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会友

  但半小时后,我还是小心翼翼地从他怀中起了身,还好并没吵醒他,因为今天十点必须要去学校科研大楼集合。室内有些闷热,看他额头都有了汗,我将空调调了定时,又找来毯子替他盖上后写了张纸条在他手边的茶几上,这才离开。
  赶到学校时已经过十点了,科研大楼前同学都散了,我连忙拿出手机来想要发短信询问,却见手机上有条未接收短信是祝可发来的,时间是凌晨一点多钟。
  微觉奇怪,怎么那么晚她都没睡,记得以前她是晚上十点之前准时睡觉的人呢。点开短信看是约我今天中午一块吃饭,把地址也一同发了过来。我快速回复了个就收起手机去同学群里询问大伙在哪,很快班长就在群里报了个教学楼的班级号。
  等我赶到教室的时候发现同学都已经到了,体型敦厚的导师也在讲台上说着什么,连忙从后门悄悄溜了进去,坐在了最后一排。不过还是被导师看到了,他今天还是穿着那老三件式的灰色短袖衬衫,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给了我一个不算严厉的眼神。那眼神我懂,等下肯定是要留下来作汇报工作了。
  因为是第一节课,基本上就是讲述下这学期的大概课题和目标。读研与在学四年是不同的,不会有固定的课程,多以课题为主,导师交代的任务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即可。
  听得不是太认真,一定下心来我的思绪就控制不住,目光在每一个同学身上打着转。或高或矮,或胖或瘦,我觉得自己快成疯魔了,看每一个人都像羽,又觉每一个都不是。
  因为若以画工而论,我的这帮同学是最有可能的,可又感觉不到在围城中那种低迷诡异的气息。但古羲又说羽会易容,可以是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一个同样能将气息敛于无形的人,又怎会让自己的身份这般容易外露呢?导师这一班一共有十八名学生,其中男生占了十名,女生连我占八名,排除掉女生外,那还有十个人。我在班上并不活跃,与谁的关系都不会太热络,所以要从他们的言行里分辨,很难。
  还在兀自分析着,察觉手肘被触碰,侧转头见班长张倩在拿笔戳我,见我看过去时就朝讲台指了指。那方不光是导师目光炯炯地盯着我,连其余同学也都在回望。
  暗叫不好,定然是导师说了什么而我在开小差没听到。
  张倩见状凑过来小声提醒:“导师让你讲讲上学期末的课题。”
  课题?什么课题?我一片茫然。
  那边导师已经重咳了声,提高音量唤我:“常愿,古先生的研究是有什么困难吗?”
  我才反应过来导师所说的课题是古羲那个复原方器的事,也不知道当初古羲是如何跟他说的,搞得好像一个突破性的研究一般。
  迟疑了下,还是站起身来斟酌着开口:“关于古先生的研究,主要是文物方面的,具有一定的国家考量价值。我的主要工作是辅助记录这一过程,并将其构成草图供古先生参考。稍后我会将课题报告写好发送到您的邮箱。”
  话中透露了文物与国家两个讯息,相信导师应该能明白有些事不能直言而道。果然见他点了点头没再细问,将话题转移开到别处去。
  我坐下时察觉到身旁班长张倩那羡慕的目光,她小着声说:“常愿,据说这古先生十分厉害哦,我们一干同学他唯独选了你来参与他的研究案子。希望下次有幸我也能参加。”
  对此我只能干笑着回应,心说你是没领略那人的脾气,要真接触了包管你后悔。
  课上到十一点多就结束了,导师将我单独留了下来。等同学们一走,他就再度问起古羲的文物研究可有成功?我想了想,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方器虽然没有复原完整,但至少勾勒出了原貌,所以算是成功的。导师听了后似松了口气,又不着边际地问了我其它的事,见他几度欲言又止,不由主动提出让他直言。
  这才见他微赧着神色道:“古先生来找校长与我时,除了说会自助学校做公益外,还提出要让咱美术系参与市委的一个宣传活动,不知古先生可有提及?”
  恍然而悟,原来导师纠结的是这。他虽不求名,但一直心心念念想壮大美术系在学校的声威,这次若真参与了市委宣传活动,无疑是打响了非艺术类学校的美术系名声。
  不过这我可没有话语权,只能摇了摇头,看他镜片后眼神失望又忍不住道:“晚点我主动跟他提一下吧。”导师怔了怔,“你们在研究结束后还有联系?”
  呃,他就住在我一个屋檐下,算不算是有联系呢。
  见我点头,导师转忧为喜,慎重对我道:“那你一定要言辞委婉地跟他提这个事,假若古先生还有别的要求尽可能的替他完成,有什么困难你可以和我说。”
  回头我把导师最后那话咀嚼了下,觉得有歧义呀,什么叫古羲还有别的要求尽可能替他完成呢?怎么有种签了卖身契的感觉呀。心想这话可千万不能给他传达,否则他还不给三分颜色就开染坊呢。
  祝可约我的是十二点,被导师留话耽误了时间,等我赶到那家川菜馆时已经快接近十二点半了。途中接了祝可几个电话来催促,连声说快到了。
  本来还奇怪就我和她两个人,为何还要叫个包厢,可按着门号推门而进时脚下不由一顿,疑惑地抬头又看了看门牌号,是215啊,怎么里面坐着的是个年轻男人?
  对方听到门处动静抬起头看过来,目光将我打量,我有些尴尬地询问:“请问祝可定的是这间包厢吗?”男人默了一瞬,才点头回应:“是的,她去了洗手间。”
  心头一松,还好没有搞乌龙。但即便如此我走进包厢后仍觉尴尬,不知这个陌生男子究竟是谁,祝可也没在电话里和我提。拉了靠近门边的一张椅子坐下,两相无语。
  这男人长相普通,皮肤有些黑,这么热的天居然还穿了件藏青色长袖衬衫。包厢里也没有打空调,我坐了一会就觉闷热了,但看他好似一点都不觉得,只低着头在弄手机。
  终于这尴尬的气氛结束在祝可的高跟鞋声里,她走进来时脸上就绽了笑:“愿愿,你这个拖拉鬼,让我等到现在肚子都要饿死了。”我也笑,多时不见还怪想念的,看她满面春风地坐进男人身旁时不由挑了挑眉。
  祝可会心一笑,双手圈住男人的胳膊介绍:“他叫阿泽,是我男朋友。”
  我微笑着打招呼:“你好,我是常愿。”
  对方看了我一眼点点头算作回应,祝可在旁解释:“愿愿,他比较害羞,今天还是被我拉着出来的。”看她神色里都是甜蜜,有些话就不言自明了。
  难怪昨天会有个男声帮她接电话呢,看来也就是眼前这位了。
  祝可想到什么起身拎起早就开好瓶的红酒边给我杯中倒酒边笑骂着道:“倒让你转移了话题,消失这么久也没个音讯的人必须罚酒三杯。”
  我看了眼那深红的酒液,笑回:“罚就罚,不过你得陪我喝。”她知我所有酒中唯爱这红酒,即便是喝上一整瓶都不会醉。不过红酒是用来细细品茗的,而不是像啤酒一样灌的,所以三杯下肚,只觉嘴里全是苦与涩,舌头都想打结了。再看祝可那皱了一脸的表情,一下心情就平衡了。
  她的男友阿泽也不多话,捧了一杯绿茶就在旁边看着我们闹。一来与他不熟,二来我也不是会搭讪搞气氛的人,所以也没有与他多攀谈。
  菜是祝可早点好的,她是个无辣不欢的人,我稍微能吃一些。可川菜馆的辣子都是出了名,到后来我真的觉得自己舌头都被辣麻了。一场午餐吃到下午两点才终于结束,祝可似还意犹未尽,想要再约我去喝下午茶,我刚想苦笑着推拒,她的男友阿泽就说话了:“小可,你不是说下午还要去办事的?怎么忘了?”
  祝可神色一顿,恍然过来一拍大腿对我道:“对啊,跟你吃着聊着都给忘了,我还要去银行一趟呢。”
  于是起身结账作别,等出了饭店,我让他们有事就先打车走。祝可也不跟我客气,指了指电话说回头再约就与阿泽一同上了出租车,等车子慢慢划上轨道后我脸上的笑渐渐敛去,若有所思地看着车子消失在视线以内。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一个事,祝可那男朋友阿泽我不认识也无可厚非,可是祝可是几年的朋友了,对她还是了解的。九月气温至少30度以上,吃的是川菜肯定更热,我没一会就冒了汗提议开空调,可祝可却是迟疑了下才唤来服务员把空调给开了起来,但她身上那件防晒衫从进门起就没脱下过。
  她皮肤很白,属于晒不黑的那种,以前夏天见她从不涂防晒霜穿防晒衣。席间我吃辣的满头大汗,可看她却很适宜。
  这些并不是什么多大的事,就是一些小细节。可这段时间经历了那些事后,我对细节变得敏感了许多。心想或许应该私下找个机会问问祝可,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还是怎么的,在我面前没必要强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