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节 丛林少女8
人为什么会笑?
轻松愉快的时候人会笑,得yì
兴奋的时候人会笑,迷糊发呆的时时候人也会笑,傻笑,失意忧伤之时人还会苦笑。
是不是因为人会高兴糊涂、得yì
悲伤,是不是正因为人有七情六欲,所以人才会笑。
错了,七情六欲动物也有,可动物不会笑。
笑是老天爷赋予人类的本能,人天生会笑好比鸭子生下来就会游泳是一样的道理。
人会笑,就是因为人不是别的东西,人是人。
白衣少女当然会笑,夏红叶看着她脸上笑容,忽然想到了一样东西。
他想到在大街上随处可以买到的泥人,泥人脸上的笑容是被捏出来的,白衣少女脸上的笑仿佛也是被捏出来的。
夏红叶看着她朝自己走过来、看着她手里端着的肉汤,就如同在看一个漂亮精美的泥娃娃,唯一可惜的是,这泥娃娃不是他的。这泥娃娃若是他自己的,莫说是一碗肉汤,就算一是碗穿肠毒药,他也只能喝了。
白衣少女笑盈盈走到他面前,笑盈盈道:“公子一个人站在这里难道不无聊?”夏红叶将目光转向黑沉沉的天空,点了点头,道:“你若怕我一个人太无聊,可以来陪我。”
白衣少女皱起眉头,想到白天黄绿二少女在他手上吃过的亏,不由退后两步,勉强笑了笑,道:“我有什么好,公子要人陪,不如过来和我们一起坐,这么多人陪着公子,不比我一个人强得多。”夏红叶淡淡道:“一个人就很好。”
白衣少女道:“男人不是都喜欢往女人堆里扎,怎么公子你和别人不一样。”夏红叶忽然看向她,似乎在疑惑她如何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他叹了口气,道:“非是我不想,只是不敢。”白衣少女奇道:“不敢,难道你怕?”
夏红叶点点头,白衣少女又道:“你怕什么?怕被我们吃了?”夏红叶道:“我怕我自己。”白衣少女道:“自己有什么好怕?”
夏红叶神色索然,慢慢道:“我怕自己一不小心把你们全给吃了。”
白衣少女一个激灵,夏红叶样子绝不像是在开玩笑,她又退后几步,赶紧将装肉汤的碗向盾牌一样送到前面,垂头嗫嚅道:“公子请……请喝汤。”夏红叶朝汤碗看了看,道:“我不饿。”白衣少女道:“不饿也可以喝一点。”
夏红叶道:“我可不可以不喝。”白衣少女道:“当然可以,不过……”夏红叶道:“不过如何?”白衣少女回道:“不过我们明天还要赶路,你不吃不喝恐怕很难撑得过去。”夏红叶道:“撑不撑得过去,是我自己的事。”
白衣少女道:“不行,你要是撑不过去,堡主交代下来的任务我们也完不成,所以……”夏红叶道:“所以我要是走不动,就只能麻烦你们抬着我走?”白衣少女道:“这个……”
夏红叶笑了,他笑着道:“这个问题你虽然问得很笨,可是你心里却一点也不笨。”白衣少女咬着嘴唇,听他往下说。夏红叶接过自己的话,道:“我要是走不动,你们大可不必管我,只须拿出我身上的笑面金刚就行了,笑面金刚一到手,你们不是一样能够交差?”
白衣少女一跺脚,欲往回走,却又转向他道:“你既然清楚,就更要吃点东西,吃我们的东西又不会死人。”夏红叶又点点头,闭上眼睛道:“嗯,死不了人。”汤用银碗装着,碗的颜色正常,没有下毒,可里面有没有蒙汉药、泻药之类的玩意就很难说了。
白衣少女一咬牙,冷冷道:“好,你不吃,我们也不勉强,不过到时你可别在堡主面前说是我们虐待你,不给你东西吃,不给你水喝。这些都是你自己自找的。”
夏红叶缓缓道:“我说过,这是我自己的事,就算死了,也绝不会怪你们。”
白衣少女点点头,转身挥了挥手,道:“那你一个人在这里慢慢无聊,我走了,再见。”她说完立即回到了火堆旁边,将汤倒进锅里,坐了下来,不再往后看一眼。
月亮已经完全看不见,天地间只剩下丛林里还有堆火在发着光。
黄衫少女又唱起了儿歌,甜而清脆的歌声在黑暗里游荡,夏红叶静静地听着,少女的歌声就像一副副图画,在他心里一张张飘过。这些图画他幻想过,画中本来空白无一物,现在却慢慢有了颜色。
人再孤独、再寂寞,总还有回忆,他也有,只不过在他的回忆中,甜蜜的画面很少,只有白无烟,在他心中,白无烟这么一个思念的人,只有白无烟才了解他。
“月亮走,我也走,一走走到房门口。大姐见我眼儿笑,二姐见我嘴儿甜,只有三姐不理我,愁眉苦脸吞酸枣。”黄衫少女停了停,瞄了瞄对面的绿群少女,笑嘻嘻接着唱道:“月亮走,我也走,一走走到房门口。姐妹三人赛梳头,大姐梳了凤摆尾,二姐梳了个龙点头,只有三姐不会梳,梳了个呆头白鹅吃泥鳅。”
黄衫少女唱到这里,突然猫一样尖叫着跳起来。
绿裙少女从车上下来后,原本一直板着的一张脸顿时变成很凶的样子,跟在黄衫少女身后猛追:“好啊,你这小丫头片子,你才白鹅吃泥鳅,看我不打烂你屁股。”
这些少女身在险恶江湖,却不失天性,同伴之间相处非常融洽,宛如一个整体。
夏红叶发xiàn
流云堡的力量远比江湖传闻更为可怕,他从这些少女的行为已看出,云流堡的几个堡主不仅身份非同凡响,而且气度与智慧绝非等闲之辈可比。
这些少女每人身上都透着一股热情与默契,她们彼此间心灵相通,团体意识尤为强烈,这绝非一天两天就能融合出来,必然是经过长时间训liàn
的结果。
训liàn
她们的人显然懂得如何去运用人与人之间默契与友情,显然懂得去发掘团队的精神与力量,让原本平凡弱小的单位,经过组合训liàn
之后变得强dà
、变得更具智慧。
能将他人的力量与智慧充分挖掘出来,并让它们为己所用,这种人不仅要有一双识人知人的慧眼,还得要有一股令人敬服的魄力。识人知人,方能懂得用人,有魄力,方能用得了人。
夏红叶隐隐感到一阵不安,少女们在他面前嘻嘻哈哈,看似单纯没什么坏心,可只要他一不小心,说不定立kè
就会被算计,说不定训liàn
她们的人早已设下了套,自己正在往套里面钻。
更何况,在这吃人丛林里,谁也无法知dào
前面会有什么样的危险在等着,就连流云堡的分舵是不是真在这座山后面,对夏红叶来说现在都还是个迷。
他拿这群女孩子也没办法,对付这群女孩子没有半点意义,只能跟着她们走。
火光渐渐微弱,可还是很热,少女们稍微挪远了些,铺上两块之前用于包裹行装的白布,又用刀砍下几段比较粗的分枝,枕着头,一个个挨着睡下去,只留下紫衣少女守着火堆,给她们看黑放哨。
除假青青外,紫衣少女是她们当中年纪最小的一个,她显得比较害羞,说起话来声音总是有些腼腆。
一个人守夜难免会非常无聊,紫衣少女总不能老看着火堆发呆,她不经意一转头,发xiàn
夏红叶竟还在树下站着,他好像也没睡,紫衣少女忽然轻手轻脚朝他走过去。
夏红叶一点反应也没有,眼睛闭合,抱刀于胸,就像是一棵树,仿佛本来就长在这里,仿佛已变成这丛林里的一部分。
紫衣少女伸出右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夏红叶的眼睛一下子猛然睁开,冷冷看着她,目光冰冷锐利如刀锋。紫衣少女被吓得一跳,差点喊出来,她缓了口气,小声问道:“你怎么还不睡?”
夏红叶看着她,反问道:“你怎么知dào
我没睡?”紫衣少女眨眨眼睛,将他从脚看到头,颇为奇怪地道:“谁都看得出你没睡,你不是一直站着,站着怎么能睡觉?”
夏红叶道:“你有没有试过站着睡觉?”紫衣少女思付少顷,将头摇了摇,夏红叶道:“既然没试过,又怎知dào
不能?”
紫衣少女道:“我只知dào
马是站着睡觉的,你又不是马。”夏红叶道:“马可以站着睡,人为什么不可以?”紫衣少女又盯向他的脚,喃喃道:“躺着睡岂非更舒服一些。”
夏红叶道:“舒不舒服是你的事,跟我没关系。”
紫衣少女不禁叹道:“你真是个怪人。”夏红叶没有说话,他又闭上了眼睛。紫衣少女走近了些,小声道:“你有没有朋友?”
夏红叶突然再度将眼睛睁开,冷冷看着她,冷冷沉声道:“我没有朋友。”紫衣少女被他看得吐了口凉气,面色委屈,轻声道:“我看你不像是个很凶的人,我什么地方得罪了你?”再凶的人,看到她现在的委屈无助样子,只怕都忍不心来朝她发脾气。
夏红叶眼光忽然变得几乎透明,注视着黑暗的丛林深处,很久才缓缓道:“那边的火堆快熄了,你应该过去看看。”
紫衣少女没有过去,她垂下头,声音比刚才更轻、更小,她又问:“没有朋友,会不会很寂寞?”夏红叶陷入沉默,半晌才摇了摇头。
紫衣少女有些惊讶地道:“我有这么多姐妹,时常都会觉得寂寞,你一个朋友都没有,怎么反而不会寂寞?”夏红叶缓缓道:“寂不寂寞,跟有没有朋友是两回事。”紫衣少女若有所思,点点头道:“我也有同感。”
她笑了笑,又道:“可是你为什么又不会感到寂寞呢?”
夏红叶看着她,问道:“你知不知dào
什么是寂寞?”紫衣少女喃喃道:“寂寞就是,就是,我也说不清。”夏红叶道:“你说不清,是因为你现在并没有感到寂寞。”他不等紫衣少女开口,接着又问:“现在你为什么没感到寂寞?”
紫衣少女想了想,回道:“因为我在和你说话,因为我们的事情还没做完,所以心里没空去想别的。”夏红叶冷笑一声,神色讥诮地道:“我和你一样,我的事还没做完,我也没空去想别的。”
寂寞是什么,寂寞什么都不是。
寂寞是人自己想出来的,你只要不去想它,多做点有意义的事来充实自己,那寂寞就不再是寂寞,它将变成属于自己的一笔财富,一笔心灵上的巨大财富,用钱买都买不来的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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