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光与暗的交锋 一百一十五、争执与反省

  敏特与杰达对视一眼,互相笑了笑,便一起聚精会神地听着隔壁的交谈。
  邻桌上的讨论仍在继xù。坐在那人对面的男子忙左右看看,硬把他拉回木椅上,压低了声音喝斥:“你疯了?!这种话也是你该说的?要是被人告了,你就要去坐牢啦,说不定还会被处死!”
  那人渐渐消了气,但态度仍旧忿忿的:“今年天气不错,再过几个月就可以丰收了,结果现在还要交一半粮食到公仓里去,你叫我去哪里找粮食?!现在粮价高着呢。我要养活一家老小,光靠这么点粮食,怎么够?!”
  坐在他旁边的第三个男人轻蔑地瞟了他一眼:“这就叫辛苦了?真是没见识!”他示意两个朋友靠近些,然后凑过头去小声道:“这几年国家一直在积攒粮食、干草、马匹、铁器之类的东西,难道你们就没猜到吗?”
  “猜到什么?”两男人一头雾水。
  第三个男人白了他们一眼,神mì
  兮兮地道:“我是听我爷爷说的,他是听他爷爷的爷爷的……总之,是我们家祖先代代相传下来的。据说,当年尼科迪默斯大帝动大陆战争的时候,就是这样收集军资的。”
  另两人倒吸一口凉气,其中之一加紧问:“你是说……要打仗了?那我们会不会被抓去当兵……”没见识的东西!”第三个男人又白了同伴们一眼,“现在吃点苦算什么呀?你们想想,只要把南方那些富庶的地方打下来了,要多少粮食就有多少粮食,还有各种各样好吃的肉、美酒、漂亮衣服、漂亮姑娘……这些咱们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另两个人听得四只眼睛都在光:“那真是太棒了……”刚才还在骂人的那个猛地一握拳:“好!只要能让我享shòu
  到南方的财宝美人,我就勒紧裤头带,熬上几年!”另一人却兴致勃勃地说起哪个国家的东西好吃,酒酿得好,哪个国家的土地肥沃,他要多抢几块地……
  敏特在一旁听了。很不是滋味。这些诺嘉人果然都不是好东西,只想着去抢别国的财物,难道就不知dào
  自己努力去创造吗?
  他忿忿地扭过头往嘴里塞的煮面果,越觉得味同嚼蜡,却听到杰达在旁边小声说:“看来普通民众也知dào
  ,很多政策都是马里奥亲王颁布地。不能怪陛下。现在亲王为了满足自己的愿望,就把民众的生存抛在脑后,大家很快就会现他的真面目了,我们要抓紧机会,趁机削弱他的势力!”谢德点头应是。
  敏特生气地瞪着他们,杰达觉得有些奇怪:“怎么了,敏特?”
  敏特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道:“您也不认为战争有什么大不了地。是吧?听了那些人地话。您只想到怎么对付马里奥亲王!可您有没有想过。一但战争爆。会死多少人?打仗地是你地国民。死地也有很多是你地国民。您难道丝毫不考lǜ
  这些吗?!身为国家地上位。如果只关注权力斗争。却把民众地利益丢开。那你跟马里奥亲王又有什么区别?!”
  杰达面色肃然。直视敏特。而敏特也毫不相让地瞪着他看。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凝重。朱妮娅气恼地瞪了敏特一眼。满脸担心地看向未婚夫。
  谢德忽然开口了:“你只是阁下请来地魔药师。没资格对阁下用这种口气说话!这是大臣们管地事。别忘了你地身份!”
  敏特冷笑一声。收回目光:“我明白了。”说罢也不理他们三人。径自埋头吃着。等所有人都吃完了早饭。重新上路时。他现自己似乎被冷落了。杰达虽然没说什么。态度也依然温和。但朱妮娅与谢德都对他十分排斥。
  他心中冷笑。却又有些懊悔。没事说那些话干什么啊?诺嘉对他而言是敌国。掌权们不顾国民利益互相争斗。把国家拖垮了。不是正好吗?现在惹得杰达生气。万一影响了任务。可就不妙了。他暗暗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多嘴了。就让那些人自个儿斗去吧!
  一路无话。敏特也装哑巴不去招惹另外三人。因此还算相安无事。等到中午停下来休息时。他特地找了棵离得远一点地树。坐在树荫底下吃干粮。杰达却突然向他走来。
  他眨眨眼,慢慢起身行礼:“您有什么事吗?”
  “不用这么客气。”杰达摆摆手,毫不在意地坐到旁边的地面上,示意他也坐下,“早上你说地话,我仔细考lǜ
  过了。我要感谢你,提醒了我。”
  敏特慢慢坐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您的意思是……”
  “这几年,为了维护国王陛下的权威,我一直跟马里奥亲王作对,时间一长,居然只记得争权夺利,却把争的初衷给忘了。本来我即使不插手,也是尊贵的王室公爵,拥有自己的领地、城堡和财产,之所以会走上这条路,完全是觉得马里奥亲王和劳勒王子不是称职的国王人选,为了国家和人民的利益,才会站到国王身边地。没想到,我居然也会迷失在权利的漩涡中,忘记了国民的利益才是最重yào
  的。”
  杰达说完这番话,转头正色望着敏特,郑重地道:“我的属下也许是太过推崇我了,从不会用这种语气提醒我、劝诫我,甚至认为我的想法和决定都是正确的,因此我一直以来,都没现自己的心已经有了变化,渐渐成为马里奥亲王父子那样的人。谢谢你提醒了我,现在改,应该还不是太晚吧?你来自别地国家,拥有截然不同的思考角度,有头脑,有见地,能给我们带来新的思维,也不会纵容我的错误,希望以后能继xù
  听到你的忠告。如果你现我又做错了,请再提醒我吧。”
  敏特心中忽然觉得一丝感动,眼前这个人,身份尊贵。又手握权势,面对别人的批评,能够理智谦虚地对待,并认真反省自己的错误,实在很难得,也许他真的是个好的统治吧?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他马上就警惕起来,暗暗告诫自己,不要被杰达迷惑了,说到底,对方与自己是敌对身份,只要诺嘉一天还想着攻打伊斯特等国家,他们就永远不可能成为真zhèng
  地朋友。
  他忙装作一副感动地样子,“诚恳”地道:“请您不要这么说。早上是我太鲁莽了,大概是因为我一听说要打仗。就想起根据马里奥亲王泄露出来的信息,我地家乡也在他的攻击计划内,因此才会格外激动而已。我见您没有否认那个开战的消息。才会一时失言。您不但原谅了我地无礼,还对我推心置腹,我真不知dào
  该怎么感激您,请您尽管放心,我绝不会忘记自己的职责的。”边说还边仔细观察对方的反应。
  “那就好,以后携手合zuò
  ,为这个国家,也为我们自己,争取一个更美好的未来吧。”杰达满yì
  地笑着。亲切地拍拍敏特的肩膀,又回头叫朱妮娅与谢德:“事情就到此为止,你们以后也要和敏特好好相处,知dào
  吗?”
  朱妮娅咬咬唇,没说话,但看向敏特的目光中还是带了些不满。而谢德却只是深深看了敏特一眼,便低头向杰达行了个礼:“是,阁下。”
  敏特微笑着回礼,心中却升起一丝凛然。
  杰达没有否认那个战争计划。
  休息过后。他们重新上路,可能是因为用不了多久就能到达诺蒙卡的缘故,那三个人都心情轻松愉快,赶路的速度也比之前快多了。
  这一路经过地村庄与城镇都比之前那些要热闹得多,虽然还比不上韶南、伊斯特等国的城市,但繁华程度已不下蒙里、安可等地,来往的商人和顾客都络绎不绝,丝毫不见萧条状。
  敏特小时候随爷爷到诺嘉来时,因为离开诺蒙卡后。一直是处于躲藏与逃跑地状况。不得不避开人流密集的市镇,所以并没有来过这些地方。但他留意到,这些商贩都是诺嘉人,而部分商铺的装璜却意wài
  地带有威沙、韶南和伊斯特的色彩风格,而且这些店无一例外都有些年头了。他猜测,这些商店大概都是当年被逐的外国商人们留下的,虽然现在市面上似乎很繁荣,但总让人觉得好象缺了什么。
  杰达好象放松了很多,朱妮娅更是不停地说笑,虽然仍然戴着连帽斗篷,但人们的目光还是被她的笑声吸引过来,惹得敏特频频侧目,谢德居然毫不以为忤,甚至还会偶尔插两句嘴。
  到了傍晚时住宿,杰达不用朱妮娅开口,就主动进了城,还派谢德联系了城里的主政官员,晚饭就在这名官员地别墅里吃。那里虽然比不上王宫豪华,但收拾得十分精致,饭菜的味道也很不错,与一般的高级客店相比,好得不是一点半点。
  朱妮娅非常满yì
  ,尤其是当她看到那名官员派了几个伶俐的使女服侍她梳洗的时候。
  敏特觉得有些奇怪,杰达忽然这么招摇,难道不怕消息泄露吗?他猜测这名官员很可能是杰达一派的人物,便暗暗记下了他的姓名、地址等情况,同时也留意到,这名官员行事其实相当机密,特地用不透光的马车运送他们,路上遇到熟人时,还对自己出行的原因撒了谎。
  这么说,杰达地招摇,其实只是针对这名官员而已。
  夜里那名官员派马车和亲信护卫暗中护着他们北行,敏特才从杰达那里得到了正确的答案。
  原来这名官员并不是杰达的人,却是忠于国王的。现在国王盖尔二世越来越重用杰达这个侄子,因此他的亲信也渐渐倾向了杰达。后之所以特地联系上那名官员,其实只是为了向国王暗中传递消息,表示他已经回来了,希望可以尽快得到传唤。
  杰达离开诺蒙卡之前,正因为某些事而被罚禁足,是不能光明正大地离开自己的居所的。因此,为了向叔叔盖尔二世报gào
  一些事,必须让他传召自己。
  杰达一行连夜赶回自己的城堡——位于诺蒙卡西郊的一座小型堡垒,争取在天亮前回到家中,然后在早上出现在国王即将派出地特使面前,向外界表明他从没有离开过。
  敏特和其他人一起坐在马车里,向诺蒙卡西郊方向前进。窗外一片漆黑,偶尔在月光下可以看到连绵起伏地山峰线条,但实jì
  上,却无法估计他们所在的方位。他只好强迫自己记住那些山地形状,以及月亮在天空中的位置,以此推测自己前进的方向。
  拂晓时分,他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直接坐车进了城堡的大门。敏特一跳下车,就迅速扫视周围一眼,看到四周黑鸦鸦一片,但从地形、土壤和植被来看,大概是在半山坡上。
  他们正位于杰达城堡的正院中,院子极大,四四方方的,周围都是三层高的建筑,用深灰色的石头筑成,造型方正,朴实无华,而且看上去有些旧了。城堡外围有一圈四五米高的厚石墙,上面还留有侦察孔之类的东西,墙上插着旗帜,上绘鹰狮身有翼兽,只是多绣了一圈月桂图案。卫兵在墙上站岗警戒,但对墙下的马车视而不见,相当训liàn
  有素。
  朱妮娅一下马车,就立kè
  有一位穿着十分体面的中年妇人领着十来个仆妇接了她下去,谢德则退后三步,站在杰达身后,谦卑地低下头。
  敏特现就在那一刻,杰达板起脸昂起了头,整个人威严了很多,忽然想起,虽然一路上他表现得十分亲切,但他名义上是自己的“雇主”、“上司”,而不可能是平等的朋友。那么,身为一个“下属”,自己是不是表现得太傲慢了?作为一个常年在贵族之家服wù
  的护卫,这种态度是不是不太寻常?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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