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大敌
他头一次深切地感受到他和金手指君的密切联系，这种能量驻扎在他心里，如今正在被剥离。
雨势越发凶猛，无情地浇灌着大地。不远处的雾谷之外，黑水河水势高涨，河水慢慢倒灌进谷口。
马瑞周身笼罩着淡绿色的光芒，脸色惨白得像幽灵，他的精神力悉数放出，卖力地想把自家金手指找回来。他很快找到了目标，可是黑暗却像是最恐怖的杀手，马瑞眼见着蓝光被它吸附过去，吞噬，减少。
他费力地想将蓝光收回，可是这种感觉却像是一个普通人在和一队巨人“拔河”，无力感越来越强。
能力、体力、甚至是生命力。
马瑞清晰地感觉到这些东西在流逝，他甚至顾不上恐惧，只觉得浑身冰凉。他一边“拔河”，一边操控着蓝光砍断那些黑暗的触角。
但是吸力太强，渐渐地，蓝光居然无法凝结成光剑了！
黑暗一瞬间变浓了几倍。
鬼脸化作一颗黑色的圆球，那球体不断地耸动，扭曲，漂浮在巨石阵的上方。
这时候西弗勒斯追随着马瑞的脚步来到了巨石阵的边缘。他正见到那黑球在夜雨中闪烁出奇特的乌光。
西弗勒斯本能地受惊般退了两步。汗水一瞬间布满了他的头。
他忽然想到了前两天在一本新买的古籍上看到的文章。
“古魔法最后的祭祀已死，大地之心沉寂，唯有自然之力在每一片森林和草地上蔓延，滋养着新的生命。德鲁伊远去之后，自然之力最后的残留就在这里，它如苍凉的巨石，守候着亘古的魔力源泉。然而这源泉，却遭到了自然的封印！没人敢让黑暗沾染它，传说中只要一点恶魔之火，就会缔造真正的魔鬼！它吞噬一切，转变一切，哪怕是神的力量，也无法逃脱。”
巨石，恶魔之火，吞噬一切，他当时只以为是指那座空城。加上满心都是千年后的霍格沃兹，反而对此没有过分关注。
可是想到马瑞刚才那句“鬼脸”，再想到今天遇见的小男巫，以及着火的人偶。西弗勒斯忽然发现一切都没那么简单！
他一时呆在了远处，恐惧在他心中蔓延，与此时铺天盖地的恐惧、阴霾和绝望相比，之前鬼脸嚎叫出的声音不过微如萤火。
他忽然想到了那些许久都不曾记起的事情，那些他以为早被遗忘的记忆。
生日，期待的男孩儿，碎裂的酒瓶。
拥抱，泪水，父亲眼里的厌恶和愧疚，直到愧疚也消失了，只剩下毒打。
那么母亲呢？母亲在哪里？她又在哪个角落里哭泣？
阳光一样明媚的笑在哪里？这是谁和谁的婚礼？
漆黑的夜里，那阴沉沉的小屋，野兽的爪牙，和嘲笑的声音，痛苦，恐惧，最后又换来了什么？
曾经的西弗勒斯是个充满野心的少年，可他渴望的东西却从不曾得到。
渴望父亲的爱，得到的只有厌恶和暴力，
渴望母亲的保护，得到的只是毫无意义的眼泪，
渴望爱人，她投身仇敌，
渴望才华能带来权势，权势又杀害了心中的挚爱，
渴望弃暗投明，结局却是，他费心保护的人，最初就被推向必死的结局。
很久了，很久了，他很久不曾如此虚弱。
可就在这时候，急促的脚步声“啪啪”响起，梅洛普气喘吁吁地抱着小汤姆匆匆赶到了巨石阵的边缘。她一眼找不到马瑞的身影，只见西弗勒斯如同遭受了好几个剜骨钻心一般。他满头大汗，脸色惨白，身形几乎是佝偻地扶着一棵树，站在黑暗的边缘。
“先生呢？”
梅洛普的声音急切又锋利，如同一把利刃，一下子划破了西弗勒斯震惊又茫然的心。
他看着那双焦急的黑眸，又看到了梅洛普怀里，汤姆天真的圆眼睛。理智慢慢回笼，大脑防御术瞬间启动，他的黑眼里忽然一片空洞。
“回去，回山谷，不，山谷也未必安全。到安全的地方，保护好你和汤姆，这里不是我们能对抗的……我们……”最好别添乱！
吞噬一切，转变一切，神也无法逃脱！
那么蓝袍巫师马瑞……
但这话还没有说完，梅洛普忽然了悟地看了西弗勒斯一眼，她转身便冲进了黑暗中。
她临行前最后的举动，只是把自己的亲生儿子小汤姆硬塞在西弗勒斯怀里。
小汤姆瘪瘪嘴，发现妈妈把自己交给了黑漆漆的家伙，马瑞又不在身边，竟然立刻哇哇大哭起来。
西弗勒斯被怀抱里突如其来的温热激得打了个寒颤，他气得牙痒痒，
“*!真是一对麻烦精母子！那吞噬一切，即使他不死，她进去又有什么用？你妈妈还知道把你给我，她怎么不把你也带进去？真以为我，真以为我是个，懦夫？”
最后两个字脱口而出。
天地间一片沙沙雨声。
西弗勒斯深吸一口气，已知的强大魔法一一在心中过滤，最后他举起魔杖高声喊道，
“呼神护卫！”
银色的牡鹿飞跃如黑暗中，西弗勒斯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他唇齿微动，再次用力挥舞着魔杖。
一道银白色的光芒向黑球飞去，那光芒刚一接触黑暗，就立刻湮灭无形，但是黑球却恼怒地动了动，西弗勒斯灵敏地后退了一步，正见黑色的雾箭打落在森林边缘。
草木焦黑，寂静的森林里全是战栗的喘息。
西弗勒斯眉目一深，却见天空中乍现一道亮眼的闪电，那电光披在黑球上，竟然使它一瞬间产生了裂缝！
那裂痕里绿光一闪，他当即大受鼓舞，又一道银白色的光芒向着裂缝飞扑而去。
原来梅洛普只身进入黑暗之中，本能驱使她迅速来到马瑞的身边，哪怕恐惧，哪怕危险，哪怕她全身心都因为这些黑暗而战栗，但是她别无选择。
找到他，保护他，这是她唯一的执念。
所有的恐惧在梅洛普这里都被削弱了，她从来不那么在意生死，那漫长的无望的人生里，她多次想到让死亡给自己宁静。
如果不是汤姆，如果不是马瑞……
不，她不能让马瑞死！
他是给她希望的那个人！他是告诉她，即使生活一片阴暗，只要坚持，总会有光的那个人！他是始终不肯相信，她是个只会带来厄运的女巫的人！
梅洛普从不在意付出，即使是生命也无所谓，只要这个人，还活着。
她快步冲入了黑暗的中心，努力在魔法的乱流里稳住了身形。
“先生，先生，你在哪里？”
她那双曾经瞧向不同方向的眼睛里忽然发出一阵亮光，黑暗中的巨石阵，一瞬间变得清晰。
“先生，先生！”
雨与风与混乱的黑暗中，梅洛普一眼发现了一个人形，她飞快地冲过去，竟然看到了两个麻瓜，一个濒死，脸色是中毒般的焦黑，身上还有血腥味儿，另一个周身狼狈，看上去一脸惊恐，却还活着。
“你们，有没有看见先生？”她急切地问，
约瑟夫呆在一旁，似乎还没有从杀戮和恐惧中回过神来。
倒是濒死的马沃罗爵士猛地抓住了梅洛普的脚踝，他苍白地手上握着一枚金色的胸针。
“我，我后悔了，巨石阵的守护者，请放过我的母亲，还有我的小儿子，这是信物，马沃罗的信物！”
梅洛普急着寻找马瑞，她听到马沃罗一词倒是惊了一下，无他，这正是梅洛普父亲的名字。只是惊讶只有一瞬，她还着急着要找马瑞，于是便用力抽出脚腕。可马沃罗爵士的手却像是最坚固的脚铐，梅洛普用力不果，只好接过了这枚胸针。
濒死的麻瓜忽然笑了，他带着几分释然，接着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梅洛普看到，一阵浅绿色的光芒印在此人的瞳孔里。
梅洛普心中一喜，她知道那是马瑞的魔法！
他还活着！
如此同时，和巨人“拔河”的马瑞正全身笼罩的绿光。
他脑海里想起了房子君久违的声音，
“我饿了。”
马瑞一呆，“你没事？”
“我饿得没力气了！”
饿了？这是没有能量的意思？
马瑞一拍口袋，却发现里面的黑宝石已经消失不见了，显然是被金手指吃掉了。
他焦急之中艰难地分出了一点儿精神力，迅速穿过森林回到了山谷，
塔楼，火盆，火焰，和储备粮宝石！
精神力扫过，火盆整个消失不见了！
马瑞感到头部一阵汹涌的刺痛，他的眼睛久违地流出了血泪，嘴巴里也全是血腥，但在那一片黑暗中，一点蓝光却忽然亮了起来。
黑暗如潮水般挤压过来，蓝光左摇右摆，不断躲闪，马瑞心急之下，将只有治愈功能地绿光形塑成短剑，一剑又一剑，击打着企图吞噬蓝光的黑暗。
可是绿光毕竟没有进攻性，它就像是一把钝剑，一点儿都撕不开厚厚的黑暗的壳。
马瑞情急之下想到了很多魔咒，但蓝光几乎耗尽了所有的能量，他又怎么会有魔力？
第一次，他感到自家金手指不是万能的，这里的具有吞噬能力的黑暗，正是它的克星！
如此，他只有灵活地躲闪，伺机侵蚀一点儿黑暗的碎屑。
渐渐地，蓝光壮大了一点儿，它从黄豆变成了苹果，又从苹果变成了西瓜，很快就化身为弯刀，在绿色的光剑的保护下与黑暗拼杀。
梅洛普仰头看着黑色光球，她顾不上马沃罗爵士和约瑟夫，举起魔杖，第一次释放了她从家中残本中看到的魔法。
这是蛇语的魔法！正因为是蛇语，所以它才能在莫芬手里苟且偷生。
喃喃咒语声后，天空中猛地划过一道闪电。
那闪电正击打在光球上，黑暗一阵颤抖，光球中居然出现了一道裂缝！
马瑞紧盯着蓝光，他有一种错觉，似乎此时的蓝光和绿光虽然显得弱小，都比之前更加凝练了！它不断砍断黑暗的触手，周围的魔力越来越混乱，可他却不可避免地越来越疲惫。
他紧盯着自家山谷，试图从雾谷中榨取所有残存的能量来支援。
马瑞眉心光芒一闪，脑海中恍然出现了自家的房子和山谷的身影。他隐隐觉得自身的力量正在极恢复！可这真的来的急吗？
蓝光又被吞噬了一个小角。
房子君嗷嗷大叫，奋力抢回来一小片能量。
就在此时，黑暗一震，外部似乎有明亮的光芒袭来！
那是一道闪电！
马瑞一瞬间闻到了风雨的味道！黑暗居然出现了缝隙！
说时迟那时快，蓝光一跃，将那残存的闪电从黑雾口中夺出，瞬间又长大了几倍。绿色的光剑也明显变大了。
黑色光球的正下方，梅洛普施咒后浑身虚弱，汗水和雨水混合在一起，她踉跄两步，笑看着闪电制造的裂缝中，蓝绿色的光芒不断闪烁。
咒语声再次响起，又一道闪电劈下来，梅洛普整个人瘫倒在地上，鲜血从她唇边溢出。
不远处的约瑟夫瞳孔一动，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只感到胃里是一片火烧一样的饥渴。
鲜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