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离情门2
落日垂垂,将半天的云霞烧得如火焰般灿烂。
燃烧的苍穹下,两三只归鸿仿佛正经受火的洗礼,展翅飞入西方的红霞,飞向那传说的仙境乐土。
远处一朵孤零零的青云淡淡浮在一旁,孤孤零零的似已被天空遗弃。它就在霞光散布不到的角落里,默默注视着眼前的美丽与辉煌,直到黑暗来袭,直到湮没在即将到来的凄凉夜色中。
淡淡的青云下,夏红叶已被烧成一个淡淡的轮廓,夕阳下的远山仿佛也只是个淡红色的影子。
夏红叶凝视着前方。有风吹过的时候,他可以看见从淡淡红影里扩散出来的缕缕炊烟。
炊烟当然是从烟囱里飘出来的,每个完整的家都应该有那么一口烟囱。白清凤的家现在是不是很完整?夏红叶脑子忽然变得一片模糊,他对自己看到的一点准bèi
也没有,一种被遗弃的孤独在心底下隐隐搅动。他害pà
再往前走,但又迫不及待的想弄清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白清凤似乎有太多的事都在瞒着自己。
路旁的小溪清清凉凉曲意自流,小溪边坐落着三三两两零星屋宇。白清凤的家就在溪水尽头、晚霞深处。夏红叶走的并不快,他停下来的时候,上弦月已经徘徊在东方的一色苍茫之间。
一片黑压压的松林后,几点细微灯光自轻雾中透出。轻雾笼罩下,是一片开阔的院落,这里就是白清凤的“家”。夏红叶站在院落的大门前,沉默许久,他缓缓抬起头面对着天边的明月。
明月无语,明月孤独,明月遥远,明月在天上。
紧闭的院门将夏红叶隔绝在外面。他虽然已经按白清凤的吩咐找到了这里,但这里对他而言只个陌生的地方,他连是不应该上前去敲门都拿不定主意。
白清凤让他过来,并没有说明是让他光明正大的来,还是趁着夜黑、人畜皆休之时悄悄地密会。但他既然光明正大的来了,那么自然也应当光明正大的前去敲门。他知dào
自己现在在别人眼里,就是个随时随地会爆fā
的火药罐,自己的一举一动时时刻刻在被人注意。
注意他的人也许不在少数,也许不仅仅只限于这个地方的势力。
一个人如果突然之间出了名,上至武林名门,下至各个地方的大小帮派都有可能闻风而动,予以调查,或结交拉拢或杀之扬威。甚至在官府衙门也会留下案底,毕竟这些人不等同于一般的亡命之徒,平常手段自然奈何不了他们,遇到后能赶则赶,实在不行也好事先摸清底细而有所防范。
观察他的人绝不会同他离的太近,也不会去**裸的直接打探。他们通常隐身在暗处,放出一条条眼线间接了解他的习性以及武功路数。这些人若是忽然从暗处走出来,那么就意味一定会有事发生,这些事通常都不是好事。
夏红叶从没幻想过自己会遇到什么好事。“好运”这个词向来与他无缘,他虽然出了名,但这“名”只会给他招来更多的杀身之祸。江湖中越是有名的人行事往往越为谨慎,他们将自己包裹的密不透风、滴水不进。内心的冷酷有时会令他们对自己感到吃惊,吃惊自己到底还是不是一个人!所以刺探他们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搞不好会将命给搭进去。
可是只有不容易的事才会带来更丰厚的利润,才会带来更多财富。为了这些诱人的财富,天底不要命的大有人在,直多如过江之鲫。这些人当中当然不乏经验丰富的高手,够资格盯夏红叶的当然更是高手中的高手。夏红叶想认出他们来并非易事,他们想摸夏红叶的底虽说不易,却总还是有机会。
今天就是个大好的机会,夏红叶不仅白天与人交手,晚上居然毫无预兆的跑到这荒野小村来。他来这里当然有目的,他的目的无疑是个绝佳的线索。那些暗处的人怎么可能放过?虽然是在晚上,但那些人绝对兴奋得睡不着觉。因为夏红叶绝对是个难缠的角色,性格冷酷,沉默寡言,不结交,不张扬;又没什么嗜好,吃的粗茶淡饭,住的是五钱银子一晚的简陋客栈,不赌,甚至连酒都不沾;似乎也不好色,不入声色之地,不宿烟花柳巷。要从如此一个人身上探察线索,若没有足够好的耐性,还不如回去同周公的女儿大杀三百回合。
无论谁都能看出,夏红叶是个杀人的人。他杀人的手段看似光明正大,却将动机深藏不露。若不是身负某种秘密的使命,否则以他的武功,根本就不必如此委屈自己。他的使命是什么?本来事不关己,大可不用去管。但他杀的并非是一般人,而且在杀人之后丝毫不做停留,没有半点要收手的意思。凡是同被杀者有关系之人,如何能不提高警惕?第一步当然得查明其杀人的动机,只有了解他的动机才能安排自己的角色。
事若不关己,不妨高高挂起,没准还能当个拣便宜的鱼翁。若是牵扯到自己身上来,说不好就得停止打盹,亮出爪子,进行猛烈的扑杀。
头顶一片苍茫,四下一片宁静,院子里的灯火在暗下来的夜色中显得更加明亮、清晰。
夏红叶非常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他相信白清凤也一定不会不知dào。那他为什么还敢明目张胆的找来这里?因为他想明白了,他要见的并不是白清凤,而是这座宅院的主人,白清凤的“丈夫”——一个不会任何武功、与江湖完全不沾边、刚刚被革职削去官籍的普通人。白清凤若要藏身,当然是越平凡越好。常年在外同本地人接触少,少应酬、少交游的对象则更为合适。
脑子里有了明确的方向,夏红叶就已决定敲门。他的决定无疑会令那些在暗处盯哨之人一头雾水:一个刀口子上讨生活的江湖客,怎么会去敲一个同江湖八杆子打不着边之人家里的门,并且堂而皇之的完全不避讳,他究竟想干什么?
夏红叶走到门前,刚刚举起左手欲用刀柄敲打门板,门却忽然“吱呀”一声自己开了一条缝。
门当然不会自动打开,门缝后是个满面皱纹、年逾古稀的布衣老者。老人的头发虽已是又白又稀差不多快掉干净,却扎束得很规矩,腰杆也还算硬实,不见弯曲之态。夏红叶慢慢将左手收回去,打量着门缝后的老人,正思付当如何开口,老人却已抢先打上了招呼。这招呼倒让夏红叶颇有些意wài。
老人居然对他说:“公子你总算到了,快些进来,老爷在里面已等候多时。”夏红叶完全没见过这老头,而这老头却似乎已经认识了他很久,这门也好像是特意为他开的,他只能先跟着进去再说。
夏红叶跟在老人后面,穿过大前门后的一片院子,又走过一间轿厅,轿厅后是一间花圃,经过花丛边的花厅,然后过了一道小拱门才是会客的大厅。
老人示意夏红叶在中间一张膳头红木大圈椅子上坐下等候:“我这就去喊老爷过来,公子不妨先坐一坐。”
夏红叶就坐下,“等”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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