默了,鲁莽行事确实解决不了问题。她点点头同意了欧阳铮的话。
  密室门再次被打开,白兰和欧阳铮的侍卫回来了。他们得了令,再宫中四处放火,引得宫中大乱。花溪和欧阳铮趁乱逃出宫去。
  同时,城中各处出现民乱,大批乱民与城防守卫交锋。冲突持续了两个时辰才平息。天都城东十里外密林,一辆马车朝着青多山方向驶去。
  薄野宗启坐在御书房中,听属下汇报城中民乱平息,玉版和怡真打死不认窝藏了花溪,接着宫里宫外乱成一团,薄野宗启就预感到他让花溪和欧阳铮溜掉了。果不然,乱民?定是欧阳铮搞的鬼,她跑了,跑出自己的手掌心了。
  想起那夜车上的纠缠,薄野宗启心中一滞,忽然花溪随欧阳铮跑了,就好像自己心爱的玩具被人抢走了一般,心中狂躁之极,大掌一挥,桌上的一应物事全被扫到了地上,“蠢货人都跑了,你还来这里说?给朕滚蛋”
  跪在地上的人灰溜溜地走了。
  薄野宗启手掌撑着桌面,胸脯一起一伏,精致的桃花眼中满是戾气。身侧的粉衫女子伸出手轻轻按在他的太阳穴上,“陛下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朝中还有大事等着你处理。”
  薄野宗启一把将女子拉入怀中,手伸进她的裙底,头埋在她柔软的**之间嗅了嗅,抬起头唇瓣印在了女子唇上,撕咬吮吸。
  半晌,唇分。
  “陛下打算怎么处置怡真公主?”
  薄野宗启脸色一沉,“送去回春阁。”
  女子的玉臂爬上薄野宗启的肩膀,“臣妾想替公主求个情。”
  薄野宗启挑眉道:“理由?”
  “怡真毕竟是陛下的姑母。恕臣妾说句大不敬的话,如今外面谣言甚嚣尘上,都说陛下这皇位来历有问题。您这时候再处置了怡真,传扬出去,只怕人心浮动,不利于陛下施政。”
  薄野宗启想了想,“就听莲依的。”
  躺在薄野宗启怀里的女子正是原二王妃志都王之女莲依。
  莲依又道:“您知道虞恒一直对公主有情,不若让他们早日完婚。有虞恒在,怡真翻不出大浪来。”
  “好虞恒帮我良多,让他娶了怡真,也遂了他的心愿。”薄野宗启笑了笑,“莲依,薄野宗扉你打算如何处置?”
  莲依听到薄野宗扉的名字,身子一僵,眼中情色尽退,浮现出痛苦之色,“陛下早有决断,何须来问莲依?”
  “朕想着你们夫妻一场,总有些情分,你若心软,我放了他就是。”薄野宗启放开了莲依,漫不经心地说道,手指在她的腿上流连。
  莲依望着薄野宗启,薄唇中吐出的一字一句像利刃戳在了她的心上,疼痛难当。他真是薄情,自己委身薄野宗扉,还不是为了他图谋大业,如今他却反过来怀疑自己,试探自己,怎叫人不心寒?
  “留下来徒增祸患。”莲依敛了心绪,“对外赦免其罪,寻个由头打发了,路上再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了就是。”
  “莲依你真是绝情。”薄野宗启调笑道,“二哥若是知道了,岂不伤心?”
  莲依笑了,那笑容如风中青荷,清浅恬淡,飘渺出尘。而身上衣衫大敞,水粉色绣碧莲肚兜露了出来,**半遮半掩,*光无限。
  靡艳和清雅交织,外表如堕入万丈红尘的仙子,实则是勾魂摄魄的妖精。
  “他之于我是耻辱。我心中只有陛下一人。”
  薄野宗启眸色幽暗,yu火蒸腾,“好,就听你的,朕的皇后。”言罢,伸手扯去了仙子孤高的外衣,挺身而上。
  莲依半个身子垂在桌外,头后仰着,双眸晕染着浓浓情色,心中却哀惶一片,他的心里没有自己,看着自己的时候,只有欲没有爱。
  八月十五,天都变乱终,史称中秋之乱。
  三皇子薄野宗启在莫罕王的扶持下登基称帝,改元太初,号宣德帝,立志都王养女涟漪为后,荀玉卿幺女荀曼为皇贵妃。莫罕、志都两王因拥立之功授予亲王衔。
  信王薄野信、贤王薄野纪行逃出天都与西南、东南两路军会合,称北逊军。北逊军进军天都,行至半路,遭遇莫罕王军和大华军队拦截,不得已退守豫林,不得北进。同月,志都王军开到了天都,与莫罕王军一起驻防。
  十二月,北逊军横扫西月南部,攻占鄂州等南方八府,宣布自立,与薄野宗启控制的北方十府形成对峙之势。
  同月,芝南国发生政变,二王子乐依在一股神秘力量帮助下铲除了一直把持朝政的太师,以通敌罪关押了太子,芝南国王被迫退位,乐依继位,成了芝南国新王。新王甫一继位,便集结军队陈兵莫罕草原与芝南边境,隐有威胁之意。莫罕王军不得不从天都撤防退守莫罕王庭。
  次年新年,大华军突然撤回边境,领军的泰王被三道金牌急召回上京。
  二月,贤王薄野纪行和信王薄野信联合在西月南部鄂州府重光发讨逆檄文,列数宣德帝弑父杀兄、篡谋皇位、圈禁宗亲、骄奢yin逸等十宗罪,北逊军誓师北上讨伐薄野宗启。
  太初元年,西月内战爆发。
  ……
  青多山。
  山间飘着雪花,终年积雪的山腰处矗立着一座庭院,青瓦白墙,融在漫天雪色中,亦真亦幻,难以分辨。
  一身穿红狐领素白底绣红梅云锦缎面斗篷的少女双手插在银灰貂皮袖笼里,静静立在院门口,遥遥望着蔓延的山道,不知在等待着人。
  不多时,山道上出现了几个模糊的人影,渐渐近了,是一队四人正往上山。领头的男子身着玄色织锦貂皮里斗篷,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面容,只能看见布满青色胡茬的削尖的下巴。他不顾风雪路滑,快步向着山间别院走去。
  当他看到不远处雪中曼妙俏丽的身影时,脚下步子不由又快了几分,一到院门前,他卸了兜帽,将少女揽在怀里,“花溪,这大冷天的你不在屋里呆着,怎么跑出来了?”
  这风尘仆仆赶来的男子正是欧阳铮。
  那日欧阳铮带着花溪逃出天都,一路向东南与薄野信、薄野纪行汇合。薄野纪行准备起事,想着一打仗,花溪是女儿家跟着不便,安全也无法保障,准备将她送到南海去。欧阳铮舍不得花溪远离,便说自己在青多山有一处隐秘的宅院,可以让花溪暂住,顺便还向薄野信提了亲。薄野信也没说,只问了花溪愿不愿意,花溪一口应下。薄野信便答应了欧阳铮所请,两人约定,夺回天都之时便是欧阳铮迎娶花溪之时。随后,薄野信、薄野纪行集结军队准备反攻。花溪便随着欧阳铮来到了青多山。
  花溪嫣然一笑,拍了拍欧阳铮身上的浮雪,“没等多久。昨个儿传信说你今日上山,我算着时辰差不多了,就来门口迎你。走吧,进去说话。”
  进了屋,花溪脱了斗篷交给白兰,转身又帮欧阳铮脱了斗篷。
  欧阳铮忽然抓住花溪的手,“这么凉,叫你别在外面等的。”他大掌一捞,将花溪的两只手握在了自己的手掌里,大掌包裹着小手,掌心的热度温暖了那双冰凉的小手,“你体寒,戴着袖笼也不管事。下回不要在雪里站着了。”
  “你的伤怎么样了?”
  “我是习武之人,那点伤算不得。早好透了。”
  花溪的手已经恢复了热度,欧阳铮仍舍不得放开,顺势拉了她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坐到了炕上。
  花溪挣扎了两下无果,嗔了欧阳铮一眼,“有人在呢,你堂堂洛西王世子竟这般这毛手毛脚,成何体统?”
  欧阳铮不理,下巴在花溪脸上蹭了蹭,青胡茬子扎得有些痒,花溪惊叫了两声。欧阳铮朗笑道:“三个月了,好像胖了些,抱着软和多了。”
  花溪翻了个白眼,撇撇嘴哼了一声,“你这三个月去哪里了?我爹和五哥怎么样了?”
  “北逊军和联军在通平作战,你爹和五哥都很好,还让我带话回来让你放心。我顺道去了趟芝南,乐依刚刚继任芝南国王。”
  花溪听说乐依继位,惊讶之余,暗想,欧阳铮行踪飘忽不定,原来在大华时就听说他常年不在上京,现在想想,只怕除了大华,西月、芝南和乌苏都有他的势力。而这次乐依登基的事,只怕也与他息息相关。花溪脑海里生出个念头,欧阳铮他的用意为何?仅仅是结交各国势力那么简单吗?想到另外一个可能,花溪心里忽然觉得有些不舒服。
  花溪若无其事道:“那该恭喜一下他了你和他们倒是熟识?”
  “不算很熟。只不过相互利用罢了。”欧阳铮似乎看穿了花溪的心事,“你想的那位子我不稀罕。”
  花溪眼睛一瞪,斜睨了欧阳铮一眼,“果真?”
  欧阳铮点点头,长叹道:“不过是一把椅子,而且还是这天下最累的位置。比起那里,我更想跟我家丫头在一起自在逍遥,做个富贵闲人。”
  这是她的愿望,没想到他也如是。
  花溪眨眨眼睛,眉眼笑成了弯月,撇嘴咕哝一句,“蛔虫你就拣我爱听的说你要的不是那张椅子,而是能掌控那张椅子的能力。”
  欧阳铮一愣,望着花溪的眼神变了几变,眸子如幽泉,深不见底。
  花溪被他的眼神吓住了,“怎么了?我说错了?”
  “不是,你说得很对”欧阳铮笑了,笑得开怀,抬手抚过她的眉眼、脸颊,炽热的目光如烈阳炙焰,似跨越千年时光、行遍万水千山,终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他万古追寻的那道身影,欣喜、欢悦……
  仿若压抑了千年,缱倦缠绵的情意终于释放,如海潮淹没了你,融化了我。
  “这个世界里,没有力量根本保护不了我在意的人的。与其受制于人,不如迎难而上,将力量掌握在自己手里。要想得到真正的自在逍遥,必须站在极致的巅峰。”欧阳铮拉起花溪的手,额头贴着她的额头,“你就是站在我身边的人。”
  屋内炭火烧得正旺,暖融融的,两人坐在炕上,头离得很近,欧阳铮眼中浓浓情意让花溪不由脸红心跳,她偏头一躲,浓密的睫毛齐齐地刷过欧阳铮额头,痒痒的,柔柔的,撩拨了某人的心弦。
  暧昧流转,花溪清咳了一声,“快去洗洗,我让人备饭。胡茬子扎得我生疼,赶紧剃了去。”
  花溪推搡了一把,欧阳铮轻笑道:“娘子吩咐,为夫莫敢不从。”
  说笑间,欧阳铮下了炕,去了净房洗漱。
  花溪备了酒菜,欧阳铮换了件天青家常灰鼠里袍子回来了。
  两人对坐,花溪替他斟了一杯酒,“你走那会儿我酿的这梅花酒,埋在后院梅花树下,整整一百零九天。今**回来了,我特地取出来为你接风。”
  欧阳铮举杯饮下,只觉得入口甘冽,余味甘甜,如梅花傲雪,香气清远,回味无穷。
  两人一面饮酒一面说着闲话。花溪无意间提起了乐依和菲力来,“有机会去芝南定要去王宫看看。菲力那小子把芝南王宫夸得天上有地下无,我还真想见识见识。”
  听花溪向往芝南国王宫,欧阳铮嘴角抽了抽,想起了菲力临行说的话,脸色黑了半边,暗想,菲力那小子贼心不死,以后决不带花溪去芝南。
  “去哪里都行,芝南不可以”
  花溪不解,“为何?”
  欧阳铮不语,他是不会告诉花溪菲力那小子说西月平乱后要向她提亲,他出言告诫他,自己已经是花溪的未婚夫了。没想到菲力那小子挑衅说,没成婚自己还是有机会,就算成婚了,花溪过得不开心,自己也能将她抢回来。欧阳铮说都不会再让菲力见着花溪了。
  “有件事忘了告诉你。”欧阳铮没有回答花溪的问话,岔开了话题,“怡真与虞恒完婚了。”
  花溪举着筷子的手顿了顿,“薄野宗启逼她的?”
  “我的人在她大婚时混进了志都王府要带她走,她却拒绝了,想来是愿意的……”欧阳铮夹了一块鸡肉放在了花溪碗里,“玉版也没事,跟着她一起去了志都王府。”
  花溪心头不知滋味,那个站在山顶望着满山红叶迎风伫立的女子,轻吐着自己的无奈和压抑,一直排斥这桩婚事,不愿嫁给虞恒的她怎么会突然答应了?这其中又有不足为外人道的缘由?
  花溪低头嚼着饭粒,欧阳铮又道:“我回来时,天都传来消息,沐兰的孩子早产了,是个男孩。沐兰因为难产死了,孩子交给了怡真抚养。”
  “嗯。”花溪叹了口气,“她没有危险就好,路是她选的,旁人无权干涉。尽了心就好。”
  两人没再说话。吃完饭,欧阳铮陪着花溪到后园散步。
  园子里玉蝶开得正好,白色花朵一簇簇缀在枝头,冰肌玉骨中吐露出嫩黄的蕊,疏影清雅,暗香浮动。
  欧阳铮帮花溪提着篮子,静静地跟着花溪,说是赏梅,他的目光多是留恋在身旁一身雪白的娇俏身影上,只觉得枝头玉蝶梅不如自己身边的人儿翩然动人。两人在园中漫步,见到一枝花朵匀称,色蕊喜人的,便折下来放在篮子里准备回去插瓶。待到逛完后出来,篮子里装了五六枝白梅。
  两人一起回了书房,花溪取了粉彩花瓶,将最长的一枝插了进去,端看了一阵,“你几时回上京?”
  欧阳铮坐在火炉边拿着一份邸报翻看,听花溪问他,搁下了邸报,仰面看着花溪,“刚过来看你便要赶我走了?”
  “自然不是。”花溪横了他一眼,“过年你陪着我在重光过的。这大半年你都没回家里看看,王妃该心急了。还有尹元烨都回去了,你还在外面游荡,别让他抓到错处治你的罪。”
  “不急,等西月这边局势稳定了我再回去。上京那边有子澄在,有事他会给我传信的。”
  欧阳铮在青多山别苑陪着花溪住了大半个月,山下传来消息,信王在棕原一战中受了伤。花溪和欧阳铮一收到消息就匆匆下山往棕原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