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又是意外

  雪花从天而降,隔了十天的大雪再次连绵而下,将狭长的巷子披上了一层厚厚的白装。巷子里阴沉沉的,生机全无,地面上有一排深深的脚印,延伸到巷子尽头。
  尽头处有一扇锈迹斑驳的铁门,掩藏在一堆垃圾之中,很难发现。
  铁门内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阴暗、潮湿、烘热,还带着一丝刺鼻难闻的血腥味。
  黑暗中,一个高大的红发青年正跪坐在屋子中央,低着头,垂在眉头前的长发遮住了左眼,露在外面的右眼中射出阴寒的光,象是刀子一般冷厉。
  “师傅,我这就去了……”男子低沉着声音,语调沙哑生硬。
  过了片刻,黑暗中响起一声苍老的叹息。
  “去吧,记得要掩藏实力,无论如何,不要将你的实力完全暴露出来,在没有将武狂星击败之前,小心谨慎是必须的。”
  男子的身前,大约一米处,盘膝坐着一个身穿黑袍的人,他身形枯琐,身体掩在长袍里,完全融入在黑暗之中。
  “我明白,师傅,我今天会去初步试验一下狂犀功法的厉害,点到即止。”红发男子点了点头。
  “去吧,要小心。”黑暗中的声音飘忽而又苍白,他从袍子里伸出一只手骨嶙峋的手,按在男子的额头,低声吟诵了一句咒语,“愿天机之主与你同在,赐予你无以伦比的运气和智慧。”
  红发男子匍匐于地,磕了一个响头,离开了密室。
  …………………………
  八强的最后两场,第一场是“罗天派”的阎凤娇对阵一个籍籍无名的小派弟子,那人名叫行天武,很怪的名字,却有着不俗的实力,一路披荆斩棘,闯入了十六强之中。
  阎凤娇却对这些毫无兴趣,作为一个大赛的八大种子选手之一,她首先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其次就是挂念那个被人杀害的兄弟,对于杀手她毫无头绪,只知道兄弟临死之前在树皮上留下的三个字“吴鹏威”。
  为此她不惜动用了师门一部分力量前去查探,但在雁落十二宗之中根本没有这个名字,唯一一个叫做吴威的,似乎是落日宗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长老,而且也进入了这次的大赛的十六强,实力超群。
  会不会是同一个人呢?
  她心里经常会冒出这样的想法,但大多一闪而过,因为她实在想不出来落日宗的长老为什么要对自己的兄弟下手,这两者显然没有一点关联,更何况名字还少了一个字。
  阎凤娇脑子顿时觉得有些烦乱,她挥舞了下手中的马鞭,催促着胯下的骏马往比试的擂台赶过去。
  擂台下人山人海,随着比赛的日渐激烈,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天寒地冻,风雪肆虐,却挡不住这些武道弟子观摩强者之战的心思,对于能够继续留在擂台上比试的年轻俊杰们,围观的年轻人们总保持着一颗敬畏而又略带嫉妒的心理。
  擂台上铺满了厚厚的一层雪,当阎凤娇赶到赛场时,她第一眼就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红发青年象是木偶般伫立在场地中央。
  雪花飘摇而下,覆盖了红发青年的每一寸衣袍和发梢,但他却低着头,静静的站着。
  阎凤娇皱了下眉头,直觉告诉她这个对手很固执,很不好对付。
  她下了马,将马鞭和披风递给自己的同门师弟,取了腰间精炼级别的魂刃“凤舞”,身形一纵,象是片轻盈的羽毛飘过数十米的距离,越过人群,登上了擂台。
  擂台下顿时轰然一阵叫好之声。
  作为这次大赛唯一进入十六强的两个女选手之一,阎凤娇无论是美艳的外形还是超群的实力,都足以让一干武道青年热血沸腾,春心萌发,她发育良好而且丰满却不失柔美的身材总能让人遐想连篇。
  此刻,她正挺着丰拔的胸脯,对着不远处低头不语的红发青年一抱拳:“罗天派阎凤娇,请了,阁下。”
  对方没有回答,只是低头不语,象是没有听见。
  阎凤娇柳眉一竖,手中的凤舞斜斜的举起,冷声喝道:“既然不说话,别怪我得罪了。”
  声音落罢,她猛的一跺脚,冲天而起,浑身金光迸射,在头顶萦绕出一只巨大的金色朱鸟形象,紫色的长发翻飞,周围的雪花不断的炸裂,碎宵连带着呼啸的大风,翻卷飞舞。
  而红发青年依旧木然的站在原地,头都未曾抬下。
  阎凤娇被对方自大的态度给激怒了,在空中抽出魂刃之剑,赤红色的剑身不断的震颤作响,仿似一声声凄厉的鸟叫。
  “月字类金系玄奥剑技——凤翔斩”
  她将剑举过头顶,气血之力透体而出,越来越浓郁,如同人形的太阳,而在金光之中,长剑赫然落下,斩出一道火一般的剑风,剑气纵横,将漫天的风雪持中而分。
  一只巨大的朱鸟光影在剑气中绽放,翎羽如火,展翅长鸣。
  漫天的雪花无声的融化,整个擂台大半的积雪化作流水,盈盈而动,炽烈的温度盖过了严寒的风,如同仲夏的七月。
  红发青年依然没有抬头,只是身躯开始微微的颤抖。
  赤红如火的剑气从天而降,似乎要将他当头斩落。
  就在此时,红发青年的身躯上忽的蕴荡出一圈土灰色的光气,象是一个圆形的罩子,将凄厉的剑气给挡在身躯之外。
  “砰……”
  光气四溅,擂台上轰鸣之声大作,让围观的众人都觉得耳鼓发麻。
  而在光罩之中的红发青年猛的抬头,一只露出的右眼绽放出如同夜色般漆黑的光,大吼一声,纵身一跃而起。
  无数青灰色的光泽从其身躯之上冒出,交织成一团灰色的光团,光团之上,是一头仰天咆哮的灰色犀牛光影,灰色的光团不断的拉长,最前方的光影延伸拉长,仿似一个尖尖的锥子,一下子就将劈面斩落的剑气脆骨拉朽般的撕扯稀烂。
  “月字类古混沌技——犀牛望月”
  低沉的声音仿似魔咒,在响起的刹那,灰色的光团忽的爆裂开来,向来以坚实而著称的土系力量竟然迸发成不不下于金系力量的锐利之劲,将一切统统撕扯成粉碎。
  “轰”
  擂台下的众人只看见半空中金色和红色以及灰色的光影交织爆炸,最后象是烟花般散落,相比之下,漫天的风雪都成了画外之物,被格挡在外。
  众人同时噤声。
  当尘雾散去之时,众人睁眼一看,顿时又倒抽一口凉气。
  擂台的正中央,红发男子正单膝跪地,一只左手遏制住阎凤娇的咽喉,将她按在地上,四周是如蛛网般碎裂的一地青砖。
  “小妞,你不是我的对手。”
  红发男子将手拿开,极为不宵的扫了阎凤娇一眼,松开手,站起身,一下子跳出擂台之外,扬长而去。
  风雪弥漫,很快就将他的身影淹没。
  阎凤娇怒极攻心,无奈伤势上涌,喉头一甜,顿时昏了过去。
  众人尽皆惊骇。
  八大种子选手之一、实力达到武魂初阶巅峰的阎凤娇居然于弹指间落败,而且她还使用了精炼级别的魂刃之器。
  这行天武的实力该是如何的惊人?
  除此之外,众人更心痛不已,阎凤娇的落败让大部分人的赌注再一次亏空。
  为此输钱的人纷纷骂娘,将那行天武的祖宗从头到尾问候了个遍。
  …………………………
  武王城东,“不醉归”酒楼之中,秃顶的陈胖子再一次将怒火发泄在身前的紫檀条案上。
  “砰……”
  “什么,你再时候一遍,你再给老子说一遍。”
  陈胖子一掌将紫檀条案掀翻,脸色涨的通红,原本的红光满面变作了一脸紫红,他伸着粗壮如小号萝卜的手指,指着身前不远处的三个手下,恨不能将他们撕烂了放进嘴里嚼成稀巴烂。
  “老板,这次真的是意外,阎凤娇这一组一直没有高手,想不到忽然冒出一个叫做行天武的,一下子就把她给解决了,始料未及啊。”三人中一个短发的中年男子哭丧着脸说。
  “放屁!”陈胖子腾的一下站起身来,气的快说不出话来:“那叫行天武的不是比试过两场么,你们怎么都没看出他的深浅?”
  短发男子旁边一个枯瘦的中年人木然回答:“老板,行天武最初用的功夫没这么厉害,大多是险胜,我们分析他可能隐藏实力,但也不至于能将阎凤娇击败,可是……”
  陈胖子抬手就将身旁的一个花瓶砸了过去。
  “可是你个亲娘……”陈胖子破口大骂,“上次吴威连赢两个大赌盘,你们他娘的说是意外,和分析无关,现在又他妈的出了问题,你让老子信谁?信事实还是信你们这帮龟孙子,一共三十万两银子,就给你们他们活生生的糟蹋了。”
  三人顿时不敢吱声,低头望地,象是犯了错的小孩。
  怒气发泄之后,陈胖子一下子坐在翻落于地的条案上,打了个响指,躲在墙角的侍女赶紧端过来一杯热茶,他喝了一口,然后吐了出来,这才恨声说道:“老子亏惨了,赢的外围一半银子都给你们糟蹋了,还有一半是白衣侯的,忙活了半天等于老子就是跟着瞎起哄是吧。”
  “老板,另外两组武狂星和零胜出,不出我们…………”
  “不出你娘个龟蛋……”陈胖子一口将短发男子的话骂了回去,气冲冲的说:“武狂星和零,实力摆在那里,白痴也知道选谁,能赚多少,你们这帮蠢货。”
  “老板,第三组的鬼修罗弃权,我们的人胜利入围四强。”这一次说话的是一个胖胖的中年人,眼角弯弯如月牙,一团和气。
  “那也是人家弃权,不是你们神机妙算。”陈胖子越说越来气,一把又将手中的茶杯摔于地上,站起来大骂:“你们三个蠢猪,我不管,吴威那一场不能再出错了,你们给我安排,先找他面谈,如果谈不拢,就找人在他去比试的路上下绊子,无论如何,一定要靠最后一场赚点银子回来。”
  “可是如果让武道联盟和武王宗知道…………”
  “知道个屁,知道了又怎样?老子现在亏的一塌糊涂,管不了那么多,天大地大,银子最大,了不得我跑去帝都,再不行我去江北,看谁能奈我何。”陈胖子大声咆哮,双眼赤红状如疯牛。
  “是,老板。”三人同时应声。
  “都给我滚……”
  “是,老板。”
  三人再次应声,身形一纵,同时跳出窗外,象是鹞鹰一般在空中翻腾飞纵,姿态各不相同,瞬间淹没于风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