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零章 花与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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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中夜宴自是热闹,铁心兰身为筵席上的主角自然是要忙于应酬朝中百官的恭贺和攀附。铁心竹见了不免又是一番唏嘘,想当初她成为大将军的那一日,围绕在她身上的光耀好像也是这般多彩,时至此那时的风光无限犹让她感怀。
  花荣花枯,年年岁岁不同;潮起潮落,朝朝暮暮不休。
  她也只不过是一介凡人,七情六欲一样不少,她舍不得的东西太多,舍得的却没有,妄想将身边的一切都留住,她知dào
  自己太过贪心,所以即便受到惩罚她也不会觉得yì
  wài。
  “无聊。”铁心竹发出一声近似叹息的抱怨,然后借口身体不适,早早的离席而去。
  等行倒无人处时,铁心竹才放慢脚步,一手扶住后腰,一手撑着圆滚滚的肚腹走的蹒跚,才几步路,她竟然上气不接下气。
  冰魂和雪魄见她动作迟钝,赶上前来扶住,正直此时,暗中一道掌力袭来,冰魂和雪魄忙将铁心竹护在身后,二人用全力接下来人凶煞的一掌,第一招就接的吃力,第二招更难招架,被来人分掌隔开,势如雷霆的一招直袭铁心竹。
  铁心竹下意识出招相抗,招式仍旧漂亮,但没有内力相辅助只不过是花拳绣腿而已,即便来人在最后收回九成力道,她仍旧架不住来人的攻势,胸腔闷上一股血腥,一连后退数步,若不是来人眼疾手快先一步拉她入怀她怕是早稳不住身形跌在地上。
  “你果然是把所有的内力传给了铁心兰。”
  阴柔冰凉的语调混着一股灼热的气息拂过几缕青丝滑入铁心竹耳中,真他娘的冤家路窄,铁心竹暗自低咒,一丝刺眼的殷红顺着嘴角溢出。
  冰魂和雪魄忙上前向韩墨手中抢人,韩墨轻推一掌,将人送还回那二人的掩护之下,他见铁心竹步履沉重不似练武之人该有的轻盈,呼吸也不似往日那般平稳,才来试探她的虚实,而结果让他吃惊更震惊。
  铁心竹抬袖抹掉唇畔的血腥,扬声训斥:“韩墨,你是越来越无法无天。”居然敢在宫中就对她出手。
  “我会让你见识什么才是法,什么才是天,不过你现在这个样子,真叫人失望,连你最得yì
  的武功都没了,你还拿什么跟我斗。”枉他还对她有所期待,以为和她下的这盘棋能带给他更多的乐趣,结果也不过如此。
  “论阴谋诡计我这个做武将的自是斗不过你,但是,你想要的本宫也不会让你得到,而且,本宫最得yì
  的不是这一身武学,而是调兵遣将的本事。”她知dào
  女子和男子在身体和力道上有着天生的差距,这样的差距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越加明显,她武功再好也有极限,所以她更注重修习兵法策略,想着即便等她老到不能骑马时,都仍可以指挥千军万马。
  她打仗之所以从未有过败绩,不仅仅是因为她的骁勇无dí
  ,最重yào
  的是她那些用兵如神的策略。
  “宫棋本宫下不过你,若是换下兵棋,本宫一定不会输。”她干嘛要被人牵着鼻子走,别忘了她也是定规则的人。
  她施施而谈,举止间竟有着破敌虏,定风波的苍然气势,让韩墨不得不佩服,断了翅的鹰终究还是鹰,还有一双利爪,让人不能小觑。
  韩墨儒雅之人居然也轻哼一声,嘴里扬出细声:“不过是块顽石,也不知dào
  为什么这么多人将其当成宝。”轻笑中带着自嘲,他也算是其中之一,再瞥一眼他口中的‘顽石’,笑的越加放肆,张扬邪气的声嗓随着脚步渐远才逐渐消弭。
  铁心竹扶着肚子在原地咬牙切齿,顽石吗?也许吧,她该感谢韩墨口下留情,没说她是粪坑里那又臭又硬的石头就已经很给面子了。
  唉!没有最不堪只有更不堪啊!
  秋雨瑟瑟,淅淅、沥沥、凄凄。
  夜里的兰轩,正厢房仍旧烛光闪耀,琉璃灯下,韩嫣手执针线一针针缝着一件兰色锦衫,面露喜色,想到几年后她的小相公长大后穿着这件衣衫时的翩然风采,她脸上就忍不住透着甜蜜的笑容,她的喜悦一点都不遮掩,因为她喜欢她的小相公,愿和他白首相伴。
  “已是深夜,为何还不休息?”在灯下缝衣很伤眼睛的。
  稚嫩清纯的话音犹带微愠,韩嫣还来不及反应,下一瞬已被铁心兰从后环住,铁心兰的头亲昵地埋进她的颈窝。
  这小子,进屋都没发出一点声音,惊了韩嫣不小一跳。
  “臭小子,你到底喝了多少酒?”韩嫣泛起薄怒,就算宫里设宴也不是这么个喝法,摆明了像个刚从酒池里捞出的酒鬼,一身酒气。
  “三十三壶七樽,折下来就是四百九十二杯左右。”吐字清楚不像喝醉的样子。
  “这么多!”韩嫣乍舌,喝这么多居然还能记这么清楚,简直是怪胎,她却忘了他铁家的人都是千杯不醉的奇人。
  “不多不多,成亲那天应该比这还多,我也不会醉。”是不能醉,“春宵一刻值千金,岂能在宿醉中虚度。”铁心兰笑的惬意,粉玉面容恰似开得正绚丽的桃花,逢春意正浓。
  韩嫣嗔一眼,气自己怎么就着了这小子的道。她现在真想反悔不嫁。适时铁心兰瞅见韩嫣所缝制的锦衣,不禁抢过手细看。
  “那么晚了还做针线活,很伤眼睛,不许做了。”铁心兰拿着衣衫喜滋滋地往身上比试,却又觉得不合自己的尺寸,疑惑道:“这衣衫未免也太大了。”心念一转,“哦!”一声叹音拖的老长,“娘子你偷人,老实交代这成人的衣衫你做给谁的,别告sù
  我是给我大姐的,我一个字都不信。”铁心兰一脸不爽挂在两颊上。
  韩嫣听到前一句还在乐这小子贴心,体贴人,听到后面就越发觉得这孩子小气。
  “小醋坛子,都是给你做的,从十四岁到二十四岁通通做齐了,全放你衣箱里,臭小子快些长大吧。”韩嫣眼瞅着铁心兰,透过现在看到将来,他玉树临风之态,她也许还不到他的肩头,依偎在他宽厚的胸怀中,和他一起看细水长流。
  “这么多!”铁心兰不觉惊叹。却不知韩嫣早在一年前就开始做了。
  韩嫣有些沾沾自喜,她的手艺可是没得挑剔,却不料那小没良心的接下来一句差点没把她气吐血,铁心兰一副怀疑的嘴脸疑惑道:“娘子确定十年后这些样式还能穿出世?”谁不知京城里的衣饰一年一个样。
  “不穿就丢掉!”韩嫣恼喝,她辛辛苦苦做了那么多还讨人嫌弃,这会儿觉得气闷,撇过螓首不去搭理小没良心的东西,和他大姐一个德性。
  “哪儿能丢掉,我这辈子就只穿娘子做的衣。”铁心兰一个轻越跳上韩嫣身侧的椅子上蹲着,月牙眼儿一瞬不瞬的盯着韩嫣,倒有点像讨宠怜的小狗。
  韩嫣一见铁心兰这可爱的模样就没了抵抗能力,又气自己不争气,尽被他牵着情绪走,于是气呼呼的玩笑道:“我才不给你做呢,叫你光屁股走道。”
  “也好,那样也挺风凉的。”铁心兰眼眯成逢,笑意盎然。
  “不要脸的东西。”稍含微恼的嗔怨,实来对这‘小冤家’是喜欢的不得了,天知dào
  什么是爱,她只知dào
  她离不开他,不是因为寂寞孤独才去靠近接受,而是因为拥有了就不想失去。
  “要脸做啥,要你就好。”铁心兰跳下椅子,抱起韩嫣就往床上窜。
  细雨斜栏,小轩窗,掩不住一室柔情蜜意,长夜漫漫,诉不完一世爱慕衷情。
  然而这个世界并非两情相悦就能天长地久。
  次日的朝堂上,大金南下入侵的急报传来,言大金皇帝璎炎兀鎏御驾亲征,领兵三十万,不日将至两国边界,铁心竹当即向皇帝请命,让皇帝下旨调身处西北的左卫神武大将军孟星痕率铁家军迎敌,苏南歌也出列上奏,让朝廷派二十万大军火速前往支援,至于领军之人,当然非新任的凤翎将军铁心兰莫属。
  假皇帝本不愿将自己手里的兵将派出去支援,但迫于众臣的压力不得不忍痛颁下旨意,等调齐兵马,即刻出发。
  下了朝,铁心竹唤住正要赶往校场点兵的铁心兰,让其坐她的车辇,她送他一程。
  有很多事如果对铁心兰说明白,反而对他会是压力,所以铁心竹很难启口,却不料铁心兰先说道:“大姐什么都不必说,我都知dào。”
  早在他决定接手大姐的兵权时,三姐就对他说过事情的始末。他才知dào
  ,原来大姐是这般有魅力的人,以前做男人时就令不少女人为之神魂颠倒,每次回京时上门游说亲事的官家夫人不老少,害火暴脾气的二姐直抱怨打发客人难;想不到大姐做回女人一样能令天之娇子为之折服,一个从小时候就和大姐纠缠不清的当今圣上自是不必说,就连那个大金皇帝对她大姐的那点心思,也是瞒不住的,一国皇帝能死皮赖脸的在他铁家住个大半年,没一点执念怎么也说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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