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痛快的规矩2
吴客来眼中闪过一丝谨慎,他发xiàn
夏红叶问这句话时的语调完全没有半点想同他套近乎的意向。
江湖中,有些事情是不能随便问的,尤其是涉及到别人来历底细之类的敏感话题。江湖中人也是人,他们也有自己的妻儿老小,不是十分亲密信任之人,这些**是绝对只能烂心里。
所以没几个人会轻易说真话,吴客来说的是真是假这只有天知dào
了,他趔着嘴笑呵呵地道:“吴某祖籍河北,乃是大名府人氏。”夏红叶道:“先生为何会想到来此做林家的西席?”
吴客来道:“五年前吴某闲居在家,无所事事,老太爷当时正在给他的几个宝贝孙子四处捣腾教席,不知怎么的忽然想到了我,一纸书信就将区区从河北悠到了广东。”
夏红叶道:“先生五年前才来的这里?”吴客来点点头道:“五年前,我一接到老太爷从京城修来的信,便匆匆上了路。”夏红叶道:“那十五年前这里发生的事先生想必不会知dào
了。”
吴客来疑道:“十五年前的事,什么事?”夏红叶道:“据说当时广东和福建沿海一带海盗活动非常猖獗,朝廷曾为此派出水师进行围剿。”吴客来道:“确有此事。”
夏红叶道:“先生是如何知dào
的?”吴客来笑道:“我虽然消息不够灵通,但这么大事却是想不知dào
也不行。”夏红叶道:“先生能否说一下当时的情形。”
吴客来道:“那是十五年前的事,我来此才五年,不曾耳闻目睹,知dào
的也不过是些道听途说之词罢了。”夏红叶道:“不打紧,但讲无妨。”
“那我还是简单点说吧。”吴客来道:“传言当时那场战打得非常漂亮,朝廷水师仅花了不到半个月时间就将海贼的老窝给一锅端了。将士们得胜归来之时,闽粤沿海一代长期饱受贼患滋扰的百姓亦是群情激动,自发地在港口备下庆功筵席,载歌载舞循岸相迎,敲锣打鼓忙得不亦乐乎,可谓胜况空前啊。”
离情门无端端被人杀尽,此地百姓居然拍手称快,夏红叶听后脸一下子拉长张少许,但仔细一想这件事疑点甚多,于是缄口不言,沉心思付。吴客来察觉有异,连忙道:“刚才有言在先,吴某也是人云亦云,如若有什么不妥之处,还望公子见谅。”
夏红叶缓缓道:“我只是有些奇怪,朝廷的战舰经年不出海,怎么会为了区区几个海盗而劳师动众。”吴客来道:“说来也是颇让人费解,听几位常年在海上混迹的朋友讲,现今有越来越多的海盗聚集于流球,大有卷土重来之势,可南海方面的水军却对此无动于衷,朝廷里也没有任何要征剿的消息传出来。”
他叹了口气,又道:“吴某年轻时逍遥自在惯了,向来无心做官,官场上那些沟沟道道远不是我所能猜度的,公子的疑惑在下不敢妄自胡断。”
夏红叶道:“依先生看,他们此行是不是真剿灭了海盗?”
吴客来不解道:“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夏红叶道:“我听说数年前南赣一带有人聚众造反,朝廷多次派兵镇压,皆不见成效。下面的军官因吃了败仗害pà
上司责罚,于是杀了许多无辜百姓,将他们的头割下来呈献上去,谎称是贼首进而邀功请赏。南赣一带离此并不远,先生想必应该有所耳闻。”
吴客来道:“你是说十五年前广东水师也同这些人一样,为害pà
责罚,而行此等下作之事?”
夏红叶道:“我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什么真凭实据。”吴客来道:“我想应该不至于那样。”夏红叶道:“如何见得?”
吴客来道:“首先,十五年前闽粤沿海一带海盗肆虐这绝对假不了,两地百姓若非深受其苦,也不会自发地犒劳将士。再者,自从那次之后,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海路着实靖宁了不少。还有更重yào
一的点,当时不仅俘虏了不少贼寇,同时也缴获了大量物资器械。金银珠宝和一些常见兵器就不说了,红毛子的火器和扶桑浪人的倭刀却是在中土不常见的,海盗中有很大一部分就是红毛子和扶桑浪人。要从这些亡命之徒手中缴下兵器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若非经过殊死恶战,这帮人怎能乖乖就范?”
夏红叶提不出任何理由来质疑他的话,他发xiàn
事情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复杂。既然剿灭海盗是真,离情门被炮击也是真,那什么才是假的呢?要弄清具体情况也许只能向当时亲身经lì
过的人打听,但夏红叶现在并不想去找那些人,并不想去将此事的始末查个清清楚楚。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找到谁是这次事件的发起者,然后用刀结束那个人的一切。
白清凤昨晚才叮嘱过他,一定不可暴露自己的身份。可现在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一个人内心的承shòu力毕竟有限,特别是年轻人。
夏红叶还年轻,已为这件事承shòu得太久。他不想再拖下去,与其步步为盈,不如直接了当放手一搏。放手一搏固然危险,却不见得会输,步步为盈也不一定安全,也不见得能赢。
他反正没想过自己到底能活多久,死了也算是对得起白清凤。至于白无烟,有这个梦就足够了,难道真的能同她厮守到老?他已杀过人,已无法回头,而且即将要去杀更多的人,他这一生注定都要在逃亡与血腥中度过,能有一个时时刻刻放在脑海里思念的人,对他来说还有什么可奢求的?
他忽然话锋一转,问吴客来道:“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要来这里打听十五年前的事?”十五年前的事有很多人都知dào
,但夏红叶偏偏要跑来这里打听,吴客来如何能听不出他的话外之音。
当下淡淡一笑,道:“公子到这里来是因为瞧得起鄙庄,所以无论公子来做什么,鄙庄上下都非常欢迎,公子无论想打听什么,只要是吴某知dào
的,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夏红叶道:“真的?”吴客来道:“当然是真的。”夏红叶道:“那么你刚才对我讲的莫非就是你所知dào
的全部?”吴客来略做考lǜ
,忽道:“还有一点。”夏红叶在听。
吴客来接道:“将士们平定贼患得胜归来,本应受朝廷嘉奖才对,可上面却好象并没把此次征剿当多大回事,仅仅对阵亡官兵加以抚恤,另外在当月每人的俸禄中多加了几斤大米和白面,如此而已,不得不说叫人心寒。”
夏红叶道:“难道两广总督没有向上面讨个说法?”
吴客来道:“这个吴某就不太清楚了,据说当时是准bèi
拨银子嘉奖的,可不知哪位言官却在大行皇帝面前上了一本,称国家财政紧张,到处都缺银子,嘉奖之事不宜太过铺张。国家养兵千日,出海平寇本是军士们分内之事,再说了,区区几个蟊贼,又不是南蛮入侵,不值得大惊小怪、虚耗国库,给朝廷添加负担。”
夏红叶道:“却不知那位上书的言官是谁?”
吴客来捋着胡须,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回道:“公子对当年的事好象知dào
的并不太多。”言下之意:你为何要问得这般详细?
夏红叶冷冷道:“先生刚才好象说过,无论我打听什么,只要你知dào
就一定会言无不尽。”
吴客来哈哈一笑,道:“公子莫怪、莫怪,其实我知dào
的也不多,只是听说那人是个老头子,估计过了十五年,他早已经到天国享清福去了。”
夏红叶知dào
再往下问也问不出什么了,况且吴客来也不是他要找的人,既然如此,他似乎已经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于是看着自己旁边不曾动过的茶杯,道:“谢谢先生的茶。”
吴客来笑道:“在下穷酸一个,哪里能请得起这样的茶,公子非要谢的话不妨谢我家老爷。”
夏红叶道:“你家老爷明天是不是一定在家里?”
吴客来道:“一定,一定在家。”夏红叶道:“那好,那我明天再来谢他。”说完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大步朝楼下走去。
“公子请留步。”吴客来赶紧喊住他:“这就要走?”夏红叶道:“这就要走。”吴客来道:“我有个问题。”夏红叶转身道:“请讲。”
吴客来无奈地笑了笑,道:“我想问,应该怎样做才能让你留下来,留在这里吃个便饭?”
夏红叶盯着他的眼睛,慢慢道:“我有个习惯。”吴客来道:“公子的习惯想必是好习惯。”夏红叶道:“我从来不白吃别人的东西,我若吃你一顿饭就一定会为你做一件事。”
吴客来不说话了,请这样的人吃饭绝不是件容易的事。
夏红叶接着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去做?”吴客来苦笑道:“我哪里会有什么事,只不过一个人喝酒太过无聊,希望能有个人对饮做伴而已。”
夏红叶道:“这个不算,你再想想,想好了再来找我。”
吴客来只能再次苦笑,只能跟在他后面,将他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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