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痛快的规矩6
床很软,很舒适,就算没有迷烟,一样很容易睡过去。
女道士在这张又软又舒适的床上面翻过来覆过去不下三十个来回,仍旧精神得很,眼睛仍旧很亮,她忽然将头探出帐外,冲着夏红叶清脆地喊道:“喂、喂!”
夏红叶双目低垂,脑袋向下微微倾斜,看样子似乎睡得很沉,好象根本没听见她的喊声。
但她却有自己的办法,这种办法只有女人才用得出来。
女道士眉角一扬,右手已自床脚拾起自己的两只鞋子,四指分别钩住鞋跟,手臂上下一甩,两只鞋子先后脱手飞出。
飞出的鞋子哪里都不打,却偏偏往夏红叶的大腿上招呼。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大腿都是一个相对敏感的部位,男人容易被有一双美腿的女人吸引,女人若是喜欢某个男人,那这个男人大腿上的肉无疑就会在女人的手指头底下渐渐遭殃。
两只鞋子在空中翻转交错,鞋风正刺激着夏红叶的大腿根部,有一些麻、有些痒,仿佛还带着那么一点点冲动。
他的手突然动了动,一双柔软鞋子已被他摄在手中。
两只鞋面上分别绣着一只展翅而飞的白灵鸟,底色是草原绿与天空绿,显得既小巧又精致,同时散发着淡淡的幽香。他本欲随手扔回去,可还是忍不住多看了看。
女道士又将眼睛弯了起来,看着他道:“原来你没睡。”
夏红叶除了说:“是的,我没睡。”还能说什么?女道士又道:“既然没睡,那怎么还不下来,我又不会吃了你。”夏红叶翻了翻手里的绿鞋子,回道:“上面舒服得很,我为什么要下来?”
女道士疑道:“你真的不下来?”夏红叶道:“现在不下来。”女道士道:“现在不下来,你打算等到什么时候下来?”
夏红叶道:“我什么时候下来是我自己的事,跟你没关系。”
女道士撇着嘴唇,没好气地道:“你让我进来,自己却吊在上面,存心消遣我不是?”
夏红叶忽然转眼看着她,缓缓道:“我几时消遣过你?”女道士道:“那你说说,让我进来是什么意思?”夏红叶道:“我能有什么意思?”
女道士板起了脸,瞪着他道:“你没意思,难道是我自己有意思?”夏红叶又问了她一次:“刚才是不是你在敲门?”女道士冷冷道:“没错,是我。”
夏红叶闭上了嘴,女道士咬着牙解释道:“我敲门只不过是在试探你到底有没有睡着,方便下手杀你。”夏红叶道:“刚才你怎么不说?”女道士道:“我又不是傻子,为什么要对你讲这些,何况刚才我又改变了主意。”夏红叶道:“为什么要改主意?”
女道士笑道:“因为我发xiàn
自己突然有点喜欢你。”夏红叶注视着她,似要从她脸上分辨出她说的到底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过了许久才慢慢道:“你喜欢我,才肯留下。”女道士反问道:“你呢?你要是不喜欢人家,干嘛要人家留下。”
夏红叶感觉自己的脸竟开始微微发热,女道士好象察觉到他此时的异样,打趣道:“被我说中了是不是?男人喜欢女人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她话语中带着鼓励,眼神中闪烁着挑逗。夏红叶努力克制自己,努力避开她的眼睛,冷冷道:“你既然留下来,为什么还不去睡。”
女道士小声呢喃道:“你不下来我怎么睡得着。”夏红叶道:“睡不着可以走。”女道士脸色变了变,失声道:“你要赶我走。”
夏红叶闭上眼睛,已将她的鞋子扔回到了床脚下。
女道士狠狠看着他,突然从床上跳起来,一把抓过衣架上的道袍,刚准bèi
套上,可慢慢又挂了回去,抬头冲着他冷冷笑道:“这是我的地方,姑奶奶高兴来就来、高兴走就走,凭什么要听你的,要走也是你走。”她转身一头扎进帷帐,大声道:“今天姑奶奶就睡这儿了。”
房间里久久没有声息,天色也渐渐黑暗下来。
夏红叶明明可以一开始就叫她走,但他却没有这样做,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要这样。也许是因为刚刚和白清凤她们分别,心中萧索寂落,希望旁边能有个不讨厌的人和自己讲几句话,无论讲什么都好。
女道士的脑袋再次探了出来,脸上仍旧带着怒气,道:“你先别得yì
,我虽然没能杀你,却并不表示别人也杀不了你。”夏红叶没有否认,世上没有杀不死的人。女道士又道:“这次来杀你的人当中有个非常厉害的角色,他也是用刀的,你想不想知dào
这人是谁?”
夏红叶道:“不想。”女道士道:“你若知dào
此人是谁,岂非可以事先提防着。”夏红叶道:“他杀我的时候,我一样可以杀他,我只需yào
提防他动手的一瞬间。”
女道士道:“他若在专门在暗处动手,你难道不担心被暗算?”
夏红叶道:“只有老鼠才会躲在别人背后出手,我这把刀杀的就是鼠辈。”女道士盯着他的刀,眼睛里似在发光:“我能不能看看你的刀?”夏红叶冷冷道:“我的刀一点也不好kàn。”
女道士笑了,她笑道:“你的刀的确不好kàn
,那个人的刀就比你这把要好kàn
得多,我已看过很多次。”夏红叶道:“你认识那个人?”女道士道:“岂止认识,只要我愿意,他甚至可以将他手上的那把刀送给我。”
夏红叶看着自己的刀,什么也没说,嘴里只是冷笑。这把刀已经同他自己的生命联系在一起,他绝没有这么大方。女道士忽然叹息一声,道:“只可惜那把刀杀的人实在太多,我本来连看都不敢看,但偏偏又不敢将眼睛给闭上,因为只要我一闭上眼睛,那把刀就好象已经到了我脖子旁边,每次看见它,我晚上都忍不住要做恶梦。”夏红叶道:“我这把刀也杀过人,你就不怕看了晚上做恶梦?”
女道士道:“你的刀不同,你的刀只杀老鼠。”夏红叶道:“偶尔也会杀人。”女道士道:“杀人也没什么,你杀的人都是要杀的,他却不同。”夏红叶道:“他杀人有什么不同?”女道士道:“只要是人,他都杀,而且他杀人通常不外乎三个目的。”夏红叶在听。
女道士接道:“第一个目的当然是为了钱,第二个目的是为了高兴,第三则是因为他不高兴。”夏红叶道:“这次他过来杀我是为的什么?”女道士笑道:“当然是为了前面两种,杀了你可以赚一大笔银子,无论谁能赚一大笔银子都是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
夏红叶又不说话了,他活着,会有很多人兴高采烈地来要他的命,他死了,出钱要他的命的人也一定很高兴,唯一不高兴的好象只有他自己。
女道士凝视着他道:“你好象不高兴?”夏红叶将嘴巴闭得更紧,女道士淡淡道:“你不高兴也没办法,因为你不得不佩服他。”夏红叶忍不住道:“佩服他?”
女道士道:“他不像你,他是个痛快的人,他杀人杀得痛快,赚钱和花钱也一样痛快,在女人面前更痛快。”夏红叶道:“哦。”女道士低下头,小声道:“他至少不会把人家往床上一扔,自己却在上面凉快。”
夏红叶沉默许久,才问道:“你说他杀人杀得很痛快,他怎么杀的人?”女道士笑道:“当然是一刀砍断脖子。”夏红叶道:“一刀砍断脖子并不希奇,如何能算痛快。”
女道士道:“痛快当然不是说他杀人的手段,而是效率。”夏红叶道:“这么说他杀人效率很高?”女道士道:“够高的,近年来江湖中已找不出效率比他更高的人。”
夏红叶道:“他难道从没失过手?”
女道士道:“目前还没有,只要你出的价钱痛快,他杀人的效率也很痛快,非常快。他曾经一个月接了十四笔生意,杀了二十六个人,每个人都是被他一刀砍段了脖子。一刀下去,干净利落,绝不用第二刀。”夏红叶道:“他杀的都是些什么人?”女道士道:“你若认为他杀的是寻常之辈,那你就错了。”
她笑了笑,接道:“像他这样一个效率高、办事又痛快的人,生意肯定不会差的。生意好了,一个人当然是不可能忙得过来,所以他只能拣利润高、赚钱多的买卖来做。这几年他的身价已越来越高,出一次手最少也得收别人一万两银子。江湖中能值上一万两这个数目的人并不多,你的命也才三万两而已,他的刀若不够快,又怎能一出手便砍断那些人的脖子?”
夏红叶忽问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女道士叹道:“我虽然没能杀了你,却也不希望你死在别人手上。”夏红叶又看着自己的刀,淡淡说出三个字:“谢谢你。”
女道士笑道:“想不到你这人还算有点良心,我不妨再告sù
你一点,也是最可怕的一点,他杀人时有个规矩。”夏红叶道:“什么规矩。”
女道士一字一字沉声道:“不是你死,就是他死,你除非杀死他,否则他的刀下绝不留活口。”
夏红叶点点头,冷笑道:“的确是好规矩,死活都痛快。”女道士道:“那你现在想不想知dào
这个人是谁?”夏红叶的回答和刚才一样:“不想。”
女道士道:“这次又是为什么?”夏红叶道:“我只要知dào
他的规矩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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