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人心险恶
翌日，几名大夫在简单的休憩了一番后，便再次轮流进入疫棚继续给病患看诊。
但流言这种东西，一旦埋下怀疑的种子，但凡事态没有如自己预期一般发展，他们就会采取极端且邪恶的手段进行报复。
由于有言景洵的提前吩咐，所有大夫进入疫棚时都是佩戴着面巾的，但是今日那名叫周生的老者才一进疫棚，就被几名浑身长满脓包的壮汉喘着粗气挟持。
“叫他们放我们出去！你们这些庸医，根本就是在拿我们做试验，你们根本就没想救我们！”
“就是！你们一来，我们整个村子的人都开始生病，就是你们让我们变成这样的！”
“放我们出去！你不是怕和我们接触吗！现在！也让你尝尝被感染的滋味！咳！”
几人大吵着，然后其中一个看起来快要不行了的男子急火攻心，扯下周生的面巾就对着他大咳，本来他就有肺痨，此时加上情绪过激，一口血毫无征兆的喷在了周生脸上。
“你们究竟在干什么！你们疯了吗！！！”周生推开他捂着脸疯狂大喊着。
那男人倒地后笑道：“是！我们是疯了，被你们逼疯的！要死一起死好了！”
“都住手！！再妄动者杀无赦！！！”赶来的士兵举着长矛对准疫棚里的众人。
言景洵跟着赶到，见此一幕只觉气不打一处来，他推开挡住门口的士兵走上前，冷着声对众人道：“里面所有的人给我听清楚，从现在开始，如果再有人敢对大夫做出任何伤害性的举动，我会让你立马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你们不是不想活吗，我成全你，想死还不简单？我何须在你们这些废物身上浪费时间！”
虽然眼前的男子戴着面巾看不清全貌，但那双眼睛，薄凉得没有一丝感情，看向众人的目光宛如看着一堆尸体。
疫棚里的病人们怕了，如果横竖都是死，他们宁愿被病痛拖死，也不想被拉出去斩首。
“来人，把他们三个拖出去。”
“是！”
士兵们二话不说冲进来架起那三个闹事者拖出去，顿时疫棚里哭喊声一片。
“救命啊！不要杀我！我不想死！”
“我错了！是他叫我这么做的！”
“救命啊！救命啊！”
……
“言大夫，我现在该怎么办？”周老者沉着声，透着绝望的问。
被病患咳了一脸的血，他不可能有侥幸的几率。
天花啊……呵……似乎这辈子，马上就能看到头了。
言景洵咬着牙，“你好好配合治疗，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
“好……呵呵……好。”.
回到大帐，几名大夫的情绪都跌到了谷底，他们冒着生命危险的治病救人，结果没被痘疫感染病死，反而被那些自己救治的病人害死，多讽刺。
“言大夫，我想回怀秀县了，梨花村这些乡民，太让我失望了。”其中一名年纪较轻的大夫说，“我家中还有妻儿，此行实在太冒险了，很抱歉，我没有那么医者仁心……”
言景洵坐在椅子上，食指按压着太阳穴，“没关系，你回吧，若是有和他一样顾虑的便都回去吧，当初本来就是自愿的来，现在自然不会强行扣留你们在此。”
当初自愿来的几人此时都没有讲话，本来以为这会是一次名流千古的好机会，毕竟这个言大夫不论是医学知识还是接诊过的病患都比他们多，他们以为这次就算面对天花，也会有一线生机……
可没想到，自从到了梨花村，每日面对的除了死亡还是死亡，他们已经不抱希望了。
加上刚刚发生这样的事……
“对不起言大夫，我也想回家了……”
“我也是我也是……”
退堂鼓但凡有一个人敲响了，立马就跟蝴蝶效应似的起了连锁反应。
他挥了挥手，下一瞬，原本还有人气的账内，立刻只剩他一个人。
这场仗，终究还是变成了他一个人的战役。
言征将众人送出派士兵护送回怀秀县后回到大帐，只见言景洵独自站在桌前，手里捻着那些药草，背影孤傲而倔强。
“少爷，我们现在当如何做？”
他回身，稀薄的光影投射在他脸上，眼神锋利且坚定，像个孤独的战神。
既然是一个人的战役，那也不必再征求任何人的意见，他要孤注一掷了。
“京里的人何时能到？”
“恐怕还要七天，我们来时就吴知县便已派人快马加鞭禀报京中，但支援队伍就算再快，也不可能人人骑马赶来，马车行路，没有半月，到不了。”
“无妨，一切按计划不变，牛可牵来了？”
“牵来了，今日只有四头，邻村很小，能征上的不多。”
“足够了，走。”
“是。”
若一味的救治起不了任何效果，那就听她的，试试以毒攻毒吧。
若是那个方法能起作用，就能彻底从源头上防疫天花，比起亡羊补牢的事后挽救，不如先下手为强！
有些事，不试试，永远不知道结果。
而那些在刚刚选择离开的几名大夫做梦也没想到，一念生一念死。
他们原本都是抱着此行来寻一回王权富贵，若运气好，不光可获家财万贯，还能被载入史册，可事与愿违，老天不给机会。
以毒攻毒，呵，怎么可能行得通呢。
虽然言大夫提过这个想法，但是没有人同意，也没有人肯冒险。
那些疫棚里的人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一个都没活过来。
在他们都以为言大夫走的是死路时，言大夫却偏偏绝处逢生，创造了一个全天下人都没有想到的奇迹。
若他们知道言大夫是谁，可能所有人都会追随他拼死搏一搏。
可惜言景洵特地吩咐吴奇致不要暴露他的身份，因此，没有任何人愿意坚信这个年纪轻轻的年轻人。
有些东西果然是天注定，胆识和勇气，决定一个人的格局。
况且，行医救人本就应该凭心而动，医者仁心这个词，永远不该成为一个医者的附属品。
大胤七十八年，四月初三，这个原本平平无奇的一天，因为言景洵的孤注一掷，在后来，变成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