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豪杰庄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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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安远县,向华南第一刀,豪杰庄庄主欧阳缺下战帖,一决生死。尔当罄尽全力,如若不负所托,即拆开余下紫色锦囊。”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要命的字,这里就是要命的地方。
  安远只是个小县,县城里并没有多少居民,小城里最长的街道也不过一箭的距离。这里的居民虽然不多,但近二十年来,来往经过这里的三教九流、江湖人士却是龙蛇混杂,络绎不绝。小城里各式个样的行当也因而柴多灶热火苗高,相当火暴。小城所以繁荣如是,都是因为附近有个豪杰庄,豪杰庄里有个人人敬佩的好汉——威镇五省的华南第一刀欧阳缺。
  豪杰庄占地两百亩,庄院里屋宇重檐,鸿门巨柱,高楼卓然而立,显得即豪气又大方。
  庄院的大门两侧挂着副板书对联,乃是当今武林公认的第一大才子,自称“铁笔画剑青萍客,天涯煮酒白首人”的白头书生莫不见亲笔所书:
  神刀意气镇八荒,
  错龙兴风吟九重。
  大门的门楣上悬着块写有“豪杰庄”三个大字的巨匾,每字皆有车轮般大小,笔意庄严、雄浑苍劲。
  天光破晓,模糊的晨雾中走出几个正打着哈欠,手里拖着竹扫帚,尚未完全清醒的庄丁。他们缓缓地拉开那重厚厚的大门,开始了一天简单却无休止的工作。简单无聊的工作通常都会令人倍感无趣,可是他们今天的运气似乎不错,直觉告sù
  他们:今天无论如何都不会像往常那样无聊、无趣。因为他们刚一脚跨出大门口,就发xiàn
  了一件即希奇又好玩的东西:大门前的台阶下居然四四方方地停着一口崭新的棺材!
  棺材并不是什么希奇的东西,每天都会有人死,每天都会有人用到它,更何况这只是口普通的棺材。可让人奇怪的是:这里并没有死人,就算死了人,谁也不会将棺材摆到人家大门口,这是很不礼貌的行为。敢在豪杰庄不礼貌的人,纵使资格最老、在这里呆了十八年的老庄丁也绝对没看见过!你说这希奇不希奇?
  棺材也并不好玩,它是死人用的东西,要玩也只能给死人玩。谁也不会闲着无聊,弄口棺材放在自家的大门口,这棺材难道是它自己跑来的?当然不是!一定是有人送来的。来这里送东西的人,进进出出的每年不知dào
  有多少,送的物件也各式各样:有送宝刀宝剑的;有送宝马名驹、珍禽异兽的;有送古玩字画、金银财宝的;有的家里太穷,孩子又太多,来这里送姑娘、送儿子的;还有骗吃骗喝,光着屁股把自己送来的。但是送口棺材上门,的确还是头一回。
  庄丁们揉了揉正自惺忪迷糊的眼睛,这不是幻觉,真真zhèng
  正的是一口全新的、还没定钉子的棺材!
  棺材的盖子上面插着把匕首,匕首刃部钉着张纸条,有个早上起床后多喝了二两,胆子大点的庄丁在好奇心驱使下,一步一回头地踱到棺材边上,用眼睛瞅了瞅,只见纸条上写着:
  诚惶诚恐,本欲上门造访,但苦无薄礼登门,故先奉上薄棺一口,寥表寸意。待今日午未之交,本人将亲临贵舍,搅扰尊悠。
  落拓之人夏红叶留书。
  晨雾尽收,明空清澈,树林里白光似线、鸟语啾啾。鸟儿好像永远快乐,它们永远不会有烦恼忧愁,纵使有,肚子一饱,回头便忘了。鸟儿也许永远也不知dào
  什么是棺材,正如它们永远也想不到自己会死。人呢?人看到棺材就想到死亡,死亡是什么?谁又想去知dào?不想知dào
  为何还要去想?
  棺材前站着三十三个穿着五花八门,配刀枪、挂剑棒,脑中想着“死亡”的江湖好汉。他们中有和尚;有道士;也有犯了案子,躲避官府追踪的浪子屠客;但更多的是仰慕豪杰庄庄主的侠名,前来投奔的铁血男儿。不管他们以前是什么样的人,现在他们都是豪杰庄的庄客,他们此时正将目光投向两个身形伟岸、傲气逼人的年轻人,这两个年轻人便是豪杰庄的少庄主。其中一个额角宽阔、下巴尖尖、浓眉大眼、长象冷酷的年轻人对另一个较他年长,生得脸圆眼睛圆、体长胳膊长,孔武有力,高大威猛的年轻人道:“大哥,这夏红叶是何许人也?”
  高大威猛的年轻人晃了晃他的老虎头,道:“不知dào
  ,没听说过有这号人物。”他是哥哥欧阳虎,问他话的是弟弟欧阳阔,他们的爹就是庄主欧阳缺。
  欧阳虎继而转向他身边的庄客,问道:“你们可知dào
  这个人?”
  众人皆摇头。
  也不知哪个庄客插上一句:“庄子四周千步一岗,百步一哨,守卫严密,这人是如何将棺材运到这里来的?”
  众人立马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欧阳虎连忙急呼:“快去把葛松给我找来!”
  葛松,年龄三十六七岁,无父无母,自幼被自少林寺收养,二十三岁艺成下山,习得少林四十九路降龙伏虎鞭,五年前为豪杰庄庄主欧阳缺看中,花重金留于豪杰庄内。
  葛松闯荡江湖只不过两年就得了个“降龙鞭”的绰号,虽然没人见他降过龙,但他的的确确伏过一只成年的大老虎,并且还将那只老虎用他的九节软鞭卷在背后招摇过市。卷只老虎并不见得有多大能耐,可让欧阳缺叹服的是:那只老虎居然还是活的!在他背后张压舞爪、又吼又叫,葛松自己却像个聋子似的,对几乎要掀房揭瓦的狂呼恶啸竟完全充耳不闻!欧阳缺虽然见过老虎,但如此滑稽瘪气的老虎却绝对是头一回看到。这样一条好汉慕他的名而来,他立kè
  花重金将其留下,并把庄院的守卫工作全全交给了葛松。
  此时的葛松,别说卷只活老虎,就是只死的,他都只能望虎兴叹。如若再遇上老虎,他也只会成为老虎的口粮,因为现在的他正躺在担架上,连根手指头都动弹不了。
  “怎么回事?你怎么给弄成这个样子?”欧阳阔问担架上的葛松。
  葛松道:“被人给制住了穴道。公子,你看能不能帮我解了。”他被人发xiàn
  时,不仅全身无法动弹,连嘴巴也被人用布条绑得死死的,只剩下两只灰不溜湫的眼珠子在眼眶里不停地打着算盘。
  欧阳阔道:“你先说说,是谁把你给制住的?那人长的啥样?”
  葛松红臊着脸道:“晚上太黑,我没看清楚。”众人看他的眼光,就如同在看当年被他卷着的那只老虎。他虽然是浑身的不自在,但却半分也动不了,他此时的情况比起当年的那只老虎还要糟糕。欧阳阔也是一脸的失望,叹道:“你都没看清楚,就被人给撂倒了?”
  “……唉!”葛松迂了口气:“我只看见那人是拿刀的。“
  午时尽,正值午未之交。
  闷热无风,骄阳似火。
  豪杰庄前笔直的石板道上,一乘马车正一颠一颠、吃力地向庄院的大门缓缓爬行。
  黑瘦的老马;破旧丑陋,油漆班驳,车轮上的觳辋大都已生锈,连顶蓬都没有的老车;赶车的人却并不老,不仅不老,反而很年青。年轻人赶车的姿势很奇特:他右手抓着马鞭,左手握刀,右脚晃来晃去,原本应该用左手拿住的马绳却被挂在左脚上。
  年轻人赶车的姿势虽然笨拙可笑,但在大门口三十多条好汉的眼睛里却看不到半点笑意,他们眼睛里有的只是钦佩、赞赏。如此年青的一个人,他所作的事,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自付没有这份气魄!他们都是好汉,好汉只佩服好汉,他们眼里绝没有孬种,现在他们的眼睛里只有这个瘦削、倔强的年轻人。
  大门前有道宽阔的台阶,马车就在离台阶不远处停下。
  夏红叶放下马鞭,下车走向台阶,在那口他自己送来的棺材旁边住脚。现场一片肃静,连树上的栖鸟似乎也察觉到了此时的萧杀与沉闷,扑凌着,离枝飞的远了。
  “朋友,这棺材可是你送的?”站在人群正中间的欧阳虎首先打破了沉闷。
  夏红叶正抬头看着大门上的牌匾,无论谁来到这里,第一眼都会被这个牌匾所吸引,江湖中又有几个人不想成为大豪杰、大英雄?
  夏红叶过了很久才将头低下,缓缓道:“是我送来的,还有,我并不是你的朋友。”
  欧阳虎想笑,但在众人面前他必须得忍住。他站在高处,看着处于低处的夏红叶,就如同在看一只顶着草帽的猴子:“你没送错地方?”
  夏红叶道:“没有。”
  欧阳虎道:“你一定是送错了,我们这里并没有死人,不需yào
  棺材。”
  “现在没有死,以后说不定就会死。”“……”
  “刷”“刷”“刷”几柄闪着白光的刀剑已忍不住出鞘。
  无论谁听到这样的话,想不发怒都不行!这年轻人实在太狂妄过了头。在场的人都是江湖好汉,他们有愤nù
  的理由,因为这里的主人是好汉们敬重的豪杰,谁对这里的主人不敬,就是看不起他们,好汉们最不能忍受的事情就是被人看不起。头可断,血可流,被人看不起的事情绝对不能做,反之谁要是看不起他们,他们就会上去拼命。
  欧阳虎的修养再好,此时也忍不住怀里七抓八挠的像揣了只活碰乱跳兔子。他尽量压制住自己的怒气,挤着两块腮帮子沉声道:“你说的没错,只要是人,迟早总是要死的,但我家买几口棺材的钱还是有的。”他又用手指向前面的棺材,道:“还请你将这口棺材从哪弄来的,就送回哪里去!你的这份厚礼,我家实在消受不起!”
  一阵拖沓整齐的脚步声响起,二十四名手持单刀,杀气腾腾的豪杰庄弟子,从门柱后鱼贯而出,将大门前的三级台阶围得水泄不通。冷嗖嗖的刀片在日光下**裸地闪动,夏红叶全身也跟着耀眼的刀光不停闪动,他的手亦开始动。
  夏红叶从袖口慢慢抽出一张枯黄色的信封,随手向欧阳虎扔去。欧阳虎伸手接过信封,当即轻呼:“挑zhàn
  书!”
  夏红叶道:“交给欧阳缺,他若接这帖子,我马上就将这棺材搬走。”
  欧阳虎道:“我爹若是不接呢?”
  夏红叶冷冷道:“那么这口棺材就刚好用的着,这里马上就会死一个人。”
  “哈哈……”欧阳虎再也忍不住。他将手中的信封狠狠一捏,残酷地笑道:“谁马上会死?”
  夏红叶面无表情,他只是实话实说,在他看来,这世界上似乎根本就没有什么可笑的事情。可笑的事情似乎只有傻子才会去做,但真zhèng
  的傻子就如同天才一样,他们都是稀有物种,你很难找出了几来。所以千万不要轻易将一个人看做傻子,这是种很危险的举动,很多愚蠢可笑的事情到了最后往往会变得相当可怕。其实傻子做傻事一点也不可笑,因为他是傻子,做傻事的傻子就和做聪明事的天才一样,那是理所当然的,真zhèng
  可笑的是:天才忽然做了傻事,愚蠢的人居然聪明了一回!
  夏红叶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傻子,但他做的事在欧阳虎看来却很愚蠢,不仅愚蠢而且很危险。一个脑瓜子没毛病的人,做即愚蠢又危险的事情是不是很可笑?
  不止可笑!简直是可悲!可事实上,夏红叶做的事情虽然很危险,却一点也不愚蠢,这也只有他自己知dào。所以他一字一句,认真回答了欧阳虎提出的问题:“死的有可能是你,有可能是我,也有可能是欧阳缺。”
  话说到这里已经没有谈下去的必要,因为夏红叶已经把自己的棺材准bèi
  好,达不到目的最多一死。在场的好汉没有人不佩服他的勇气,好汉们谁不梦想着做一桩轰轰烈烈、令别人对自己刮目相看的大事?谁不想让自己拥有更多骄傲的资本?可是佩服归佩服,如果要他们杀死眼前这狂妄的年轻人,他们连眼皮都不会眨一下。
  所有人都握紧了手中的兵器,欧阳虎已随时准bèi
  动手,但他不得不给夏红叶一个台阶:“把你的棺材抬走吧!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爹绝不会接受无名之辈下的战书!你想找我爹挑zhàn
  ,得先在江湖中闯出名堂。我爹要是随随便便就接下别人的帖子,那他老人家不累死才怪!”
  “走吧小子,你只要再向前一步,就别想活着离开。”
  “想找欧阳庄主挑zhàn
  ,我看你连这大门都进不了。”
  “年纪轻轻的玩什么不好,偏偏要来送死。”
  “……。”
  夏红叶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左手,此时能说话的唯有刀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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