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8甘为牛马,元雄被擒
“不懂,还是逃避,你心知肚明。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将近二十年,昔日盛极一时的三龙会社如今在军火界已然销声匿迹,但只要有心追查,一些蛛丝马迹还是不难找到。”
裴应龙低眉敛目,不作回应。
早在重生之前,叶紫便研究过裴应龙这个人,更是趁着拍戏取景的机会,亲赴越南,寻找当年三龙会社的小弟,了解了帮会覆灭的整个经过。
至于,为什么会对这个帮派情有独钟,甚至不惜花费时间和精力去苦苦追查,还得归功于当年她的一把爱枪,就是三龙会社出品,绝对正版。
那威力,一枪足以爆两个人头,就是这么拉风炫酷!之后,在以华夏军情六处情报科科员的身份执行任务的时候,爱枪被对方打落水中,而她的手腕也受了伤。
虽然她又尝试过很多枪械,但是都不及之前那把顺手,所以她就把目光放在了三龙会社身上,看看这个覆灭已久的军火组织是否还有残余的潜在力量,哪怕砸下重金,她也要求其一枪。
没想到,当初她查到的事情,如今竟帮了自己大忙。
夜辜星也不在意裴应龙的漠视,自顾自开口,“作为曾经三龙会社的大当家,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
“相信?”裴应龙眼中闪过一抹轻嘲,“你凭什么相信?我又有什么值得你相信?”
夜辜星莞尔一笑,灯光下,妖孽的容颜愈发魅惑,像暗夜中勾魂夺魄的妖,“我不是相信你,而是相信仇恨的力量。”
裴应龙面色不变,表情麻木,只是双拳微微收紧,手背之上青筋暴突,“抱歉,社长的话,还是,不懂。”
“不,你懂,”夜辜星凑近,冷锐的目光似要将面前的人穿透,直直探向灵魂深处,“你只是在逃避而已。逃避兄弟的死,逃避曾经的恨,可你,逃得掉吗?”
男人全身微不可察地颤抖起来,麻木的脸上一闪而过倔强之色。
“你在忍耐什么?忍耐着心底即将喷涌而出的仇恨,还是忍耐我的步步紧逼?裴应龙,你已经忍了二十年,还要继续苟延残踹地忍耐下去吗?你的兄弟,死在了绀青社手上,曾经意气风发的三龙,两龙已死,如今剩下的一龙却心甘情愿变成泥地里的虫,苟活于世,丧失了龙的骄傲,卸去了龙的傲气!你、没、用!”
“闭嘴!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一边疯狂咆哮着,一边以手为爪向夜辜星纤细的脖颈袭来。
夜辜星连退两步,灵活一避,利落掏枪,下一秒黑洞洞的枪口已经抵住裴应龙的额头,而与此同时于森和覃豪也迅速掏枪。
一时间,裴应龙的脑袋被三把枪对准,他却不管不顾,血红着眼,恶狠狠瞪向夜辜星,“来呀——你杀了我吧——”言罢,还使劲朝夜辜星枪口上撞,若非双手被于森、覃豪一左一右擒住,把夜辜星撞飞都有可能。
这个人,已经疯了!
一心求死,生无可恋,大抵就是说的这种状态吧!
裴应龙觉得,他这辈子早就活够了。早在二十年前,他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上!
在帮会被灭那天,是两个弟弟拼死护着他逃出包围,可是他却躲在草丛里,眼睁睁看着青龙、白龙被人一枪爆头,鲜血染红了棕色的土壤,像越南新嫁娘头上包裹的红布,雨水参杂着血水蔓延开来,一直流淌到他脚下。
可是,他什么都不能做,他不能冲出去杀了那个开枪的人,因为他手里没有一件武器,甚至连最粗笨的木棍都寻不到一根;他也不能嚎啕大哭一场,因为那些人随时都会发现他的藏身之处,随时都有被枪杀的可能。
所以,他就静静地躲在草丛后,亲眼看着那些人将青龙、白龙的尸体百般折辱。
恍惚中,他仿佛又听见青龙熟悉的嗓音,看见白龙俊逸的面容。
青龙:“哥,你是裴家的骄傲,是我和弟弟最尊崇的人,所以,请你一定不能有事!”
白龙:“哥,不要报仇,不要报仇……好好活下去,带着我和二哥那份……活下去……”
无数次午夜梦回,裴应龙看着窗外那轮皎白的月亮,仿佛看见了俊朗的白龙在朝他微笑——哥,你要好好活着,代替我和二哥,活下去。
所以,裴应龙活着,带着对两个弟弟的承诺,他收敛起一身锋芒,折断了翅膀,卸下一身骄傲,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一样,活着。
为活着,而活着。
看着眼前高壮的汉子一心赴死的决然,夜辜星轻蔑一笑,檀口为启,轻描淡写吐出两个字——“废物。”
“哈哈哈——是啊!我是废物!是废物!”连自己的兄弟都护不住,他还算什么男人,算什么大哥?!
啪——
“这一巴掌,是告诉你,血债血偿。”
啪——
“这一巴掌,是教会你,以牙还牙。”
啪啪——
“这两巴掌,是告诫你,命还在,一切都有可能,包括报仇雪恨。”
四个巴掌,打懵的不止裴应龙一人,还有于森和覃豪,这是第一次,他们看见夜辜星大动肝火,用教训女人的方式来教训一个男人。
她曾经说过,男人的荣耀,是死前最利落的一枪;而女人的可恶却要慢慢折磨,扇耳光只是表达厌恶最基本的方式之一。
现如今,她却用对付女人的方式,来羞辱一个堂堂七尺男儿,于森、覃豪对视一眼,看来是真的气急了。
夜辜星现在很窝火,她可以心平气和地面对一个丧尽天良的人,比如,赵嘉楠;可是,却见不得一个没有丝毫求生意志的人,或许是因为重生一次,她知道一个人的命究竟有宝贵!
“放开他。”夜辜星收回抵在裴应龙眉心的枪,朝于森和覃豪开口道。
“小姐,三思……”
“社长,不可以……”
烦躁地挥了挥手,夜辜星转过身去,目光却不再落到裴应龙身上,淡淡开口,情绪难辨,“给他一把枪,放他离开,是生是死,从此再与夜社无……”
两声闷响齐齐落地,夜辜星回身,却见高壮的汉子双膝跪地,“你……”
“社长,我要报仇,帮我。”汉子以头戕地,额头撞击地面的闷响,像夏季午后的闷雷,让人烦躁又憋屈,心疼又心恨。
跪天跪地跪父母,第一次,裴应龙向一个女人下跪,放弃了尊严,舍弃了自尊,更是除却一身的凛然傲气、倔强不屈。
他想活着,想亲手为弟弟报仇,让绀青社,死无葬身之地!
“你起来。”夜辜星音色寒凉,在她不容置喙的目光下,裴应龙缓缓起身,又是堂堂七尺男儿,顶天立地,“记住,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要再轻易向别人下跪。”
“你的要求,我可以答应,也可以无偿为你提供资金、军火、矿源,甚至人才。”
裴应龙眼中划过一道兴奋的光亮,带着一抹嗜杀的狠决。
“但是,”话锋一转,“你准备用什么来换?”
裴应龙再次跪下,这回夜辜星没有阻止,眸光深邃。
“只要大仇得报,我裴应龙这条命,就是小姐的!余生甘为牛马,以报大恩。”
“好!记住你说的话。现在,我要你做的事,有把握吗?”
裴应龙起身,眉心肿起一个大包,夜辜星让他坐下,于森见状拿来伤药,裴应龙接过,神色之中颇有些受宠若惊。
“小姐是说,一天之内,把现有军火的威力提高八到十倍?”
夜辜星颔首,“有困难?”
裴应龙沉吟一瞬,“枪支和榴弹之类已经铸造成型的东西,内部结构已经固定,一时半会,无法突破,只能进行一些皮毛的改装和提升,但也只能在准头和轻重方面有所改善,要想明显提高威力……不太可能。”
夜辜星拧眉,陷入沉思。
“但是,炸药可以。”
眼前一亮,夜辜星挑眉,“怎么说?”
“炸药的威力全靠配方,只要改进了配方,威力自然就可以提升。”
“大概可以提升多少?”
斟酌一番,裴应龙严谨开口,“这个不好说,要看原本炸药的品质而定,但一般情况下,能够提高15到20倍左右。”
夜辜星缓缓笑开,于森、覃豪对视一眼,讶然中带着兴奋,兴奋中沾染狠决,狠决中挟裹着杀意。
……
第二天,黑道峰会进入尾声,但却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四大帮派中,巨峰帮和永安会齐齐缺席,眼尖之人发现公子夜亦未到场。
元雄嗅到了丝丝不同寻常的气息,但是为了策划已久的好戏,就算独角,也要唱下去!
“阿彪,岑少当家因何缺席?”
阿彪木然的脸上看不出丝毫异样,甚至隐隐划过一抹担忧,“永安会在g市的一个场子出了点小问题,少当家昨晚便赶过去处理了,估计今天下午就能返回z市,参加峰会闭幕仪式。”
相同的问题,元雄又趁机询问了前来告假的唐尧手下,得到唐老夫人突然发病,唐尧火速赶回的消息。
心头那丝丝诡异之感尽数消散,眼看计划到了紧要关头,元雄告诫自己,千万要镇定,既然岑烈和唐尧当众承诺闭幕仪式赶回,为了不失信于众人,肯定会出现。
为了将这些人一网打尽,看来计划要延后了。
朝白涛和众势力头目道了声抱歉,元雄行至偏僻无人的一角,掏出手机,“翼儿,计划延迟到傍晚闭幕仪式。”
却不知此时,夜辜星房间内,一台经过特殊处理的高配置电脑正急速运转着,精确捕捉到与元雄手机信号相联的另一头。
键盘之上,女子葱白十指翻飞,眼前陡然一亮,“东郊白桦路,第三十二号仓库,记住,抓活的。”
覃豪领命而去。
掏出手机,裴应龙沉稳的嗓音自另一头传来——
“小姐,火药调配完毕,从小范围的测试来看,威力是之前的十六倍。”
“够了。”
挂断电话,又马不停蹄分别拨通了唐尧和岑烈的号码——
“带上弟兄们,到第九号仓库领火药,这回要让仓颉社有来无回!”
“是!”唐尧觉得自己的声音从来不曾这般响亮过,而岑烈则是全身血液都在沸腾,今天,注定会被黑道历史永远铭记!
而公子夜的名头,在不久的将来,会成为华夏黑道,甚至世界黑道一个永远不倒的里程碑!
当公子夜、岑烈、唐尧三人踏着夕阳暮色同时步入会议厅的时候,元雄眼底闪过一抹亮色,带着从未有过的激奋,甚至到了癫狂的地步。
待三人坐定,白涛正准备开口宣布仪式开始,突然全场一黑,门窗被人从外面强制关上,接着一阵地动山摇,所有人慌成一锅沸粥。
漆黑的空间内,只听得元雄张狂的大笑声——
“哈哈哈哈——既然来了,就不要离开,都留在我仓颉社做客!哈哈哈——”
又是一阵地动山摇,一批持枪的黑衣人将大家团团围在中央,而元雄退居包围圈外,目露兴奋,面容扭曲。
“明年的今天就是你们所有人的忌日!从今以后,将不再有巨峰帮、七星帮、永安会!南方黑道,仅剩我仓颉社,一家独大!哈哈哈——”
“是吗?”夜辜星冷冽的嗓音自黑暗中响起,想一盆冷水浇在了元雄头上,下一秒,原本对准众人的枪口齐齐调头,转向元雄。
“你、你们做什么?!一群蠢货!给我开枪杀了那些人!开枪啊——”
就在元雄费力咆哮的当下,门窗被人从外面打开,熄灭的灯再次亮起,又是一批黑衣人涌入,个个持枪带弹,身捆炸药,退至夜辜星、唐尧、岑烈三人身后。
于森用枪抵着元翼的头,将其押解进门,行至夜辜星身旁站定,元雄蓦地瞪大眼。
元翼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面目全非,空洞的眼珠望向被一群黑衣人持枪包围的父亲,恍如痴傻般,喃喃开口:“完了……全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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