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任何一个人

  “谁说他就是羽了?”
  我一怔,“可是你刚不是说”话说半句就咽了回去,他说的是出镇的人是民警,而没有说民警就是羽。可这样一来这民警与羽的失踪又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
  听着古羲不咸不淡的回答,我只剩无力感。他就是不一口气把事情给我解释清楚,要让我来猜,可我又每次都猜不中。更无力的是我如果不问,他就真没心来给你解惑了,然后那一个个疑团就憋着吧。
  所以我在顿了顿后,还是一问到底:“如果民警与羽的失踪没关系,为何你刚刚要说到他出镇这一件事?”
  总算这次他笑得深沉而回:“还没想明白?我们可曾有见过羽,哪怕是个背影?”
  摇头,不曾见过。所以之前我都在怀疑这个人存在的真实性。
  “那么谁可能会知道他到底长什么样?”
  我想了想,觉得除了谢小琴可能没有人再见过他,但谢小琴死了,而且她看到的他也是童年时期见到的样子。隔了这许多年,无论是外形轮廓还是相貌都会改变吧。
  “那就是了,没有人知道他长什么样。他可以是镇上的任何一个人,只要当他敛了特定气息后站在人群,他就是一普通人。所以我让那边严格把控每一个欲图离开镇的人,但是为什么却让那个小民警堂而皇之地离开了呢?”
  “是因为你故意放的人?”
  古羲笑赞:“终于有点跟上我的思维了。不过很肯定地告诉你他不是羽,他只是被抛出来试探的饵。一个隐藏得这么深的人,韬光隐晦还来不及,又怎会贸贸然跳出来并且还表现得很张扬?这样的行事风格与之前形象不符,气质也不同。但是却能肯定一点,他在推动这一切发展,既然要推动必然要借助一些人来达到目的。”
  “你是说”
  他没给我猜测的机会,直接就截断了我话:“一开始方向性就错误了,我们总以为这个人是生活在围城里的那座房子,不为人知,神出鬼没,实际上他会出现在众人视线里。而他能如此有恃无恐,一来是自信没有人能揭得开他的面具,二来是他对这个镇的熟悉。这熟悉不光是指对这个地方,还有对人。”
  说得我仍然一头雾水,始终都没明白到底羽是怎么离开的。
  古羲把我的手摊开在桌上,边写字边道:“你之前写了个诱字,现在我也给你一个字。”他在我手上写了个:易。
  易易容?“那个离开的民警易了容?”我惊问出声。
  古羲眸光平静,“这盘棋下得很有意思,引敌先疑,确其竖子不为帅,明知我要翻盘诱其出山,他就索性将计就计来一招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让我直接放虎归山。”
  我不理他这些暗语,直截了当问:“你意思是那个唯一离开布林镇的民警实际上就是易容后的羽?那后来呢,跟丢了吗?”
  到这处我已基本理解古羲的意思了,那个年轻的民警不但成为了羽的饵,也成了古羲的。他判断民警必与羽有接触,所以才会有那些指向性很明确的论断来争对我们。可是他算准了这民警不是羽,却没算准前一刻不是,后一刻离开的却正是。本意想借由民警这条线诱羽出来,却没想反被其利用堂而皇之当着众人的面走了,不用说,出了那个镇,即便秦舟派了人跟踪也必然是跟丢了。
  我从古羲的神色里倒是没有看到半分懊恼,只有棋逢敌手的兴味。这次其实可以算是他棋差一招,本已经是瓮中捉鳖一手掌握了,却还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将人又放了。
  那现在真正的民警呢?不会被羽给
  还好听古羲说在派出所的仓库里找到了人,也正是如此秦舟那边才顿悟过来羽已经金蝉脱壳而跑,打了电话给古羲汇报。
  如此一来,羽的这条线索就真的断了,出了布林镇,中国这么大,要想再找到他无疑是海底捞针。但我看古羲好像并不在意,还有闲情逸致坐在这陪我吃着泡面唠着磕。
  在继续启程前,他突的冒了一句:如果你是羽,你会去哪?
  我没回答,在车上却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如果我是羽,我会在逃离了布林镇后去哪?这个人的思维与常人不同,不能依照常理来推断,可越想我就越心惊,因为到最后似乎只有一种答案,那就是——我。
  十二年前以笔友的方式与我有联系可能是偶然,但我解读出信中的秘密却成了必然。一段莫名遗忘的记忆是开端,中间的空白期不知道是在给我缓冲还是别的原因,但第七封信就好像正式启动了一道程序。无论是否古羲参与其中,我都还是去到了羽留给我讯息,想要我去的这个布林镇,并且成功的引导我在地下围城里揭开部分城墙的秘密。
  一共七封信,唯独第七封信没有邮戳,只在信纸底下留了年月。我本怀疑这第七封信根本不是十二年前寄的,可是等把信再次拿出来仔细看后就否决了这一观点。因为无论是旧信封还是富有年代感的信纸,都可以通过某些渠道得到,但唯独一样不能,就是钢笔墨水。
  每一封信因为年代久远而使得墨水渗透进纸张,并且会有微微的糊化。
  突的想到身边这人不是鉴宝专家吗,这虽不是宝物,但字迹年份应该也与鉴宝类似吧。于是就把信拿给他看着问,结果得了他一个睥睨的眼神,似笑非笑地说:“大材小用这四字懂不?”我连连点头,安抚着说:“懂懂,你只要帮我随便看一眼。”
  “不用看,信都是十二年前写的,纸张和信封也都是。不过,信可以先写了,寄不寄又谁知道呢?”
  我心中一动,他意思是羽早把信写好了然后一直没寄,直到最近才暗藏在旧书中让我收到?那岂不是与我之前所想不谋而合?如果我是羽,在明知有一个人能解开石门碎片之谜,可却又苦等不来的情况下,既然有确切的地址,那就不妨去找她。
  古羲也说了,方向性有错误,羽并不想当然地就一定只呆在地下围城。他会易容,会走到众人视线前以各种普通面貌示人,然后潜伏在我的四周,或许是班上一个同学,或许是周旁的邻居,也或许从未走入我的视线,但我却一直都在对方的眼皮底下。
  总之,他可能是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或认识或不认识,却会暗藏在我周围的一个人。
  所以,回程的车开向的不是帝都,而是萍城。
  我有种很强烈的预感,离开布林镇和那个地下围城不是结束,还只是刚刚开始。
  车子行驶一直到中午时分才下告诉,进入萍城区域。我有些疲累,但睡不着,隔着车窗看这座本该熟悉的城市,却突然间觉得好像离开了一阵子都变得很陌生。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眼已经暑假都过了,一直也没去找导师报道。
  很意外古羲会让童英把车子开回到我以前租住的公寓楼下,更意外的是推开门看到里面居然如我原来一般摆设,那些曾经被损毁的家居都复原了,只不过仔细看陈色都是崭新的。
  目光落在中间那道垂幕上,当时古羲那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行径历历在目,忍不住转头去看他。只见他已经不知何时落座在沙发里,和第一次进这屋一般像个主人似的随意地拿起遥控打开电视。不过,他现在也确实是这屋子的主人了,我无可厚非。
  不去理会,既然他有心回到这里来住自有他的理由,我的首要事件是给早已关机多日的手机充上电然后给导师打一个电话。等我与导师沟通完毕,确定了课程安排后从室内出来,发现坐在沙发上的人已不见了。瞥了眼那垂纱,估计他大概是去了那边,于是扬声喊了句:“我出去一下。”
  回来了萍城,我就还是个美术研究生,自然得继续上课。虽然刚刚进房间充电打电话时有看到新的画架和工具,但还缺少一些必备的东西需要去采买。
  在城区有一家专门的器材店,里面画纸、画笔、画架应有尽有,我的工具基本都是这里购置的。老板是个沉默的男人,每次去都见他坐在吧台后面看着书,很少会来主动打招呼。这次去也不例外,只在我进门时老板抬头看了我一眼,认出是熟客就点了下头算作打招呼。
  我找齐了要买的东西到吧台前结账,下意识的目光落在了老板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