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陆无双

  陆无双以一敌五,不但不怯战,反而抢先动手。只见她一弯腰,唰的一刀,往皮清玄头上削去。皮清玄急忙缩头,那知这一刀意势不尽,手腕微抖,在半空中转了个弯,终于划中皮清玄的右额,登时鲜血迸流。其余四人又惊又怒,团团围在她黑驴四周。
  陆无双一声清啸,左手一提缰绳,胯下黑驴猛地纵出数丈。韩陈二丐当即追近,刀锤纷举,攻了上去。申志凡跟着抢上,使开全真派剑法,剑剑刺向敌人要害。
  慕容燕细看陆无双容貌,只见她一张瓜子脸,颇为俏丽,肤色微见淡黄,大约十五六岁的年纪。她刀法轻盈流动,大半却是使剑的路子,刺削多而砍斫少。招数极尽奇幻,落点匪夷所思,人所难测,正是古墓派武功的典型招术。
  起初十余招,陆无双身在驴背,居高临下,弯刀挥处,五人不得不跳跃闪避。又斗十余招,姬清虚见这样下去不行,心念一动,挺剑向黑驴刺去。旁边的皮清玄见状,立即会意,有样学样,也挺剑向黑驴刺去。
  陆无双轻叱道:“不要脸!”挥刀挡开双剑,就这么一分心,那姓韩乞丐的链子锤与申志凡的长剑前后齐到。陆无双急使险招,低头横身,铁锤夹着一股劲风从她脸上掠过。当的一声,弯刀与长剑相交,就在此时,黑驴负痛长嘶,前足提起,原来已让姬清虚刺中了一剑。那姓陈乞丐就地打滚,展开地堂刀法,刀背在驴腿上重重一击,黑驴登时跪倒。
  这么一来,陆无双再也不能乘驴而战,眼见剑锤齐至,当即飞身而起。她双足刚一着地,那姓陈乞丐就砍来的一刀,陆无双回刀横削,格开了这一刀。陆无双虽架开了攻击,但她此举已大违古墓派武学要旨。古墓派武功长于巧,而弱于力,所以当遇到刚才那样的攻击时,当以灵活身法闪避为上,而非是像陆无双那样硬挡硬架。
  慕容燕知dào
  陆无双之所以如此应对,是因为她幼年时摔断了腿,断骨接续时不甚妥善,导致她左脚有些微跛,因而纵跃之间不甚灵便之故。
  陆无双到底是吃了腿脚不便的亏,又交手了十几招后,已是东闪西避,遮拦多,而还手少。突然那姓韩乞丐铁锤飞去,陆无双侧头让过,正好申志凡长剑削到,玎的一声轻响,将她束发的银环削断了一根,半边鬓发便披垂下来。那少女秀眉微扬,嘴唇一动,脸上登如罩了一层严霜,反手还了一刀。
  这时,申志凡又叫道:“你跟赤练仙子李莫愁到底怎生称呼?再不实说,可莫怪我们不客气了!”陆无双弯刀横回,突从他后脑钩了过来。申志凡没料到她会忽施突袭,挡架不及。姓陈乞丐急叫:“留神!”姬清虚猛力举剑向弯刀刃上击去,才救了申志凡性命。
  五人见她招数如此毒辣,下手加狠。霎时之间,陆无双连遇险招。慕容燕见她左支右绌,危在顷刻,便现身大喊道:“光天化日之下,五个大男人围攻一名弱女子,成何体统。”
  六人恶斗正酣,突闻有人大喝,都吃了一惊,四下纵开避让。
  慕容燕纵身来到六人中间,一把向申志凡抓去。申志凡挺剑便刺,韩陈二位乞丐也挥舞着刀锤赶来救援。慕容燕这一抓看似普普通通,但其实是“天山折梅手”中的上乘招数。申志凡只觉手腕一麻,手中长剑就被慕容燕夺了去。与此同时,慕容燕左手袍袖一拂,用出“斗转星移”,那姓陈乞丐的钢刀,就砍在了那姓韩乞丐的链子锤上,他二人互拼了一记,同时后退一步。这时,姬清虚和皮清玄也反映了过来,同时挺剑来刺。慕容燕冷哼一声,随手两剑,分别刺中了姬皮二人的“神门穴”。但听得“哎唷”、哐啷两声,两人手中长剑尽皆落地。
  两年多前,慕容燕在全真教大战丘处机时,申志凡也在场。此时他已经认出了慕容燕。自料连全真七子中武功最高的长春子都打不过慕容燕,自己更是绝非对手,那里还敢恋战?当即发足便奔,总算他尚有义气,叫道:“陈大哥,韩兄弟,咱们走罢!”余人不暇细想,也都跟着逃走。皮清玄慌慌张张,不辨东西,反而向陆无双奔去。姬清虚大叫:“皮师弟,到这里来!”
  皮清玄待要转身,陆无双抢上一步,弯刀砍落。皮清玄大惊,手中又没兵刃,忙偏身闪避,陆无双弯刀看出时似东实西,如上却下,冷光闪处,已砍到了他面门。眼见皮清玄已是闪避不得,突然从旁边刺来一柄长剑,架住了陆无双的弯刀,却是慕容燕从旁出手,救下了皮清玄。皮清玄死里逃生,也顾不上感谢慕容燕的救命之恩,回头急逃。
  陆无双见自己志在必得的一刀被人挡下,心中大为恼怒。本来依她的脾气,此时就应当一刀向慕容燕砍过去。但一来慕容燕刚帮她赶跑了强敌,二来她刚才见慕容燕轻描淡写的就击败了那五人,自知绝非其敌手。因而强忍下一刀砍过去的冲动,怒喝道:“你干什么?”
  只听慕容燕道:“陆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他既已毫无战意,姑娘就放了他吧。”
  陆无双强忍怒气道:“姑娘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那轮得到旁人来管。还有,你怎么知dào
  我姓陆?”
  慕容燕笑道:“知dào
  你姓什么有什么值得惊讶的,我知dào
  的事还多着呢。”
  陆无双翻了慕容燕一眼,道:“装神弄鬼。”随后将弯刀插在腰带上,转身找寻黑驴,那驴子早逃得不知去向,只得徒步而行。慕容燕也跟在她后面向前行去。
  陆无双走了几步后,回过身来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慕容燕道:“我并没有跟着姑娘,只是正好和姑娘顺路吧了。”慕容燕这句话倒不是假话。慕容燕和陆无双此时身处陕西,陆无双要去江南,而慕容燕要去中原,直到河南为止,他二人走得都将是一条路。
  陆无双道:“我不管你是不是和我顺路,总之你不能跟我走一条路。”
  慕容燕道:“那好吧,既然姑娘坚持,我就和你分开走好了。不过请姑娘将你身上的那本《五毒秘传》交给我。”
  慕容燕此言一出,陆无双愀然色变,手按刀柄,道:“你……你是怎么知dào
  的?”
  三年前李莫愁杀了陆无双的父母婢仆后,因见到她颈中所系的锦帕,记起她伯父陆展元昔日之情,不忍下手杀她,便将她掳往居处赤霞庄。陆无双聪明精乖,一起始便曲意迎合,处处讨好,竟奉承得那杀人不眨眼的赤练仙子加害之意日渐淡了。
  她将父母之仇暗藏心中,丝毫不露。李莫愁问起她父母,她总假装想不起来。当李莫愁与洪凌波练武之时,她就在旁递剑传巾、斟茶送果的侍候,十分殷勤,平时更加意讨好洪凌波。后来洪凌波乘着师父心情甚佳之时代陆无双求情,也拜在她门下作了徒弟。
  如是过了数年,陆无双武功日进,但李莫愁对她总心存疑忌,并不传授她上乘武功。倒是洪凌波见她可怜,暗中常加点拨,因此她的功夫说高固然不高,说低却也不低。这日李莫愁与洪凌波师徒先后赴活死人墓盗《**》,陆无双见她们长久不归,决意就此逃离赤霞庄,回江南去探访父母生死下落。她幼时虽见父母给李莫愁打得重伤,料想凶多吉少,究未亲见父母逝世,总存着一线指望,要去探个水落石出。临走之时,心想一不作,二不休,竟又盗走了李莫愁的一本《五毒秘传》,那是记载有赤练神掌与冰魄银针上毒药及解药的药性、制法的抄本。
  陆无双自盗走《五毒秘传》后,从未对人说起过,不料此事竟被慕容燕知dào
  了。
  慕容燕眨眨眼,俏皮地道:“我不是说过,我还知dào
  很多事吗?”随后,慕容燕正容道:“陆姑娘,那《五毒秘传》上的武功实在太过歹毒,不是江湖正道。你将它交个我,我再另教你一门绝学,如何?”
  陆无双哪里肯信他的言语,心道:“我若将《五毒秘传》给了你,你多半是拿了就跑,哪还会另教一门绝学给我?就算你真的教了,谁知dào
  你不是随便拿一门功夫来糊弄我?还是这已经到手的《五毒秘传》比较实惠。”随后又想道:“此人武功高强,也不知是什么来路?倘若他要强抢的话,我绝对抵挡不住,还是先走为妙。”当即展开轻功,向远方奔去。古墓派长于轻功身法,虽然陆无双因为跛了一足,小范围内挪转腾移不甚灵便,但长距离的奔驰,轻功还是不错的。
  陆无双一口气奔出数里,直到再也看不到慕容燕的影子,才停下来脚步。那知刚歇得一歇,就见慕容燕追了上来。陆无双秀眉紧蹙,再次向前奔去。走了一阵,回头望时,但见慕容燕就跟在身后。这般追追停停,天色已晚,陆无双始终摆脱不了慕容燕。
  此时前面正好有座市镇,陆无双眼珠一转,有了主意。陆无双来到市镇上,找了一家客栈,住了进去。慕容燕则要了一间陆无双隔壁的房间,也住了进去。陆无双进了房间后,就吹熄了火烛,躺在床上仔细留意隔壁的动静。等了一个多时辰,慕容燕房间的火烛也熄了。又等了一个时辰,陆无双听到一阵细细的喘息声从隔壁传来,慕容燕显是睡熟了。
  陆无双悄悄从床上爬起来,小心推开窗户,见院中没人,闪身窜了出去。随后展开身法,向镇外奔去。出了镇后,陆无双又奔出去十余里,才停下来脚步。陆无双长吁一口气,心道:“这次他追不上了吧?”刚觉有些心安,突然眼前一花,接着就见慕容燕闪到了面前,笑意盈盈的道:“陆姑娘,天色怎么晚了,你不好好休息,要往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