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斯人已逝
她刚才所生的一切都是无比真实。
重物落入湖中,带起水花四溅,水面上迅速翻涌起鲜红的色彩,看得黎一阵心悸,
她真的杀了他?!
身后的响声越来越近,很快数道身影围拢了上来。
黎恍然惊觉,转头望去,谢婉,刑震,谢东仪……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间或夹杂着几个陌生人,看衣着似乎都是术部弟子……众人围住她,正神色迥异地望着她,也望向水面。
他们都看见了吧?从刚才出现在树林后,到接近这里的片刻之间。正是她与楚泓拔剑互刺,然后楚泓跌入湖中的过程。他们看见她杀人了!
“刚才怎么回事?”短暂的沉默后,先开口的是邢震,视线落到她手上。因为角度的关系,他们奔出树林的时候,只看到两人拔剑互刺。相持片刻之后,楚泓不敌,跌入湖中。其中的细节却不可能知晓。
“我们……”黎开了口,却不知dào
应该从何说起。
“先告sù
我你们怎么会来到这里?”谢婉问道,同时上前一步,看到黎身上并无伤口,鲜血只是对方的,她神情才稍稍缓和。
“我们本来是来找……”黎视线一转,看到了谢东仪,忽然别过头去,说道,“我们是来找冰心果的。”
“冰心果?”邢震不解。
后面地谢东仪睫毛轻颤。缓声道:“我和楚泓都中了玄蜂之毒。”
谢婉神色震惊。“你刚才怎么不早说?你可知玄蜂之毒十二个时辰之内必须得到解药。否则就算有救。功体也会大受损伤!”
谢东仪微微躬身。道:“弟子知dào。只是时间尚早。执教不必担心。事情完结后弟子自会去医阁那边寻药。”
“糊涂!医阁纵然药材丰富。也未必一定会有新鲜地冰心果?万一来不及找寻。岂不后悔莫及!”谢婉跺脚道。视线一转。落到黎手中那颗沾染了鲜血地果子上。才松了一口气道。“幸好丹妍已经采到了一颗。不会铸成大错。”
这一声“丹妍”入耳。黎生生打了个寒颤。明明是已经习惯了地称呼。此时却让她感觉格外别扭。
谢东仪一直宁静地注视着她。随即错开视线。若有所思。
那边邢震继xù
追问道:“贺丹妍,刚才是怎么回事?你们为何会拔剑相向?”
不等黎回答,谢婉挑眉问道:“难道是为了抢夺这颗果子?”
“我……”黎略一迟疑,这确实是个迅速解释一切的好理由,可是。想到要用这种说辞,黎心头有种说不出的别扭。或应该彻底戳穿楚泓妖魔的真面目?可这又是个复杂地说辞了,而且必然会牵扯到自己的真实身份,她和贺丹妍之间……想到两人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还有刚才楚泓留在耳边的话语,黎思绪错乱混杂,难以决断。
“是谁先动的手?”旁边地谢东仪忽然沉声问道。
黎心神一颤,明白了谢东仪的意思,她轻咬着下唇,不再迟疑,低声道,“是他突然动手。”
“果然是因为这颗果子。”谢婉摇摇头,叹息道。“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不过这颗果子性命相关。那难怪他会……”
而邢震心中依然存疑,问道:“详细的过程是怎样的?你们刚才只交手了一招吧?”
黎点点头。此时她的心情已经平静下来,将刚才的经过大略说了一遍。不该说地重点自然掠过不提,但楚泓中毒力竭的状态却特别点了出来。
邢震蹙起眉头,看了黎一眼,没有说话。他依然半信半疑,两人结伴寻找同伴和冰心果,但现果子只有一颗,楚泓断然出手抢夺,却不料贺丹妍已有防备,相持之下,反而是抢夺落败,跌入湖中。
整件事情表面上合情合理,但总让他感觉有些诡异。楚泓会出手抢夺冰心果并不意wài
,但是座专门提醒过,这个楚泓身份存疑,并不好对付。一个有本事潜入天源宗的妖魔,竟然会这么容易死在贺丹妍这种小女孩手里?
也许是自己想多了,邢震自嘲地笑了笑,在路途之中设下的玄蜂和宝库中刻意催动天玄寰宇车这两场布局,虽然没有杀死他,也足够让他重伤了,而之后狗急跳墙,死在贺丹妍手里,也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
无论如何,楚泓死了总是一件好事。他此次带人以救援学生的名义进入森林,就是想趁机除掉这些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的妖魔。当然,前提是他真的已经死掉了。
邢震若有所思地看着水面。他已经吩咐弟子下去打捞楚泓的尸身了。
一名弟子手持一张渔网状地法器,对着水面撒下,催动法力,不一会儿,银网逐渐收拢。
黎也紧张起来,楚泓到底死了没有?!此时的她心中矛盾难言,也说不清楚是期盼见到他的尸,除掉心腹大患;还是希望他就此消失,再也不要出现在她面前的好。
银网绷紧,明显是带着重物浮上,慢慢地,银网浮出水面。
黎只觉得头脑“嗡”地一声,晕眩地感觉涌上来。她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谢东仪在后面扶住她,低声问道,“你没事吧?”
黎身形一错,条件反射地避开了他的扶持,才低声道:“我没事。”
谢婉看了两人一眼,略一沉吟,开口提醒道:“东仪,你先带丹妍回去吧,你的伤势不可拖延,速去寻贾执教以冰心果配置解毒的药剂。至于丹妍……”谢婉转头看了邢震一眼,道,“你也暂且退下,若再有事,我会派人叫你,不必在这里了。”
前面的邢震眉梢一动,却也没有反对,径自走向银网,仔细查看起网中的猎物来。
黎低低“嗯”了一声,直到谢东仪拉她一把,才动身离开。
转身之前,她最后向网中望了一眼。
少年的容颜依然俊雅如玉,只是整张脸,甚至整个躯体都透出一种冷漠的苍白,黎明白,那是只有死亡才会有的彻骨地寂静。
原来,他真地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