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语不惊人死不休
“有暗室?”
吴鹏威心头一动,身躯一动,掠过重重距离,站在漆黑深邃的甬道口,心中略一思索,还是探了进去。
他的身躯刚进入甬道之后,身后的甬道之口就无声无息的合并上,眼前又是一片漆黑。
“蓬……”
一团赤红色的光火从他手掌之上燃烧而起,炽烈的光点驱逐了方圆五米之内的昏暗。
过道狭长,走了一段路,大约有二十分钟,终于渐渐有了光亮,这光亮温柔明亮,正是夜明珠散发出的柔和光泽。
甬道渐渐的拉长,最后越来越开阔,尽头处是一座深红色的大门。
大门虚虚的掩着,竟然没有关上。
吴鹏威推门走了进去,光线豁然一亮。
红门之内是一个千步见方的大殿,大殿内布置的异常奢华,居住了一个身穿青色长衫的男子,男子手抚唇前两撇细长的胡子,饶有兴致的望着身前悬浮的一张字画。
他手中握着一把檀木制成的扇子,扇子上刻着“天心我知”四个大字,一派儒雅神秘的风范。
“奇怪,奇怪,这字画看上去工笔出彩,神气不凡,但为何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青衫男子望着身前的字画,只觉得疑虑重重,明明是一副上好的字画,奈何自己却怎么瞧也不顺眼,到底这是什么缘故?
他不停的来回踱步,似乎陷入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中,百思不得其解。
“这副画画的很好,只可惜没有得到神髓,笔者在画的时候心境没有达到,只是模仿的水准很高,以假乱真,让人分不出真假了。”
青衫男子的耳畔蓦然响起一个清朗的声音,让他吓了一跳,抬眼一看,不过是个白蛇族人,青衫男子顿时投去鄙夷的目光:“嗯,你也知道所谓的神韵?区区一个白蛇水族?”
吴鹏威笑了笑,不作辩解,只是问:“有笔没有?”
青衫男子愣了下,然后走到大殿之后,过了一会儿,双手各自拿着笔墨走了进来。
“喏…………”
青衫男子将笔墨递了过去,清秀的脸庞上两撇小胡子微微的颤动,眼神略带嘲弄,似乎在暗示,你区区一个深海水族奴才,难道还能明白我人类的字画精髓,成,就让你显摆,看你如何出丑。
吴鹏威也不多言,他如今吃了变形丹,任谁也看不出他的真实身份来。
提起笔,双眼眯起,再一次陷入“大势随法”的心境之中,眼前的字画立时呈现出另外一番风景来。
这是一副怒海生涛图。
一望无尽的海面上,波涛翻腾,大浪惊起,天黑风暗,直如世界末日似的。
吴鹏威眯眼看了一会儿,神色无悲无喜,伫立在那儿,犹如一尊铜铸的雕像。
一旁的青衫男子看了却大吃一惊,他身为天下最负盛名的玄学宗师,一生所学浩瀚博杂,尤其精通这问卦断事之法,称的上一代大家,天下无人能出其右。
因此博得了一个“水镜先生”的美名。
水镜,水镜,所谓水镜就是指他看人断事,犹如人对镜观瞻,所有的缺点都能一目了然,巨细无漏。
起初水镜先生见说话之人不过是条下贱的白蛇,心中存了鄙夷的念头,可如今这白蛇立在怒海生涛之前,居然气定神闲,尤其是一双眼睛无悲无喜,深邃如海,仿佛一尊雕像,顿时大吃一惊。
“不得了,这区区一介海族竟然有丹青高手风范,以我平生阅人无数的经历,这样的风采也只有寥寥几个当世画中宗师身上能够得见,怎么如今会在一个海族的身上出现,我不是看错了吧?”
水镜先生神色微变,表面却不动声色,仔细观察吴鹏威的一举一动。
吴鹏威此时早已进入画卷的意境之中。
他仿佛置身于一片波涛翻涌的大海之上,云雾升腾,雨浪冲天,作画者不仅画工了得,就连意境也模仿的很像,但不知何故,这片海水虽然得了神髓,但让人看上去总觉得似乎少了些什么。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汗,这里盗版下中国文言文,还望大家不要喷我)。
双目微微眯起的吴鹏威忽然低声颂出这一句话来。
“怒海之上,若无龙王出现,又何来气势一说。”
水镜诧异之间,吴鹏威蓦然提起手中画笔,沾染浓墨色彩,笔走龙蛇,在画卷之上飞速舞动起来。
他出手极快,没有一丝的忧郁,寥寥几笔,一条面目狰狞,威严如山的巨龙便在画中浮现,身躯绵长无尽,一半藏在海水之中,一半冲出水面,仰天咆哮,威武无双。
一副怒海生涛之图立时迥然不同,气象万千,再无一丝生涩格格不入的感觉。
“妙!”
水镜先生手中折扇一合,出口赞叹。
可此时的吴鹏威却不罢休,大笑一声,长啸而言:“万物之中,龙虽然是怒海之王,可人才是万物之灵,有龙无人,算不得好画。”
长啸之中,又是提笔作画,笔走云蛇,电光火石之间,一个赤着上身的男子手提长戟昂然立于狰狞的龙头之上,神采飞扬,仿佛这天、这海、这龙、这风浪都必须匍匐于他脚下,他才是天地之间唯一的至高存在。
“痛快、痛快!”
吴鹏威收回心神,他还未曾开口,一旁的水镜先生就抢着大笑。
“你也莫说话了,有这本事的,当今世上寥寥无几,我先来卜他一卦。”
长笑之间,水镜先生长袖一挥,手指掐拿如兰花,来回捻动,嘴里念念有词。
不到三个吐息的光景,水晶先生便又是一阵低笑,指着吴鹏威说:“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祸星,想不到你居然能够变成这样一副模样,罢了罢了,是我大意,看错你身份了。”
“祸星?在下不懂,还请先生明示。”吴鹏威心头一动,表面不动声色,有心考量下这水镜先生的本事。
“吆,小家伙还不信我,哈哈,这便让你看看我的本事。”
水镜先生,捋起袖子,露出一只瘦弱的胳膊,手指捻成一个法决,右脚一跺,低喝一声:“天尊开灵,水镜再现。”
蓦然之间,一阵水光在他手掌之间闪过,一面光气四溢的镜子立时便浮现了出来,这镜子四四方方,造型古朴,虽然由光气组成,镜面却平滑如潭水,能够清晰的映射出景象。
“喏,你自己过来一看。”
水镜先生笑着将光镜递了过去,平滑的镜面之中,映照出一个俊秀儒雅的少年面庞来,哪里还有半分蛇妖的影子。
“先生厉害,晚辈佩服。”吴鹏威抱拳作礼,神色如常。
水镜先生点了点头,大手一挥,光镜消散,望着吴鹏威说:“你不错,宠辱不惊,心中有事面色却如常,很好,很好。”
“先生过奖了,只是不知先生刚才使出的本事可是神念之法?”吴鹏威没有一丝的激动,面色如常的询问。
“想不到你也知道神念一说,不错,正是神念应用的小法门,只不过这法门乃是我水镜一脉的独传,不能退敌,只能观心。”说到此处,水镜先生又看了一眼吴鹏威,摇了摇头叹息道:“天下间想得我点评之人趋之若鹜,除了蚩尤碑上的绝顶高手之外,莫不以得我点评而为荣,可你这小子倒好,一副平静如水的样子,见了我水镜也没有一丝激动,真是让人瞧不透,不错,不错,我看那江北的妙无以及唐秋水以后可是有麻烦了。”
吴鹏威见水镜先生说的摇头晃脑,不禁问道:“先生被囚禁于此,难道一点都不担忧么?”
“担忧?”水镜先生却笑,“为何要担忧?天下之事都是命运安排好的,冥冥之中自然有老天爷布置一切,你忧心也罢,你开心也好,到头来还不是黄土一捧,孤坟一座。”
“先生心胸宽广,不过这观点我却不苟同。”吴鹏威低声一笑。
“哦?”水镜先生来了兴致,手抚折扇相问:“你且说说看,你有何不同的观点?”
“那就献丑了。”吴鹏威抬起头来,神色为之一正。
“人生的确苦短,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往往让人无奈,但倘若一味放任,任凭天意捉弄,就跟那流水浮萍般,随意漂泊,事事不争不取,到头来你会不会觉得人生寥落?与禽兽无异?大丈夫生在天地之间,自然应该拼搏一番,姑且不论荣华富贵,但必然要舍尽全力守护自己心爱的人物,不管前途风雨如何,总该一力担起。”
“正所谓天心既我心,既然贼老天将苍生当做刍狗一般来放养,我等更应该奋起精神,活出一个不一样的精彩来,旁人如何我不去管,但我的命运便该由自己一手掌控,哪怕前路风雨滔天。”
“天心既我心,天道不公,我心补之,天行健,君子自当自强不息,这才是晚辈的人生追去。”
一语落罢,吴鹏威虽然神色如常,但话语之中却有一股凛然之势扑面而出,震人心魂。
“天道不公,我心补之,天行健,君子自当以自强不息…………。”
水镜先生低声吟诵这一句话,翻来覆去,神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