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恨

  也许是觉得祁韶的提议没有任何问题,司寇宿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应了下来。那个曾经被他称为最完美实验品的沈樟也不过是随手可弃的玩物罢了,何至于她。祁韶在得到答复后直接和他商定了此后的日程,而沈樟因为已经属于祁韶,所以就由祁韶去把他接出来安置在所住的房间隔壁,房间费用、能晶加上日常一系列的支出都放在祁韶头上。
  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后祁韶也不乐意在实验室里多呆,直接让司寇宿给她全部的通行指令,然后转身就走。谁料司寇宿也是一副清闲的样子,他把手上的试剂都递给了一旁的助手后跟着祁韶一路出去了,“我正好去帮他做一次最后的检查,和你一起。”祁韶头也没回,懒得搭理他。但司寇宿也不生气,散发着一身让人惊悚的柔和气息就追上去了。
  两人前脚刚走,实验室里就炸开了锅,众人对于祁韶的身份猜测不已,又是对司教授对她那么宠爱而表示难以置信。各种猜测满天飞,男人八卦起来简直比女人还可怕,这种推理是有理有据的,最后也不知是谁竟然得出了祁韶是司教授女儿这一可怕的猜想。还是处理尸体的那个男人在一旁听不下去了,他把最后一点溅落的血滴给吸收干净了才开口,“你们是真蠢还是假呆?她胸前的那个勋章看到了没:银底红圈,数字是纯黑带金边的,这样的实验品你们看过多少?好吧。即使你们不懂这里面的意义,那七这个数字总懂了吗?十以内的活到现在的还有几个?以前的那个林囹够厉害了吧,司教授够忍她的了吧。这里没人敢惹她吧?可你们谁看见过司教授对她有对今天这个人百分之一的好?实验人员说杀就杀,实验品说要就要,只怕她想要什么司教授都能捧着给她。以后啊……小心点吧。”
  祁韶完全不知自己在一票人心中已经被定义为超危险人物,她此刻正一路无话的和司寇宿再度前往那个地方。沈樟还是她离去时候的样子,整个人头朝墙壁背对着他们,仿佛正在安安静静地熟睡着,对他们的到来也没有任何的表示。祁韶本来已经平复的心情在见到他的瞬间又变的难受起来。但她也知dào
  ,这个男人不需yào
  任何的同情。
  祁韶直接走过去就往地上一坐,有些吐槽般地拍了拍他的后背。“都几点了还睡呢!”但沈樟依旧死气沉沉毫无反应,祁韶凑过去才发xiàn
  他根本没在睡觉,而是就那么睁着眼呆滞地看着墙面。祁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但却一无所获。墙面上除去倒影。什么都没有。
  司寇宿已经把设备都带来了。祁韶也就退到一边看他一项一项地给沈樟做检查,但她始终没有走的太远,反而一只手一直握着他,仿佛是让他安心。沈樟似乎也明白祁韶的用意,本来任由她抓着的手也稍微地回握了一下。虽然只有一点小小地颤动,但祁韶无比高兴地对他绽放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和食能虫的基因融合的很好,排斥率几乎为零。能灵也没有任何问题,金系异能也完好。身体各方面都很好。”司寇宿将检查用的器械随意地收进空间袋,然后满yì
  地上下打量了一下沈樟。“作为实验品来说真的是不错,虽然作为宠物来养有一点可惜,不过胜在长的好,也可以陪你打发时间。”
  闻听此言,本来还是笑着的祁韶一下子拉下了脸,“司寇宿,不会说人话就别说,没有人会强求一只畜生和人交谈的。”
  “那也辛苦你了,作为人类却还懂畜生在说什么也真是不容易。”
  “看你这么费劲想要和人交谈,我当然会满足你这点小小的心愿,否则说起来畜生也太可悲了。”祁韶握着沈樟的手不仅没有松开反而更加用力了,“既然都结束了,那我可以带着我的朋友离开这里了吧。”
  “请便。”司寇宿说着又像想起什么来的样子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黑色的请柬,“这是何楼让我转交给你的,他说请你务必到场。”
  祁韶不明所以地接过打开一看,“沈家办葬礼?谁死了?”黑色的请柬内着重写了她的名字和一个大大的沈字,中间则有一排小字表明这葬礼在哪里什么时候开始。难道她睡的时间太长,沈家居然还出了事?这样想着她下意识地就看了眼沈樟,但沈樟就沉默地站立着,脸上什么神情都没有。
  “沈樟死了。”司寇宿见祁韶终于把目光投在了他身上,不由得交代的细了一点,“这场葬礼是沈烙为他曾经的继承人沈樟办理的,沈樟的尸体已经在半个月前被发xiàn
  了。据说还是周列想去他的地下实验室的时候在屋里发xiàn
  的,死因是能晶吸收过量。”
  祁韶一时无言,她也没有去看沈樟现在的表情,但从交握的手上来看,沈樟此刻的内心还是不平静的。
  沈烙的手段狠毒简直超出了她所有的预料,这样简直是一点活路都没有给他这个儿子剩下。而所谓的尸体居然是由被沈樟掏心掏肺的周列发xiàn
  ,而且还是在地下实验室里,这打脸打的沈樟估计都要疯了吧。而最后一点祁韶却很在意,能晶吸收过量会导致死亡?这个理由从普遍上说是不成立的,因为能量吸收到一定程度就像倒满水的杯子一样,多余的部分会溢出来,那怎么就……祁韶的眼神在瞬间变得犀利,难道?!
  “当然,就沈烙给我的消息而言,葬礼只是个幌子。他准bèi
  在葬礼上宣bù
  提纯能晶的发xiàn
  和相关改进研究来纪念这个‘儿子’,顺便宣bù
  另一件事。”司寇宿提到这里不知为何皱了下眉,但又很快恢复成冷淡的老样子,“请柬送到了,到时候我也要去的。这种请柬是贵宾请柬,可以携带一个朋友,何楼的意思不言而喻。我先走了。”
  提、纯、能、晶!沈烙他怎么敢?!联盟zf和四大贵族竟会一点风声都没有?所有人都能心甘情愿地看着沈家一路坐大?!等等……宣bù
  提纯能晶的发xiàn
  ——也就说沈烙手上并没有完整的提纯能晶报gào
  和成品?周列帮了沈樟隐瞒?还是周家在背地里计划着什么……
  祁韶的目光已经放空,她的脑海中在不断分析可用的信息,所以也没有注意到沈樟如死水的目光逐渐泛起波澜,直到变为暗夜一般深不可测的天空。
  “走吧。”正当祁韶沉浸在思绪中时,一道沙哑的声音突然将她唤醒。祁韶有些呆呆地转头看他,却被沈樟轻轻地拉着走了。
  他这是……恢复了?还是更……严重了?祁韶拿不定主意故而索性不开口,只是握着他的手与他慢慢地离开。
  “葬礼是什么时候?”
  祁韶走着的步子稍微滞了一下才回答,“明天下午3点在沈家主宅。”
  “我也要去。”
  “……好。”
  他们在人间炼狱般地过道上走着,身旁那些张牙舞爪的、形同丧尸的、死气沉沉的生物让他们之间的氛围越来越怪。祁韶想说点什么打破这种尴尬的场面,但她的直觉也告sù
  她,沈樟也许不会想听那些的。
  “你身体还好吧?有没有哪里不适应?我从司寇宿那里听说了你考核的事情,明天一月份就能入学了,你也总算摆脱了E等身份。不过B等在异能者学院里也比较尴尬,欺压和孤立是必然的,你不要怕。如果有人来欺负你,你打回去就是了,他们反而不敢拿你怎么样。”沈樟的声音沙沙的,音调也很低,与他往常高傲的语态全然不符,让祁韶在瞬间竟有点想哭。
  “当然,我不会哭也不会认输。所有不服气我的、来挑衅我的、看不起我的,我会把他们一个个打到趴在地上起都起不来。”祁韶稍微偏了偏头看了眼沈樟,“你呢?”还好吗?撑得住吗?想要……报仇吗?
  “食能虫的能力不错,但究竟怎么样算是吞噬掉异能者并获得异能还有待实践。”沈樟认真地总结完就发xiàn
  祁韶时不时地朝他投来一瞥,“不放心我?担心我会想不开?”
  “不,你不会。”祁韶说完自己都松了口气,“你不是一个懦夫,你是我认识的那个骄傲又聪明的沈樟。沈家既然负了你,等你变得强dà
  自然可以回去讨个公道。至于那些在背后使绊子的小人,一点点除去就可以了。来日方长,不要怕,不要急,要忍耐。至少现在你还有我,我还有你。”
  话音未落,沈樟握着她的手就颤抖了一下,随即就由交握变成包裹。
  爱和恨,究竟哪一种才是正确的、可以让人活下去的能量?祁韶不知dào
  ,也许所有人都不知dào。但她明白一点,如果恨能激发一个人的生存欲望,能够让人淬炼内心并且不断地想要变强,那么恨就是值得的。
  这世上的所有事情如果都有轮回,一报还一报,总要杀干净了才算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