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狂澜将起
孤岛之上，是一望无垠的漆黑，这黑色与众不同，像是深夜中最浓郁的黑，不带一丝生气。海面之上云层开阔，青灰色的光垂射而下，在水面蕴荡出一圈圈淡淡的波澜，雾气翻涌，掠过无尽海面，却在孤岛周围的五米之外自动停住。
仿佛这岛是一个禁区，一个与光线彻底隔绝的禁区。
小岛之上，惨黑的伸手难见五指。
“翼…………”
万千云层堆积的天空忽的传来一声长长的嘶鸣之声，洞金穿铁一般锐利，一只双翼招展足有十数米之巨的黄色大鸟破空而来，有如一把黄色的剪刀，所过之处，云气撕裂，翻卷成烟。
那大鸟落在孤岛上空，摇身一晃，露出挺拔修长的身躯，一双巨大的黑色羽翼不断的在身后招摇，轻飘飘的凌空而立，对着孤岛放声大喊：“‘断水侯’别来无恙否，我奉‘紫鳌姥姥’之命，前来与侯爷一叙，不知侯爷是否接纳？”
过了片刻，那漆黑如墨的孤岛之上传来一阵低沉的男子声音，沙哑粗矿。
“既然是姥姥有令，鹏轻侯便请下来吧。”
话音刚落，紧接着“轰”的一声，一圈无形的能量风暴在孤岛上空炸裂而开，天空中羽翼招展的黄发男子这才一收背后翅膀，箭一般直直的落了下去，着地之时却轻盈的没有一丝声息。
他步履生风，仅仅是一步之跨就抵得过常人数十步的距离，十几步后，已经来到了小岛的正中央。
中央处，一个身形魁梧修长的男子正盘膝而作，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脑后，青色的长袍垂地，背影说不出的潇洒不群。
黄发男子却于二十米外止步，笑着说：“‘断水侯’，姥姥来让我请你动身。”
黑发男子背面而作，头都未曾挑过来，只是淡淡的问：“何故？”
黄发男子双手一摊，怪笑一声，“姥姥只是让你去，其他的一句未说。”
“哦，既然如此，还请鹏轻侯替我回复姥姥，断水还未曾悟透龙化八法，不想出关，你这便回去吧。”
“回去？”黄发男子怪叫一声：“你莫不是拿我开玩笑，姥姥让你回水皇宫，你竟然不去，‘断水侯’，我看你是练习人类的功法把脑子练坏了吧。”
黑发男子淡淡的回应：“我的脑袋不劳烦鹏轻侯挂念，这便回吧，不要打扰我清修。”
“清修，清修你个鬼头，你在这里一坐就是八十年，三大龙族都闹翻了天，如今‘水皇秘藏’即将开启，新一代水皇的人选也就此确定，难道你‘断水侯’都没有一丝的野心么？”黄发男子双手抱胸，嘿然冷笑，一双黑色的羽翼在身后不断的招展。
“这话是姥姥让你说的么？抱歉，断水一意静修，不想沾染这些是是非非。”黑发男子声调如常，不起一丝波澜。
“他妈的，果然是个石头。”
黄发男子低声咒骂了一句，心里懊恼无比。
但是他也知道眼前的黑发男子实力高绝，天赋迥异与其他族类，善于思考，年幼之时曾前往人间武道门派走了一遭，实力之强横远超同类，被人誉为龙霸天之后最杰出的龙族英才。
只是，这等“龙才”却天生一副铁石心肠，除了闭禅静坐修炼之外，似乎没有别的事能够提起他的兴趣。
“看来姥姥说的没错，想让他动身，只能将那件事说出来了。”
黄发汉字打定注意，纵身而起，一双翅膀招展摇翼，直飞天际，直到身下的孤岛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这才运气大声呐喊：“‘断水侯’，姥姥说了，你父亲的死和龙霸天有关，如今只要‘水皇秘藏’得开，就能寻得你父亲的真正死因。”
声音像是一道笔直无形的光柱，聚而不散，直直的贯穿而下，径直的落在黑发男子的头顶之上。
无声的寂静，象是暴风雨前的寂静。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蓦地，一阵尖锐至极的呼啸之声夺面而来，由远及近，只用了不到一眨眼的功夫。
空气之中云浪翻卷，象是被一把大刀持中裁开一般，半个眨眼的功夫，黄发男子的身前已然多了一个巨大的青色身影。
“鹏轻侯，你说什么？”
巨大的青色人影威压重重，浩瀚如海的威压逼面而来，压迫的黄发男子几乎说不出话来，他也具有“元帅”初级的力量，但不知为何，浑身的力量被压制的死死的，一丝也难以挥发而出。
黄发男子舔了下干燥的嘴唇，望了一眼身前黑发披肩，眼神静谧如水的男子，低声说：“‘断水侯’，姥姥说了，一百年前，上任水皇阁下是被人暗算而亡的。”
“鹏轻侯，你想清楚了，若是骗我，我定然将你撕成粉碎。”
男子冷冷的打断黄发汉子的话，眼睛静静的凝视对方，但黄发汉子却觉得浑身仿佛被两把刀扫视而过，冷汗淋漓而下。
“我，我骗你做甚。这话是姥姥说的，不信你问去。”黄发男子勉强一笑，笑容有些牵强，看上去就跟哭似的难看。
男子也不回答，只是转身，朝着下方的孤岛一拳挥击而出。
“轰………………”
一条匹练似的黑色光气缭绕而出，化作一条巨大的黑龙，瞬间将孤岛碾成了粉碎，渣都没有剩下，黑龙的冲击力巨大，将孤岛碾成粉碎之后径直的冲入海浪之中，掀起滔天的波澜，硬生生的砸出一个直径足有百米的巨大漩涡。
“你若敢骗我，有若此岛。”
男子语调淡漠，说完之后一步虚跨而出，背后探出一对黑色的光翼，鸿飞杳杳。
黄发男子望着海面上犹自翻卷不已的巨大漩涡，吞了下口水，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口，半晌才回过神来，骂咧咧的说了一句：“他娘的，居然敢恐吓老子，老子是给人吓大的。”
黄发男子神情极为懊恼，蓦地仰头咆哮一声，似乎这才将心中的郁闷发泄而出，舞动着一双羽翼，追着黑发男子消逝的方向而去，快逾奔雷。
……………………
十万里“无尽海”最北端，海势在这里最为汹涌，所有的海浪席卷于此处，将会碰上最坚实的山崖群落，然后拍击逆向而回，这里的水位最为深不可测，也是“无尽海”最为深邃凶险的海域。
北端深海之下，极深极深之处，一做雄伟魁梧的龙头形宫殿正伫立于暗流最汹涌之处。
无尽的暗流在宫殿之前澎湃冲撞，每一次冲撞之力都足以开山裂石，可碰触到宫殿的墙壁之上立时无声的倒退而回，仿似最温柔的溪水，轻柔的掠过山间的鹅卵石一般。
宫殿之前，暗流咆哮，宫殿之后，暗流肆虐。
唯独这座青灰色的龙头建筑不受一丝影响，静静的伫立在无尽海北端最深之处。
这里是十万里“无尽海”最神圣的地方。
数百万深海水族之父，大掌火苍龙的宫殿。
大殿之中，光线暗淡，昏浊不堪。
一捧青色的烛火燃动，摇曳如豆，散发出淡淡的青灰色光泽。
在深海之中，是没有火光的，这火光已经不是凡俗的火焰，而是象征着海族生命的焰火，传闻中，焰火熄灭之时，就是深海水族覆灭之时，也是天地崩塌之时。
烛火之后，是一个佝偻着身躯的苍老男子，他低着头，身上披着一式古旧的僧袍，手中握着一窜白骨制成的念珠，双目紧闭，嘴里念念有词，轻一声重一声的念着飘渺的佛号。
这老人虽然佝偻着身体，但身躯依旧巨大无比，甚至远比龙族的男子还要高大，光是坐着便有三米开外，他双膝交错，掩在破旧不堪的僧袍下摆中，苍灰色的长发从肩头一直垂落在地面，在身前摇曳的烛火中若隐若现。
“苍龙，你在何处？”
大殿的尽头，忽然遥遥传来一声苍老的呼唤，这声音似乎掠过无尽的时空，从天地的另一头传来似的，飘忽而又低沉。
佝偻的老人蓦然睁开紧闭的双眼，身躯匍匐于地，低声的呐喊：“苍龙在此，神王，是什么事需要您亲自传送神念而来？”
大殿的尽头，忽的燃起一团炽烈的光亮，光亮之中，是一枚巨大的高脚铜镜，镜子里，一个面容奇古的赤色巨人正悬浮于翻滚的云浪之中，有若上古的神灵。
“苍老，我的仆人，我的神念无法穿透无尽海的禁制，只能通过这枚魂器向你传输我的意思。”
巨人的声音飘忽而又低沉，透着股无上的威严。
“一切谨遵您的吩咐，我的神王，苍龙愿为您奉献一切。”
老人匍匐于地，一脸的虔诚。
“苍龙，数月之前，一个‘天机族’的杂种杀害了我‘血魇’一族的创师，这是他在一年之内连续残杀的第二个‘血魇’族人，我非常的愤怒，可是‘无尽海’是我们创师三族定下的禁区之一，我无法将审判之手触摸到那片海域，苍龙，我的学生，我只能把愤怒传播于你，希望你能够替我将这个‘天机族’的余孽碎尸万段。”
“您的愤怒便是我的愤怒，神王，我会用‘天机’余孽的鲜血来平息您的怒火。”
古镜之中的赤色巨人点了点头，手臂一轮，一个少年的光影就浮现在镜子之中。
那少年眉目儒雅，一双眸子静谧如水，深邃悠远。
正是吴鹏威的画像。
画像清晰的映射在镜子之中，当老人将这副光影牢牢地印刻在脑海之中后，铜镜中炽烈的光亮渐渐的消散，又回复最初的黯淡。
老人匍匐于地，直到光亮消散，他才直起了身子。
老人左手轻轻的一拍地面，巨大的身子凌空而起，飞跃过数十米的距离，落至高大的平台之上。
平台之上，有一面高脚的青铜古镜。
老人手握镜杆，拔杆而起。
那镜子破土而出，棍身修长，除去尽头出四方的古铜大镜，杆身笔直修长的如同一柄铜制的长枪。
“苍龙之魄，魂兮归来，魂兮归来。”
老人低声吟诵，双目之中大放青色的光芒。
与此同时，平台之下先是轻微的震颤，紧接着颤动的频率越来越大，最后，一声远古巨兽似的咆哮从海底传来，一只巨大的青铜巨龙破土而出，载着老人冲破海浪，直逼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