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1节护子

  第521节护子
  顾辰之快十几年没有在这个时辰见到父亲了。
  祖父孝期那段日子,父亲倒是天天在家,可顾辰之不在家。
  如今,身为顾命大臣的父亲,居然不上朝。
  出事了吗?
  顾辰之心里顿了顿。
  “爹,您今日休沐?”顾辰之并未露出异样,上前给父亲请安后,然后问道。
  大老爷有点不耐烦道:“生病了,告了病假。”
  顾辰之大惊,往父亲脸上看上,见父亲脸色有点发暗,担心道:“您哪里不舒服?我给你号号脉”
  父亲不舒服,去庐州的话暂时不能讲了。
  大老爷却瞪了顾辰之一眼,对儿子没有眼色有点失望,气哄哄道:“心病!”
  顾辰之又是一愣。
  而后,他才反应过来,父亲装病呢。
  好好的,装什么病?
  难不成又和新皇帝闹了别捏?
  听说那个新皇帝因为听袁裕业怂恿,格外看不惯父亲。
  弘德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和父亲闹过矛盾。如今他君临天下,哪里容得下父亲?
  顾辰之想劝父亲,不要和新皇帝再赌气。
  可他到底未曾涉足朝政,他的话对于他父亲而言,是没有用的。
  “爹,您若是真哪里不舒服,我给您把脉。”顾辰之有点尴尬,又坐了回去,说了这么一句。
  大夫人忙在中间打岔。问顾辰之:“今日不去药铺?”
  “要去的。”顾辰之道,然后趁机起身,给父母告辞。
  现在说话也不太方便,等晚上再说。
  顾辰之性格有点拖沓,遇到为难的事,他就想拖一拖。
  他总以为拖了一拖,事情就会容易些。
  他去了药铺。
  掌柜的和坐堂先生都迎了他。
  可是顾辰之心不在焉的。
  掌柜和坐堂先生、伙计也不好多问。
  顾辰之在药铺里一上午,配了这个月宫里要的几味药。
  半下午的时候,他突然让掌柜和坐堂先生到后面小厢房说话。
  “明天别开门了,于掌柜把药铺里的账算一算;孙先生把药清点清点”顾辰之对于掌柜和坐堂的孙先生道。
  于掌柜和孙先生都微愣。
  这是这是要散伙清账吗?
  “东家。怎么这个时候清账?”于掌柜问。“上个月不是才清了账吗?”
  药铺是三个月清账一次。
  上个月才清了账,那下次清账还有两个月呢。
  有的铺子,是一年才算一次账。因为顾辰之这药铺,拿了宫廷供奉。每个月的进项比较大。而顾辰之自己又不太管事。掌柜的为了让顾辰之放心。才三个月算一次账。
  这么多年,从未变过。
  顾辰之这药铺开了好几年,他也从来没有这般反常过。
  “东家。是不是要散伙了?”坐堂的孙先生问顾辰之。
  孙先生总觉得顾辰之不像个生意人,这铺子能不能开下去,就看顾辰之的心情。
  所以,孙先生总担心散伙。
  散伙了,就需yào
  找下家。谁知dào
  下家又是什么光景?
  不到万不得已,人都是不希望生活里有改变的。
  顾辰之看了眼紧张的于掌柜、疑惑的孙先生,最终点点头,道:“也不是散伙。我要去庐州,开个分号,铺子里的细药,我要带走一半;账上的钱,我也有带走三成。铺子还是归两位管着,我说不定两年后就回来,只是这宫廷供奉,咱们不能再接了”
  于掌柜惊呼失声:“辞、辞了宫廷供奉?”
  宫廷供奉是他们全部的收益。
  顾辰之这个药铺,既散药给穷人,又免费问诊,早已不盈利了。若不是宫廷供奉,每个月白白拿那么多钱,哪里养的活?
  这位大少爷,不知世道艰难,说不做就不做了,让伙计们去喝西北风?
  那宫廷供奉,是白花花的银子,焉知多少人抢破了头。
  于掌柜是断乎舍不得的。
  “东家,您怎么突然要去庐州?”孙先生比于掌柜淡然些,却也对顾辰之的决定不解,“这宫廷供奉,辞了之后,以后再接过来,应该也是容易的吧?”
  “难说”顾辰之道。
  于掌柜彻底坐不住了。
  他站起身来,恨不能和顾辰之打一架。
  “东家,这宫廷供奉绝然辞不得。”于掌柜激动得脸通红,“别说咱们不能答yīng
  ,就是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能答yīng?她老人家可就是靠着您的药啊”
  “我的药,不过那么几张方子,我交给秦申四太医就是。”顾辰之道。
  于掌柜差点气得个倒仰。
  谁家的药方,都是藏得紧紧的。
  这位大少爷,居然说送给别人?
  这是财大气粗啊。
  他是不在乎的,可于掌柜和其他伙计,就靠这药铺吃饭,于掌柜在乎啊。
  于掌柜还想劝,孙先生起身拦了他。
  孙先生对于掌柜道:“既然东家已经下了决心,掌柜的莫要多言。去算账吧,我也要去清点库房”
  他拉着于掌柜出去了。
  顾辰之大大松了口气。
  他终于做了这个决定。
  这一步迈出去,他就不会再回头了。
  他决定,今晚回家和父母说,然后明天给太皇太后递牌子,把这件事和太皇太后说。
  顾家的药方,顾辰之愿意交给秦申四。
  秦申四也拿一份宫廷供奉。他的药和顾辰之的药一样往宫里送,太皇太后不会缺药的。
  想到这里,顾辰之徒步回了家。
  父亲还在内院。
  看这样子,父亲今天一整日都没有出门。
  父亲脸色不是很好。
  顾辰之又犹豫了下。
  他这么一犹豫,被大夫人看出了异样,问他:“你早上就像有话说,现在又吞吞吐吐的,到底什么事?只管说来”
  大夫人目光犀利。
  已经被看穿了,顾辰之就明白拖不下去了。
  顾辰之只得硬着头皮开口了:“我想去庐州,开个分号”
  大夫人和其他人的反应一样。非常惊讶。
  “庐州?”大夫人错愕道。“你怎么突然起了这个主意?”
  而顾辰之以为父亲会大发雷霆,却没有想到,父亲竟然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然后挪开了目光。很平静。
  “你怎么想去庐州?”大夫人犹在惊讶。问顾辰之。然后扭头瞧见了大老爷的淡然,又吃了一惊,“侯爷怎么不说话?”
  “这样。也不错”顾延韬慢悠悠道。
  大夫人又是一惊,顾辰之的下巴也惊讶得掉了下来。
  这话,居然是从顾延韬口中说出来得。
  母子俩太过于惊讶,一时间居然无语。
  屋子里静悄悄的。
  沉默有点久,顾延韬继xù
  道:“京里今非昔比,我只怕也要韬光养晦,隐退朝堂了。辰哥儿没什么城府,在京里平白受我的牵连”
  像一个多月前顾辰之入狱,就是新皇和袁裕业设的局。
  而顾辰之,没有应付政治倾轧的经验,容易被人得手,遭人暗算。
  上次的事,看到儿子的伤痕、妻子的白发,顾延韬心里也有了反省:争来争去,最后连个替他送终的人都没有,值得吗?
  儿子已经三十多,再去教育他已经是不能够的了,何不顺其自然?
  顾辰之去了庐州,庐阳王是会保护他的,这样顾辰之就是安全的。
  顾延韬倒觉得这样甚好。
  现在,顾延韬正处在风口浪尖,他怕顾辰之给他添累赘……
  “爹,您这话叫儿子怎么受得起”顾辰之心里发酸。
  假如父亲骂他几句,他反而去意更觉。
  可现在父亲这样,他后悔了
  “什么受得起受不起?”顾延韬听了这话,声音一提,怒道,“老子是让你滚得远远的,别在京里给你老子添麻烦。上次的事,要不是你七妹,现在这教子不严之过,足够我丢官罢职,你知dào
  不知dào?”
  顾辰之很惭愧。
  哪怕父亲恶声恶气,他仍知dào
  父亲这是维护他。
  父亲也说局势不稳,而他居然想走。
  “爹,我不去庐州了!”顾辰之道。
  顾延韬冷冷看了他一眼,道:“做事三心二意,以后怎么撑起家业?你在京里,除了给我拖后腿,还能做什么?”
  大夫人听了,心里也酸。
  她原本是反对顾辰之走的。
  听了顾延韬这么几句话,大夫人突然觉得,儿子走了也好。
  “辰哥儿,你既然打算去庐州,就去吧。”大夫人也道,“走出散散心,兴许你媳妇也能开怀。她现在整日以泪洗面,娘瞧着也难受”
  顾延韬已经站起身,进内室去了,不再跟儿子多言。
  大夫人就打发儿子回去。
  顾辰之回去的时候,心情格外沉重。
  明明回家之前,还迫不及待要走,怎么现在反而这么难受?
  他慢悠悠回了自己的院子。
  他想了一夜,到底觉得自己留在京城也不合适。
  他已经忘了自己要离开的初衷了,只觉得自己在京城,给父亲添了累赘。想想上次的事,他简直束手待擒,一点用也定不上。
  想通了,顾辰之不再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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