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发疯
泠玥没动,只瞄了一眼紧闭的房门,一言不发。
“你这多疑的性子是打那儿学来的,据我所知,姜繁华可不是个动不动就多疑的人。”见泠玥不说话,心下一想就知dào
他在想什么。现下正是晚上,这孩子是担心自己会借此加害与他吧。
不过……自己要真想害他,难道他觉得以他那十几年的小气候能躲得过去?
随意想了想,忽然指着泠玥垂在身侧的手说了一句:“既然能担得起少护法的职位,你的功力想必不弱,不如你将我的穴道点了,然后再进去,如何?”
泠玥淡淡的看着他,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可随意是什么人,少年这一眨眼的空当儿,他就已经从泠玥的眼里读出了犹豫。疑神疑鬼、肚量狭小可不是一个好护法该纵容的品质。
冷漠的看他一眼,泠玥抬腿就往前走。
不点穴,也不打算带旁的弟子,单枪匹马么?这小子,还算是有胆量。
看着少年的身影消失在门内,随意这才挥了挥手,让宫女带余下九重塔的弟子下去。可众弟子尚未见自家的主子出来,哪里肯依。好在这时候一直在后房处理事情的花嫆回来了,一番劝说加威胁之下才将所有人打发去客房。
“宫主,半夜的你在这儿做什么?”
“跟一只小野猫做生意玩,顺便逗逗他。”模棱两可的答了一句,随意望着泠玥进去后又紧闭起来的房门,神mì
的笑了笑。
花嫆不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见他不直接索性也就不问了。想了想开口:“宫主要回去休息么?我去命人准bèi
浴水。”
“不急,我们去那边坐坐吧。”抬手指了指离睡房不远处的水池。
两人在池边坐了下来,见花嫆一句话也不说,只安静的坐着出神。随意忽然伸手在她额头上轻轻敲了一记,无奈笑道:“真不知dào
什么时候才能把你这性子给改过来,就这么喜欢沉默?一点这个年龄小女孩该有的皮性都没有。”
把已经二十多岁的万花宫二宫主形容成小女孩,这世上除了随意怕是不会有第二个人这么说了。
“宫主呢?到底多大?好像从来没变老过一样。”想了很久,花嫆还是转过头来,歪着脑袋轻声问。
“你猜?”忽然很想揶揄下这难得露出可爱表情的女子。
“猜不到。我记得小时候,宫主牵着我的手的模样,就跟现在差不多。可现在十多年过去,一点都没变。”
十多年前的时候,她大概**岁,从滚滚江水中被捞出来,一双有力的手臂抱着她,抱回了太室山的万花宫。那时候正好逢灯会,风华正茂的俊雅宫主牵着她,一大一小的两人穿梭在热闹的街道上,猜灯谜、看烟花,放花灯,在花灯上写上一个一个名字,搁到河里,风一吹就摇摇晃晃的飘到远方。
将她的小手包裹起来的掌心很温暖,柔软的不像男人该有的肌肤,就算是掌心的薄茧也跟丝绸一般的细腻。
他蹲下来,在她额上亲了一下,凤眼弯起来的模样永远都忘不了。
——“小嫆儿,累了么,我抱着你好不好?”
这么高贵俊美的人,怎么可以抱着个孩子逛街呢?稚嫩的小脑袋摇了摇,低下头去咬着嘴唇不说话。
“真是个别扭的孩子。”宠溺的摇摇头,有力的手臂伸过来一把就抱她进了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手臂上。
温暖安全的怀抱,满城的花灯,眼前是姹紫嫣红的花灯,一回头还能看见那张俊美到不像话的脸,上面挂着温柔宠溺的微笑。
长大之后的万花宫二宫主,常常在某些歌夜深人静的夜晚,回忆十多年前的那个夜晚。那时候在她身后微笑的那张面容,真的是很美、很美的……
刺耳的尖叫突然打破了温暖的回忆,坐在池边的两人一下子站了起来,望着不远处睡房门口的一幕,震惊到几乎说不出话。
房门一下子摔到打开,两个纤长的身影毫无倚仗的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一把带着血的碎瓷片掉在旁边,星星点点的溅开来几滴血花。刺目的猩红从泠玥细腻的脖子上淌下来,已经染红了胸前大片的衣裳。
可他顾不得查看自己的伤口,迅速从地上爬起来,将倒在旁边的人抱在怀里,声音发着抖:“姑姑!姑姑、姑姑?!我是玥儿,你好好kàn
清楚!”
被她抱在怀里的人仿佛被妖魔俯身了一般,一把又抄起地上的凶器,扬起手狠狠的朝身前划下去。
站在池边的两人不敢置信的盯着眼前的情形,蓦地回过神来飞快的朝睡房那便跑去。
姜繁华的身子不大好基本上见过她的人都知dào
,那平日里都透着些苍白的脸色让人一看就确定她是个几乎没什么力qì
的女人。可现在她用力抓着瓷片乱划的力qì
,出奇的大。
泠玥怕伤了她,都不敢反抗,只能将肩膀左右闪躲,但毕竟活动的空间有限,还是被锋利的瓷片划破了好几处口气。其中还有一条划到了脸上,从鹳骨一直到嘴角。
血从里面涌出来,血淋淋的淌了半张脸。
赶过来的随意倒抽口气,忙蹲下身查看泠玥脸上的伤,等看清楚伤口的深度之后才松了口气,喃喃道:“还好不深,上点好药不会留疤。”
明显的关心语气。不过在这个要命的时候没人注意到就是了。
泠玥压根就没理会身旁忽然多出来的两个人,只探了探身子将姜繁华往自己的胸前搂紧了一点,再次试图去安抚她。
可姜繁华完全像没了心智的疯子一样,只会挥动着手里的凶器乱划乱刺。
恐强行夺出瓷片会伤到姜繁华,随意飞速出手在她的肩上连点几下,受到惊吓的人一下子就失去意识,昏倒在泠玥的怀里。
“你干什么?!”泠玥抬起眼,瞪着跟前的随意,根本就顾不得什么冷静理智了。
混乱的场面终于得到控zhì
,虽然用的法子不怎么厚道,但总算是可以顺口气好好说话了。
“你觉得自己不还手,任由脸被化成一滩烂泥很伟大是不是?我告sù
你,要是她醒过来看到你毁了容,估计才真的会发疯!”想起姜繁华那喜爱美色的顽劣性子,醒来之后却发xiàn
自己宠爱的孩子被自己给亲手毁了容,那结果可真是……一想就觉得后怕,随意冷冷的瞪着眼前的少年,语气也严厉了起来。
泠玥已经反应了过来,知dào
这个男人是在关心自己,不由得微微一怔。
随意忽然一阵冷笑,“别觉得我是在关心你,我只不过比较心疼你怀里的那个而已。”
毕竟方才替自己控zhì
住了局面,还挽救了自己的脸。泠玥不好跟他继xù
生气,但素来冷淡惯了的性子使然也没打算跟他道歉或道谢,只硬生生的别开了视线,继xù
看着躺在他怀里安静沉睡的姜繁华。
打算从泠玥手里接过姜繁华,可伸出去的手却碰到了阻力,泠玥紧紧地抱着怀里的人,根本不容许别人触碰一下。
随意忽然觉得心头一震无名火就蹿了上来,一贯温情的凤眼射出锋锐的视线,冷冷扫在泠玥脸上。
泠玥一愣,就松了手。
打横抱起姜繁华,站起身来大步往内室走去。把姜繁华放在床上,又命花嫆去叫了几个伶俐的宫女过来,给她细细的将全身都擦洗了一边,这才给她盖上被子,将被角掖好。
整个过程,除了擦拭身体的时候用隔帘挡着,其余时候泠玥都一步不动的守在旁边,视线从未从姜繁华身上移开过。
等都处理好了,随意从床边站起来,走到泠玥的跟前,冷声问道:“你刚才对她做了什么?”
泠玥毫不退缩的跟他对视:“我说什么都没做,你会信?”
根本没打算回答泠玥,又叫了几个宫女进来,令她们守着,这才转过头来盯着浑身散发着敌意的少年,吐出的话毫不留情:“我倒是看错了,你这样的脾性,根本不值得她疼爱。我要是她,早就一掌劈死你,省的留下来让人看着堵心!”
奇怪,明明两个人都是叱咤一时的江湖姣姣人物,可面对随意的时候,泠玥总是有种输人一道的感觉。不是说能力上的,而是感觉……就像一个别扭的孩子在跟长辈相处一样。
冷傲惯了的泠玥为自己的这种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
想是这样想,可话却不由自主的从嘴里冒了出来。
“又没堵着你,你怎么这么爱管闲事?”
管闲事?
管闲事?!
随意被他这句话气的险些跌倒,一连串的问句在脑子里噼里啪啦的开始轰炸。这小子,到底懂不懂什么叫礼貌?懂不懂什么叫知错?懂不懂什么叫男女有别啊!
算了……姜繁华教出来的孩子,怎么可能知dào
男女有别。姜繁华,你简直造孽!
心里一边捶胸顿足的控诉姜繁华祸害幼小的孩子,嘴里还一边还说出严厉冰冷的话:“今晚你不准呆在这,去客房好好反省到底错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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