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节上门
象贝和金银花都是寒性药。
顾辰之就在一旁问:“上次先生不是说,常五的病不能用凉的吗?”
林翊答:“用了几日的药,他体内的那盆火,已经渐渐歇了。这个时候还有余热,泼凉水不会再起烟,反而加快了火炭的熄灭,凉药能用的。常五体内残热未消,所以添了象贝和金银花……”
顾辰之半晌说不出话来。
沉默了片刻,他才喃喃道:“真琐碎啊!我要什么时候才能学会?”
顾瑾之就笑着道:“大哥不是说,要学十年吗?如今还没两个月,怎么先泄气了?”
顾辰之挠了挠头,尴尬道:“你不是也才学了两年?可见,还是要有天赋才行……”
林翊就看了眼顾瑾之。
顾瑾之名声最盛,是她治好了宁萼的时候。那时候不仅仅是宁萼,还有太后的顽疾也暴露出来。
后来,她很久没什么惊艳的病例,坊间的百姓也没受过她的恩惠,名声就渐渐低落了下去。
林翊到京里的时候,传言已经不多,可他仍是听说了些。
他善岐黄之术,所以很关心京里的名医。
听说顾辰之说顾瑾之才学医两年,林翊微微摇头笑了笑。
“……那么,大哥就以勤补拙吧。”顾瑾之笑着道。
学习总有这样的过程:一开始信心百倍;了解越多。越感到迷茫无措,甚至信念动摇;在迷茫中埋头苦读,最终知识积累越来越多,茅塞顿开,总算能学有所成。
这个过程,没有捷径,只有刻苦这一条独木桥。
顾辰之正在入行之初的迷茫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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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很快就过去,热浪横扫,蝉鸣漫天,酷夏的图卷。一寸寸覆盖华夏大地。夏日就这样来了。
半个月的调养,常五的病痊愈。
常五在西门大街颇有人缘。
他性格好,热心又能干。不仅仅榨油作坊的东家和伙计喜欢他,其他铺子里的。也有人很喜欢。
他经常得空帮四周街坊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他的病。也有不少人关心。
等他全好了。他又帮zhù
宣扬顾氏善药堂的坐堂先生仁心仁术,不少人相信他的。
而后,又不知是谁说:“……就是那个治好了太后顽疾的顾家!他们家七小姐也在这里坐堂呢!”
感情一直不知dào
顾氏到底是哪一家。
药铺的众人听了。不免好笑。
到了六月初,街坊有人病了,就试探着到药铺问诊。
天气一日日热起来,不少人暑湿,还有些伙计们染了热毒,又没什么钱,都到顾氏药铺。
到了六月中旬,就忙得脚不沾地。
忙起来的时候,老爷子和顾瑾之也要亲自问诊。
顾辰之跟着老爷子打杂。
这期间没什么难的病案,都是一治一个准,名声就响彻了西大街。
人人都知dào
,顾氏药铺,不仅仅大夫医术好,药材也是上等,药效显著,把梁氏药铺狠狠的摔到了后头。
梁氏药铺价格优惠,那么药材的质量可想而知。
他们是要赚钱的。
短短半个月,梁氏药铺门可罗雀。
而顾氏药铺,每日都有病患,几乎是从早忙到晚。
到了六月底,天气更热了。
暑气又添了一层。
老爷子让画琴煮了凉茶,摆在铺子门口。又在铺子门口搭个凉棚,供来往路人乘凉解渴。
四周街坊没事的时候,都爱到这药铺门口,噌碗药茶喝。
如此善举,越传越远。
西大街的人,平头百姓、贩夫走卒,都不再光顾梁氏药铺。不管大病小病,都到顾氏善药堂取药。
一开始还有人刻意穿着寒酸。
而后,大家知dào
顾氏并不计较这些,纷纷大着胆子前来。
顾氏照样赐药。
一个多月,梁氏药铺的没做一桩生意,东家终于忍不住了。
七月初四这日,顾氏药铺打烊很晚。
下了板之后,司笺几个腰酸背痛的,都坐着不动。一来太热,二来太累,谁也没想起吃饭,几个人坐着扇风取凉。
林翊在整理医案。
顾辰之则在帮老爷子整理医案。
这些日子以来,顾辰之每日都要早起一个时辰,先把昨日的医案全部背熟记下。
如今旁的不敢说,碰到了普通的小病,他也能瞧出一二来。
“太热了……”小伙计阿良道,“要是有盆冰就好了。”
“一盆冰?美得你。”贵儿道,“要是有盅冰水就好了……”
顾辰之听了直笑。
阿良和贵儿就看向他,问他:“大少爷,您在家里有人伺候,大热天也能坐在搁了冰的书房里,何苦来遭这个罪?”
这些日子太热,顾辰之起了一身痱子。
他原本体质都比其他人娇些。
听到小伙计们这样问,顾辰之的笔头微微一顿。
“这叫遭罪?”司笺呵斥阿良和贵儿,“你们去瞧瞧外头挑担的,去瞧瞧泥瓦匠,去瞧瞧田里地里做活的!越发身在福中不知福!”
阿良和贵儿忙赔笑,不再多问了。
顾辰之也不以为意,笑了笑继xù
誊写医案。
他心里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吃这些苦。
可是说出来有什么意义呢?
好似故yì
表白一番,反而显得不诚心。所以他沉默不知如何说话。
大堂里又恢复了安静,司笺先给老太爷斟茶,又给顾辰之和林翊添了茶,才退下来。
画琴又从后院端了冰湃的西瓜来。
老爷子不吃冰湃的东西,画琴给林翊和顾辰之分别端了一块之后,剩下的就搁在地上,和司笺、阿良、贵儿吃了起来。
药香萦绕,众人终于感受了点点凉意。
阿良一连吃了三块,才满足的舒了口气。
“不做晚饭吗?”司笺吃好了,问画琴。
“熬粥了……”画琴道。“还没好。你饿了?”
“我不饿。我怕老太爷和先生饿了。”司笺笑道。
“我是吃不下了。”贵儿吃完了西瓜。就躺在地上,舒服伸了懒腰,“我歇会,洗了澡就睡去。”
正说着。就听到了有人敲门声。
“这么晚。还有人?”阿良愣了下。忙爬起来去开门。
等阿良和贵儿下了几块门板,看到门口有四个人。
为首的中年人中等个子,偏瘦。大热天穿着绸布直裰,颇为讲究;跟在中年人身边,是个同样中等个子的年轻小伙子,同样的绸布直裰,目光精明。
跟在他们身后,才是两个伙计打扮的人,手里提着灯笼。
“您……您是看病吗?”阿良见他们也不像有病的,就疑惑着问他们,“我们这里下板了,先生也歇了。若不是急病,您几位明儿再来?”
林翊和顾辰之等人纷纷转脸去瞧。
“我们不瞧病,是特意来拜访的。”中年男人笑眯眯道,一副好脾气。他目光炯炯,透着一股子精明干练。
司笺就骂阿良:“堵在门口做什么?请几位进来吧。”
阿良忙让开了路。
“哪位是掌柜的?”进来之后,中年人又问。
他目光扫了圈,最终落在林翊身上。
司笺上前,道:“这位先生瞧着面生,头一次来小店吧?我才到这里做掌柜的,眼拙,不知先生高姓大名……”
中年人不由打量了两眼司笺。
其貌不扬的司笺,只有十八岁,像个孩子似的。
中年人不妨是这么年轻的掌柜,微微愣了愣。
他还以为林翊是掌柜的。
听到司笺这般说,中年人忙给司笺作揖:“免贵姓梁,梁瑞。前头那家梁氏药铺,就是祖业……”
居然是梁家的人。
林翊和顾辰之原本坐着,此刻都站了起来。
“……这是犬子梁向然。”梁瑞继xù
介shào
,“掌柜的贵姓?”
司笺也报了姓名,又把顾辰之和林翊都介shào
了一遍。
梁瑞和梁向然父子俩就忙给顾辰之和林翊行礼。
顾辰之和林翊也还礼。
一张八仙桌摆在大堂中央,顾辰之和林翊请梁氏父子坐下。
“原是我们的疏忽。”梁瑞开口就笑,“既然同在一条街做买卖家,就是朋友,早该拜访的。只是你们也没个开业,我们都糊里糊涂的。等知dào
你们开业了,就到了现在……”
同行是冤家,没什么朋友一说。
他说他现在才知dào
顾氏开业。
怎么可能?
他都一个月没生意了。
“我们不是做买卖,就没图开业的吉利。”顾辰之解释道,心里却在想这对父子的来意。
肯定没好事的。
“原来如此……”梁瑞笑着道,“听闻贵号是免费问诊散药?如今药材可不便宜……”
“是啊。”顾辰之道,然后就不再多言,什么时候,药材都不便宜……
“贵号就是您在管着吗?”梁瑞又问顾辰之,“您做这里行善积德的好事,果然是心胸不同凡响啊,梁某佩服不已。”
“哪里哪里……”顾辰之笑着道,也不说老爷子,只应下来,看看梁瑞接下来什么时候才点明来意。
“只是所费不赀吧?”梁瑞继xù
道,“梁某做这行有些年头了,认识些朋友。倘或顾兄弟要便宜的药,梁某可以做个引荐人。这样,既行善积德,又能省下费用…….咱们这条街,租金也不便宜的吧?”
梁瑞大约四五十岁,年纪绝对是顾辰之的长辈。
而他却称顾辰之为兄弟……
这人有些城府,顾辰之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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