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何楼睁开眼,疼痛如潮水般袭来。
“醒了?感觉怎么样?”陈词拂上他的额头,松了一口气,“烧总算退了。”
“我……”
“行了,先别废话,赶快再休息一会。”陈词往他手里塞了一块能晶,“能在食能虫嘴下活下来也算你命大,赶快恢复一下异能。”
能晶触手生温,是上等的火系能晶。何楼慢慢吸收,却发xiàn
自己的异能等级好像……
陈词见他一副呆滞的表情,心中不忍,“能活下来就很好了,异能等级可以再练。”
那场荒唐的比试、看似无害的兔子、致命的食能虫、失去意识前见到的那抹身影,记忆仿佛一下串联起来。
“她呢?”何楼攥紧手中的能晶,不想错过陈词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陈词安抚地笑了笑,“当然没事,就在隔壁呢。”
他一下就安心了。
“你好好休息吧。”陈词说罢就往外走,“沈樟和周列已经在这里守了你两天了,早晨我和他们换班,他们应该在楼下的咖啡馆里,我去和他们说下你醒了。”
何楼闭上眼没有回答。
那是一个很长的梦境,最真实的梦境,却也最残酷。
将能晶捏碎,他没有理会还在叫嚣疼痛的身体,径直下床,朝门外走去。
医院楼下的咖啡馆内,众人看着散发出诡异气场的某个角落,默默地结账闪人。很快的,整个咖啡馆就只剩下沈樟和周列。
“都这么久了,你这还和我发脾气?”沈樟端起咖啡,看着对面一言不发的某人摇了摇头,“当时的情形,林毅还在台上,我们若是贸然冲上去,只怕就难以收场了。”
“难以收场?”周列冷笑一声,“你是在担心传出去对你的名声不好还是担心要和北区的人撕破脸皮?”
咖啡杯应声而碎,而杯中的液体却被金系异能施展的网兜牢牢的乘住。
沈樟面无表情地看向他,“我们认识快十五年了,你现在是在质疑我?”
十五年了。周列有些动容,但一想到躺在病床上异能生生倒退回一阶初层的何楼,他的心里就止不住的怒火,“当时你明明可以在包厢中用金系异能一刀杀掉食能虫,却迟迟不肯动手,甚至都不让我用土系异能去救他!你明明知dào
不夜城的游戏都是这么危险,却偏偏要在那天带上他——说是为了让他对祁韶死心,可是等他醒来发xiàn
祁韶为了救他差点都没命了,你看他是会像你安排的那样远离她还是和她越发亲近!”
“祁韶……”沈樟翻转手掌变化着金系元素,“我倒是真的没有想到她会舍命救何楼。”
周列嗤笑。
“她还是不能留。”沈樟没有理会他的挑衅,而是变化出一把死神的镰刀淡淡地开口,“听说她左手已经废了?在何楼醒来之前找个人把她做掉,不必脏你我的手。”
周列第一次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这个他从小到大都一直将其视为准则的男人,他的目光里充满了怀疑和惊恐,“沈樟,她只是一个女孩子。就算她是绝城的人,你做了这么多也够了吧?”
“因为她,何楼差点就死了。”沈樟挑眉,“你让我放过她?”
“对何楼无动于衷的人,是你。”
土系元素和金系元素在空气中躁动着。
周列率先转身,他终究还是叹了口气,“沈樟,我和何楼一直把你当哥哥。尤其是何楼,你知dào
他事事以你为先,处处以你为标榜。你这样做岂不是伤透了他的心?我们三个从记事开始就一直在一起,何楼最小,我们都让他宠他。当年陈词因为他母亲的事和周家恩断义绝,这种兄弟阋墙的事,我再也不想经lì
一遍了。你……”
说到这里,他竟不知如何继xù
,只是又叹了口气,加快脚步往外走去。
沈樟变化着元素的手猛然握紧,空气中的金元素瞬间爆zhà
,他站在废墟之间表情森然。
而陈词看见周列一脸落寞地走出咖啡厅,下一秒猛烈的爆zhà
在他身后响起。周列停下脚步,看向他的眼眸中带有罕见的迷惘,“哥。”
哥。
他有多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
陈词犹豫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和沈樟吵架了?”
“他这两年脾气见长,我都快不能和他交流了。”周列顺势靠在他的肩膀上,闷闷地倒苦水,“如果我当时果duàn
一点,也许现在何楼就不会躺在病床上了。我都不知dào
怎么去见他。”
语气中是难言的愧疚,这样脆弱的撒娇语气,有多少年没有听见了?
陈词拍了拍他的背,放柔声音,“异能等级只要努力练迟早就会上来的,这件事也不能怪你。”说到这里他不自觉地顿了顿,“沈樟无非是要何楼早一点面对现实而已,无论他对祁韶是一种什么的感觉,都是不被允许的。你是知dào
的吧,一旦进了绝城,这辈子都是出不去的了。沈樟没有错,你也没有错。”
“就像当初我母亲生下了我,她还是绝城的E等人,父亲并没有把她带离这个囚笼。”陈词的声音平静地像在讲述一个毫不相关的故事,“差距存zài
的太明显,而何楼被宠爱的太厉害,当然是长痛不如短痛。”
“哥。”周列的声音还是闷闷的,“你恨我吗?”
“我没有恨过你。”陈词淡淡地勾起嘴角,“这一切都是基因等级测试的结果,无关你我。”
周列直起身体,他看着眼前这个与他分享了血脉的男人,不知该用何种表情去回应他最痛苦的曾经。
“何楼醒了。”陈词双手插袋,绕过他朝咖啡厅走去,“我去通知沈樟。”
“抱歉,那个时候我……”
“都过去了。”
陈词脚步坚定地向前走,即使是在一片废墟中,那个人也如神临王座一般坐在由金系异能制成的椅子上。表情无悲无喜,眼神波澜不惊。
“何楼醒了。”陈词用水元素包裹住双脚,如履平地般行走在废墟中。
沈樟垂下了双眼,“我过几天再去看他。”
陈词不合时宜地觉得,沈樟哪里像是众口相传的那般凶残冷血,即使认识了这么多年,他还是觉得沈樟就像高傲的猫科动物,高贵但是需yào
人哄。
“刚才出门遇见周列了。你把他欺负得那么惨,他都多少年没喊过我哥了。”陈词拉过他的手,用水系异能给他清洗伤口,“你说你何必呢。永远都不告sù
我们你内心到底在想什么,总是装作一副很酷的样子——却连耍帅都能伤到自己,简直让人不知dào
该说你什么好。”
“啰嗦。”沈樟给他一记眼刀。
“好好,我不说行了吧?”陈词笑着摇头,“你呀。”
见沈樟还是一副受打击的样子,陈词将水异能沿着伤口输入进去,“你又不是不了解周列,他这个人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实jì
上把朋友看的比什么都重。你费了那么多心思他未必能懂,你又不说,难怪他要误会你了。”
“闭嘴!”沈樟抽回手,不悦地看向他,“谁管他怎么想!”
“沈樟。我是很感激你的。”陈词也没有反驳他的话,他只是恢复成往日淡漠的样子朝外走,“如果没有你的出手相助,也许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拥有异能。”
“祁韶和当年的我很像。但我没有她那么勇敢。”
“这个世界的基因等级划分真的正确吗?联盟已经从根里烂掉了,这个时候需yào
一个人去冲破这些世俗的规定,站在世界的最高处改变这一切。”
“我做不到,周列做不到,何楼做不到,你也做不到。”
“但我有一种奇妙的预感,祁韶她可以。她会是打破一切的那个人,她会带领这个世界走向新的时代。”
陈词说罢停住脚步,他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对沈樟怀念地微笑道,“阿樟,我们小时候一起玩过那个国王的游戏,每一次你都是胜者。你总觉得你生来如此,总是尽全力地照顾着我们所有人。但偶尔也放下担子回头看一看我们吧,说不定你将会发xiàn
更加广阔的世界。”
沈樟移开双眼,淡淡的语气听不出心情,“你真是越来越啰嗦了。”
“走吧。”陈词耸耸肩,“你该不会真的想在这个破地方坐到地老天荒吧?”
而被预言为将要打破一切带领世界走向新时代的祁韶姑娘,此时的她正沉浸在无边的梦魇中,反复不得清醒。
另一边的何楼则不理会医护人员的劝阻,握着她的手安静地靠在病床旁。
陷入纠结的周列始终在门外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进去,最后苦恼地坐在门口的探视椅上。
沈樟和陈词则是马不停蹄地回到不夜城去完善那晚的后续,力求做到无一丝消息外露。
此时的他们都不会想到,联盟历史新的一页马上就要翻开了,就由那个还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小姑娘所掀起的一场波澜壮阔的改革将以这一天作为新的起始点。
联盟历史称这一日为“神的诞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