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7节坦白

  金子要了回来。
  顾延臻觉得宋盼儿这事办得不漂亮,生怕怕旁人吞了她的钱,把他的大哥看低了。
  他不怎么高兴。
  宋盼儿更气他办事不力。
  两口子就赌气不说话。
  晚夕,老爷子书房写字歇了,小厮画琴去了厨房吩咐饭菜。
  吩咐好之后,又来告sù
  顾延臻,老爷子现在得空。
  宋盼儿和顾延臻,带着顾瑾之去给老爷子请安。
  老爷子神色淡淡的。
  大家给他请安。
  老爷子对宋盼儿和顾延臻道:“都回去吧,我这里不用服侍,留瑾姐儿说话就好。”
  夫妻俩道是。
  回去的路上,顾延臻嘀咕:“以后我怎么见大哥?你这事办得不敞亮。”宋盼儿怀着身子,他不想和妻子置气,就想给个台阶她下,让她道个歉,夫妻俩依旧和好。
  宋盼儿冷哼一声,转身扶着丫鬟的手,走得更快了,根本不想搭理顾延臻。
  顾延臻尴尬被她立在那里。
  她还气大呢!
  老爷子的外书房,熏了只暖笼,有点冷。
  顾瑾之就道:“怎么不笼地炕?我回头跟大伯母说。”
  老爷子轻笑,道:“是我不愿意。冷些,脑子清楚。我年纪大了,不像你们记性好。暖和就想困,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他仍在编写自己尚未完成的书。
  顾瑾之就不敢再质疑,点头道是。
  老爷子让她把在宫里的事。一一说给他听。
  顾瑾之就坐下来,顺着用药开始,一桩又一桩,说给老爷子听。
  当说到太后要封她做郡主的时候,老爷子眉头挑了挑,显然是很满yì
  这个结果。
  然后,就说到了太后真zhèng
  痊愈,而皇帝要封顾瑾之为一品贵妃。
  老爷子的脸微沉,不多言。
  最后,就说到了庐阳王殿前戏言。皇帝却当真。一口赐婚。
  “……我虽不明白皇上的用意,可总觉得背后有事。”顾瑾之道。
  “皇上是想把咱们家往火坑里推。”老爷子阴沉着脸,他虽然隐居延陵,却对时局非常清楚。“你有什么功德。皇上就要封你为贵妃?自是为了你大伯。
  封你做庐阳王妃。就更好猜了:安徽寿城有个卫所,乃是防御重地,庐州临近寿城。为寿城卫所增添兵力,所以先皇早年就允许庐州的庐阳王府,养精兵六万,为寿城卫所做后备之力。
  南昌的富饶不让庐州,南昌王为了自保,也养精兵六万,比照庐阳王。他虽说太后养大的,到底不是太后亲生,又不是像庐阳王那般痴傻,皇上能放心他?他有什么资格比照庐州?皇上找机会收拾他呢。”
  顾瑾之就想起来了,历史上,这个时期,的确有过一次南昌叛乱。
  只是,有很多事实和历史不符,也不知最后会如何。
  “原来是这样。”顾瑾之笑了笑,“那我倒捡了便宜。”
  老爷子就眸光深邃看了她一眼。
  顾瑾之深吸一口气。
  她觉得,有很多事,她应该和老爷子坦白,否则老爷子也该对她凉了心的。
  “……祖父,您是不是觉得我很奇怪?”顾瑾之声音微低,垂了头道。
  老爷子神色微敛,有些讶然看着她。
  当然奇怪!
  正常人都会觉得她奇怪。
  老爷子没有接话。
  后面的话,顾瑾之也不知该从何启齿。
  她很努力组织语言,却听到了老爷子轻声道:“凡夫俗子,岂知高人之能?奇怪是奇怪,有什么关系?”
  然后他声音带笑,“瑾姐儿心里,住着菩萨,奇怪却不可怕。不必多言了。”
  顾瑾之咬了咬唇。
  心里住着菩萨,说她心善。哪怕是妖孽,也是为福苍生。
  顾瑾之起身,跪下重重给老爷子磕了头,道了谢。
  她心里的一块重石,也缓缓落下。
  老爷子自己端了茶盅,轻轻抿了一口,唇角有些淡淡的笑意,很快又敛去。他是很满yì
  顾瑾之主动开口说她的隐晦的。
  不过,老爷子没兴趣知dào。
  他心里也藏了很多事,他也不会告sù
  旁人。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更加不想知dào
  旁人的秘密。有心向他坦白,就是对他的敬重,已经足够了。
  顾瑾之也坐下喝茶。
  喝了两口,她又想起今日和母亲说过搬家的话,又想起大伯的意图,就对老爷子道:“我娘说,这里地方小,住着不便。等三哥成亲后,我们一家人想搬出去,也想请您跟我们一起。只是,爹爹不好跟大伯开口,娘亲想问问您的意思……”
  “这是好事。”老爷子道,“你爹爹敢废话,让他到我跟前说话!看好了房子就搬。”
  顾瑾之笑,道是。
  顿了顿,老爷子又道:“给我留间清净的房子。我原是想等你从宫里出来,就会延陵府去。既你又要成亲,自然送了你出门再回,也跟着你们留几日吧。”
  顾瑾之连忙道是,脸上露出了欣喜。
  她回到静园,把这些话说给了父母听。
  顾延臻没想到,老爷子真的答yīng
  了,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宋盼儿则大喜:“等过了初六,咱们就找房子,尽快搬了。”
  可托谁帮忙找房子呢?
  除了顾家,宋盼儿在京里也只是认识些女人,跟她一样关在内宅。
  顾延臻的那些朋友,多半是些读死书的呆子,宋盼儿又信不过。
  “胡泽逾前几日回了京。”顾延臻听说真的要搬出去,也高兴。因为金子的事。已经得罪了大哥,顾延臻觉得住下去也尴尬没意思,索性搬出去的好,他也自在。
  “……他回京述职,大前天我们一处喝酒,他还说可能会选在吏部,让我跟大哥说说话儿,疏通疏通。”顾延臻道,“我原也是打算说句话的,大哥听不听不相干的。既然他也有求咱们。托他办事应该容易的。他在京里认识的人更多……”
  宋盼儿和顾延臻是不想求大伯的,所以往外头求人。
  顾家算是对胡泽逾有恩的。
  要不是顾瑾之,胡泽逾的宝贝女儿早没了;要不是顾瑾之治疗天花的法子,胡泽逾也不能政绩卓越。也没有升迁的资本。
  胡泽逾每次跟顾延臻喝酒。都会提及他对顾瑾之的感谢。想替顾瑾之做点什么来回报。
  只可惜,顾瑾之一个内宅小丫鬟,没有求胡泽逾的地方。
  如今开个口。胡泽逾还能不答yīng?
  “行啊,就找胡泽逾帮忙。”宋盼儿虽然不喜欢胡泽逾的太太江氏,却觉得胡泽逾人品行事都不错。
  顾延臻点头。
  “你可要打听好了。”宋盼儿又叮嘱顾延臻,“京里的房子,比延陵府贵十几倍不止。承胡泽逾的情可以,别占了他的便宜,该多少钱,咱们自己出。”
  又不是出不起,宋盼儿美美的想。
  顾延臻说知dào
  了。
  宋盼儿就开心笑起来。
  那些不愉快,总算被这件事全部遮盖过去了。
  二房听说宋盼儿把金子全部拉了回来,就知dào
  入公帐的计划泡汤,成国公府开宅子的愿望也落空,一家人颇为伤感。
  转眼就到了二月初六,三堂哥成亲的大喜日子。
  早起,宋盼儿却吐得非常厉害。
  她自己的话说:跟二房八字不合。
  顾延臻在一旁心疼的说:“可如何是好?你这样,还能做观礼坐席吗?”
  宋盼儿瞪他。
  顾瑾之就在一旁说:“别去了,身子要紧。娘怀着这胎,原就是在路上颠簸过来的,如今更要事事小心些。”
  宋盼儿就满yì
  笑。
  女儿的话,总是那么贴心。
  她吐了一场,漱了口,才道:“不妨事的。横竖只有这一次,将就将就!免得二房那些人,说我们乡下来的土包子,不懂规矩。”
  而后,吃了碗小米粥,晨吐的难受劲儿也过去了,宋盼儿把三个孩子打扮一新,跟着去了前头观礼。
  她很怕自己上午再闹恶心。
  二房肯定以为她是故yì
  的。
  她才不想给二房留下把柄。
  可喜的时候,一上午、一下午,吃喝不碍半点事,那孩子乖乖的,没有再折腾宋盼儿。
  晚上新娘子进了门,大伯母看着宋盼儿也跟着累了一天,就反复叮嘱她,让她先回去歇了。
  顾瑾之和就母亲回了静园。
  府里搭着戏台,静园这边也能听到锣鼓铿锵,并不安静。
  宋盼儿却摸着肚子笑:“这孩子真懂事!”然后甜甜的睡了。
  二月初七的成妇礼上,顾瑾之看到了三堂嫂夏氏。
  夏氏娇小玲珑,五官秀美,一笑双颊有个浅浅的梨涡。有些开朗,不是那种怯懦胆小的。
  和三堂哥站在一起,十分般配。
  二夫人瞧着,更加不舒服了。
  日子就有了二月初八,家里的客人渐渐散去了些。
  一大清早,顾瑾之一家人刚刚起床,正在用早膳,大堂哥顾辰之,却抱着他刚满十个月的女儿,与大堂嫂林蔓菁一起,往静园来。
  “瑾姐儿,你给瞧瞧,这孩子吐乳,吃了就吐,已经两天了。”大堂兄一脸的焦急。
  他怀里的女娃娃,恹恹搭着眼皮。
  后面跟着大堂嫂,脸色很不好,几次给顾辰之使眼色。当着静园众人的面,她又强装没事。
  这种表情,宋盼儿一下子就能明白:辰哥儿想让顾瑾之看孩子,林氏不同意。夫妻俩意见不合呢吧,辰哥儿就抱着孩子过来了。
  林氏不放心,追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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