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节失算

  顾瑾之说得那么无辜,让祝妈妈一时间想不到反驳她的话。
  “妈妈,您别告sù
  我娘。”顾瑾之笑着,拉了祝妈妈的手,“以后我注意体统,不叫人笑话。王爷他才好,若是旁人照顾他不仔细,不小心又傻了。需得我亲自照顾他……”
  祝妈妈心惊:“王爷还没有好透吗?”
  她以为朱仲钧已经全好了。
  顾瑾之沉默着。
  祝妈妈以为自己猜对了,忙道:“那别吓着王爷。”而后又想起今天朱仲钧光天化日之下,那么搂着顾瑾之,不禁担心道,“姑娘,你从小就懂事,有些话妈妈没跟你提及,你怕是也少了顾虑……”
  然后她跟顾瑾之说了一大通男女大防。
  顾瑾之认真听着,一一记下。
  她态度很好,祝妈妈就松了口气。
  打那之后,祝妈妈就不再让顾瑾之和朱仲钧独处一室。每次朱仲钧来了,总要有个丫鬟陪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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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居庸关地震后,皇帝又累又气。
  他不仅被朝臣气坏了,也被顾瑾之气坏了。
  到了六月二十那日,正式册立了太子。
  顾延韬拒绝担任建储大典的正使,皇帝也没强求,没有继xù
  用夏首辅的人,而是改为兵部侍郎。
  大典那日,朱仲钧去观礼了,顾瑾之没去。
  册立大典,要先祭祀天地、太庙和社稷,以及太子的生母先皇后。
  而后才是授太子金册、宝印。接受文武大臣的三跪九叩礼;而后,太子至御驾前,给皇帝行礼。
  最后由正使和副使带领,往坤宁宫给太后磕头行礼。
  第二天,皇帝颁诏天下,立嫡子彦择为皇太子,以懋国体,绵延宗社,接受内外大小官员的朝贺。
  刚刚满九岁的太子彦择,生得斯文单薄。文质彬彬。说话柔声细语。他眼睛细长妩媚,像极了他的生母先皇后。
  册立太子之后,定了顾延韬为太子太师,辅翎皇太子;令选了刑部尚书胡泽瀚为太子太傅。兵部尚书姜梁为太子太保。
  除了刑部尚书胡泽瀚能立马就任。太子太师顾延韬在孝中。太子太保姜梁在外打仗。
  胡泽瀚就一人暂代三师之职。
  这三人都有背景,非谭家势力,且能和谭家一较高下。
  皇帝如此安排。用心良苦。
  三师并不辅导皇太子念书。
  他们是教导太子如何为人处事,做个明君。
  除了三师,皇帝专门从翰林院的庶吉士里,挑选四名德才兼备的庶吉士,作为太子的侍讲。
  这些庶吉士,都是三年前的进士,入翰林院学习,等着明年开春散馆的。
  太子讲师,虽然没有实质的官,却是太子最亲近的人。这几个人,等太子登基,他们就是太子近臣,前途不可限量。
  翰林院的庶吉士们,挣破了脑袋想谋取这个讲师。
  快一年多没有登门的四姑娘顾珊之突然回来了。
  她没有跟大夫人说什么,只是说:“这些日子,我总梦见娘娘。在家里的时候,我和娘娘最是亲近,不晓得娘娘好不好。”
  她说着,眼眶就微微湿润了,“大伯母,您能不能进宫去瞧瞧娘娘,好让我放心?”
  大夫人听说了太|子|府选侍讲的事。
  而四姑娘的丈夫袁裕业也在翰林院读书。
  再看四姑娘这席话,聪明之极。
  她不求大夫人,却要去找德妃娘娘。
  大夫人就算帮忙了,也不是顾家对袁裕业的恩情,只是天家的眷顾。
  袁裕业这样自傲,看不上顾家的恩典,只求德妃?
  大夫人心里冷笑,面上和颜,对顾珊之道:“珊姐儿,你一年多没有回娘家,大事小事一概免了,可知dào
  是因为什么?”
  顾珊之面上撑不住,通红了一片。
  她不擅长心计。
  所以大夫人知dào
  ,这个计策不是她想出来的,是袁家人的主意。
  大夫人心里,很生顾珊之的气——这样没用,自己娘家不靠,却把婆家当成至亲;不靠娘家,又想依仗娘家的权势,却不让婆家承娘家的恩情,竟然想着算计血脉亲人。
  哪有这样的美事?
  这样的姑娘,还不如泼出去的水,想想叫人心寒。
  “大伯母,您是怪我吗?”顾珊之低声,声音里竟然带了几分诘问。
  大夫人就冷笑:“我怪你什么?你是太过于紧张,脑子混沌了,还是平时就这样糊涂?嫁出去的女儿,逢年过节谁不要回家?你不用回来,是因为娘家还在孝中,诸事从简,你的礼仪也免了。如今,你让我一个热孝中人进宫去见娘娘,家礼、国礼全然不顾了,你怎么开得了口?”
  顾珊之惊惶,露出了几分小女儿的怯态。
  她被大夫人逼问得什么心机也装不了了,连连道:“大伯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糊涂了,一时间说出这样的混账话!”
  大夫人没有像平常那样宽容,听到道歉的话就露出笑脸。
  她只是冷哼了声。
  顾珊之顿时就手足无措。
  “大伯母,我只是想极了娘娘……”顾珊之装不下去了,呜呜哭了起来,“才说了这么些混账话!”
  大夫人依旧不为所动,冷冷道:“珊姐儿,我说了你什么,你就哭成这样?旁人撞见了,只当我这个做伯母的不慈,亏待了你。你是顾家嫁出去的女儿,却不是我房头的。你娘家如今也是一品诰命,你怎么不去求她,反而到我这里来委屈?”
  顾珊之无言以对。
  她求二夫人有什么用?
  德妃那么讨厌二夫人,让二夫人进宫。说不定连德妃的面都见不着呢。
  让二夫人去说,肯定弄巧成拙。
  这些事,都是袁太太教她的。
  大伯母在孩子们面前,总是好脾气,顾珊之来之前,信心满满。她却忘了,她的大伯母也有雷厉风行的一面。
  大伯母几句反问,就把顾珊之弄得六神无主。
  什么主意、什么计策,她都忘了。
  现在,她快要露陷了。只得用哭来掩饰。她总不能叫大伯母套出话来。让婆婆承shòu大伯母的抱怨。
  “你也别哭,这件事我着实帮不了你的。”大夫人表情冷清道,“你对娘娘有心,请樽菩萨。诵经念佛。求菩萨保佑娘娘和三公主。才是你的心。”
  顾珊之低低道是。
  她从大夫人的正院上房出来,站在门口久久不知如何是好。
  这是裕业的前程。
  家里没个人去打声招呼,裕业怕是选不上太子府的侍讲。
  翰林院的进士虽然不多。可他们各自走了关系,跟恩师的交情都比袁裕业要好。
  袁裕业在翰林院独善其身,和恩师不亲近,他曾经引以为傲,现在才后悔莫及。
  顾珊之站在门口,半晌没有挪脚。
  六月底的天气,骄阳毒辣。
  浓密的树影投在她身上,没有半点凉爽。
  她的鼻翼已经沁出了薄薄汗珠。
  “四姐,你什么时候来的?”身后,突然有人道。
  顾珊之回头,就看到了五姑娘顾珀之往正院上房来。
  她已经在大夫人身边养了快三年,一改从前的娇气,变得温婉贤良,连笑容也在刻意学着大伯母的大度深邃。
  她穿着藕荷色的褙子,白月色纱裙,鬓角被汗水浸湿,脸颊红扑扑的,显得眼眸似宝石般褶褶生辉。
  在家的时候,顾珊之就知dào
  ,她们姊妹三个里头,五妹最漂亮。
  如今,她的漂亮去除了虚浮,变得更加灼目动人。
  顾珊之有点嫉妒。
  她要是长得像五妹这么好kàn
  ,裕业肯定更加疼她的。
  “我来看看大伯母。”顾珊之回答着妹妹的话,“五妹从哪里来?”
  “我给惜姐儿和怋姐儿做了两双鞋,给大嫂送去了。”顾珀之笑道,“四姐这是出门,还是刚到?”
  “出门。”顾珊之道。
  她心里微讶,五妹居然会做鞋了。从前她可是不愿意拿针线的,二夫人也总随着她。
  “我送送你。”顾珀之笑道,“我好些日子没见着你了,咱们姊妹也没好好说过话儿。”
  顾珊之只得点点头。
  她很不习惯五妹这样亲昵。
  跟着的婆子替她们姊妹撑伞,两人慢慢往垂花门口走。
  “……这些日子四姐还好?”五姑娘笑着问她,“姐夫好?亲家太太好?”
  顾珊之一一点头。
  “四姐好长时候不回来。”五姑娘道,“如今再看到,咱们都有生疏了。”
  她变得让顾珊之目瞪口呆。
  顾珊之不由停住了脚步,打量着五姑娘。
  五姑娘不以为意,笑着问:“怎么了,四姐?”
  顾珊之失笑,道:“是我大惊小怪。我只觉得妹妹比从前懂事了。”
  五姑娘也笑了笑。
  她一路把顾珊之送到了垂花门口的穿堂。
  而后,她折身回了正院上房。
  “大伯母,我在门口碰到了四姐,把她送了出来。”五姑娘得yì
  洋洋向大伯母道,“我这次做得对不对?”
  “说了些什么?”大夫人笑着问她。
  五姑娘一一说了。
  大夫人就点点头,道:“说得很好。”
  “四姐来做什么?”五姑娘又问大夫人,“她瞧着不高兴似的。您跟我说,看到旁人不高兴,要旁敲侧击。我旁敲侧击了,四姐还是没告sù
  我。是不是我问得不好?”
  大夫人失笑。
  而后,她把顾珊之来的目的,告sù
  了五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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