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徵娘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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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个没有脸的女人。这话听起来像是骂人,实则不是。确切来讲,此人面上唯有一双秋水似的眸子,除此之外不见任何五官。
  徵娘重新将面皮帖了回去,带着微微歉意道:“吓到二位了,如二位所见,这并非我原来的样子,这张面皮是我亲手画的。”
  碧玉琴案旁支了一方石桌,三人围坐。徵娘为我们斟了两盏茶,“二位可放心饮用,我若想对二位下手只需用琴便好,不必浪费塔中珍贵茶点。”
  我方要端茶入口,小哑巴一手按住我的手腕,另一手则端起身侧茶盏,皱了眉头饮了两口方安心。
  徵娘笑笑,“姑娘好福气,能得此一真心之人。”
  垂眸打量,茶盏散着袅袅香氛,不记得已经多少日子不曾吃一口热饭热茶了。
  我端起茶盏饮了几口,茶水清香甘冽,却是上品,人却在不复当时的心境,再生不出品茶的情趣乐趣了。
  沧海桑田,弹指一挥,不过一盏茶。
  “看得出徵娘来历不凡,不知为何亦沦落到此地呢?”
  徵娘幽幽一叹,将我面前茶盏填满,“命而已。”
  几盏茶间,了解到徵娘原是一把妖琴,得缘于一爱琴书生,书生日日抚琴彼此朝夕相对令徵娘生了爱慕之意化身成人,两人自是结成连理且诞下一双儿女。
  书生不久于人世,徵娘因深情亡夫便留在丈夫故居辛苦拉扯一对姐弟。奈何姐弟日益长大体内妖气渐渐溢出,徵娘为祛除孩子体内妖气便去了无殇阁做了交yì。
  她用绝世容颜及生生世世自由换得孩子一个人身,期望孩子平安长大,如今,已于无间塔里已住了不知几载。
  怪不得她的一双眼睛如此动人,唯有那双眼睛未曾被无殇阁典当了去,自那双眼睛不难看出她本是绝代芳华之姿。只是细看,那双眼睛却有一丝熟悉之感。
  我提起石壶打算为对方填一盏茶,可如今竟连提个石壶竟有些费力。徵娘夺了石壶,笑笑,“姑娘手上有伤,这种体力活便由我来吧。”
  提壶倒茶对我来讲已成了体力活,摊开手臂凝视手腕左右两个窟窿,暗暗感叹一句,“如今我是废了。”
  徵娘摇摇头,“依常人体质若受了噬骨索之刑早已筋脉俱断不能动弹一毫了,可姑娘却可行走,只是行动有些不便罢了。恐怕这一切是因姑娘体内的魔神之力。”
  她偏首望望塔壁圆洞间渗落下的浮光,“因这无间塔属无极世界不再六界之内,姑娘体内的上古之气才暂且被压制住,只要出了无极之门脱离这无间塔,你体内的魔神之力会快速愈合身上的伤口。”她将视线转移到我的手腕间,“届时,姑娘的伤会好的不见一丝痕迹。”
  我垂了垂头,恐怕这也是一汐将我打入此塔的原因,至少再此地我不会再靠着一身霸道魔力兴风作浪了。
  我将手臂缩回衣袖,“好不好又怎样呢,出不出去有如何呢,我已至此还有什么可期待的。”
  “姑娘此言差矣。”徵娘继xù
  道:“无论姑娘曾受了何等苦楚又受尽何种不能忍受的煎熬,只要活着便是有希望的。”
  只要活着便是有希望的。我曾经也是这样想的,可这一路走下来发xiàn
  自己错了。
  如今的我,活着,不过拖着痛苦的自己在这世上。除了绝望,真是看不见其它的了。
  徵娘再问:“难道姑娘心里当真没有放不下的人或是事了么?”
  我点点头,“自然是有的,我放不下步生花,他自从被罚到幽冥谷我便再没他的消息,如今不知他怎样。我放不下灵山众妖,他们被宿引带走后不知去了哪,又过得怎样?”
  “既有放心不下之人便更应该好好活着。”徵娘望一眼一直默默守护我的小哑巴,“哪怕为了这位小公子,姑娘也要坚持下去,再不可生出轻生之心,像今日这种求死之事不可再做了。”
  小哑巴郑重其事点点头。
  徵娘说的对,我不能再一心求死了,我要出塔,出塔之后我的魔神之力若可恢复,便可去幽灵谷救一救步生花了。无间塔这样变态,幽灵谷定也不是个讲究人道的地界?还有灵山众妖,仙界真的会放过他们么?我若早一刻出塔,或许便能早一点寻到他们,解他们于危难之中。
  “我好后悔。”我说。
  “后悔?”徵娘叹息一声,“做了的事又怎容得下一个悔字呢?”
  我说:“我后悔随着仙将去了天牢,后悔乖乖锁在诛仙台任由天界对我用刑,我后悔明明有逃走的机会却错过,我甚至后悔相信一汐。”摊开手掌,他留在我掌心的羽毛印记还在,若隐若现泛着光晕,这说明羽毛霹雳掌于这无间塔是可用的。
  我又怎会不知,可自我落入此塔,无论多么凶险从未用过,如今这掌心印记不再是他保护我的标记,而是一道耻辱。
  我想即使我死了,也再不会用他赐予我的东西。
  既然没用,还留着干什么,我猛地拔了小哑巴随身挂得匕首于掌心不停划拉,这道耻辱消失最好。
  小哑巴及徵娘自是拦着我的疯狂行为,但我不知从哪来的力qì
  一把推开他们,继xù
  自残。直到掌心被划得血肉模糊再辨不出羽毛印记才停手。
  小哑巴站在我旁侧垂着眸子,一副看上去比我还委屈痛苦的模样。徵娘握了我不停淌血的手掌,“你何苦再作践自己?难道嫌身上的伤还不够多么?”
  我跪在地上大哭起来,“为什么他不肯相信我,我已经将月光灵珠给了他,已随着仙将入了天牢,已乖乖吊在诛仙台受了刑罚,可她为什么还是不相信我……一点点都不肯相信我……魔神之力从来不会扰人神智……他怎么可以那么残忍的对我,对婆婆……”
  徵娘将覆了伤药的白纱缠到我手上,“你如今心里充满了怨念恨意,这样终究是不好的,只怕你出了无间塔也不会开心,更会因满胸的怨恨做出更为不可收拾的事情。”
  我望着塔外渗透进来的浮光尘埃,轻声问:“难道徵娘从来没怨恨过么?”
  她将白纱打了结,笑笑,“没有。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虽然我没了容貌失了自由,可换来我孩子一世安宁。世人都道无殇阁乃邪地,我却对无殇阁充满感激。用我所拥有的换取我想要的,这有何不公呢?这世上除了无殇阁还有哪里能寻到如此机会呢?”
  “我生前得一人心,虽未曾白首但已足矣。何况我们的孩子还留在人间过着普通百姓最为平淡温馨的生活。”她环望四周陈设,“塔主见我琴弹得不错便将我留在此地伺候,自入了无间塔还未受到什么欺辱,如此一想,是上天待我徵娘不薄了。”
  不得不叹,徵娘的心态好到让人妒忌。她虽自称乃地狱爬出来的人,然一颗心始终处于极乐世界,或许她才是一个大智慧的人。
  昏睡一地的守卫仍未醒来,我们三人团座于琴案旁谋划出塔之事。
  无生塔乃是自大洪荒之时便存zài
  ,虽然千古以来,凡是入塔之人从未有出去的,但并非真的没有一线生机。
  据说塔中第七层藏着一块祖古玉,得了祖古玉才有出塔的机会。然塔中六层及七层不曾有人上去,曾有不少塔中居民冲锋陷阵,但全部葬身六层千丝层巨石门口,而七层机缘层更是无一人踏足,连卜矶也破而不得。
  徵娘手指一摊,空中乍现几根透明琴弦,她指尖轻轻一拨,一股清脆旋律自塔壁洞口飘出。
  她用琴术探了外界时辰,回眸道:“今日子时已过,我们还有三日,三日之内必要闯过千丝层机缘层取得祖古玉。因为塔外的无极之门已打开,不知是何人强行用外力破开,然无极之门乃是一股强dà
  漩涡阵,法术再是高深亦只能维持三日。”
  我望望被密封的塔窗,“无极之门已打开?”
  徵娘点点头,“欲出无间塔,一要得祖古玉二要无极大门大开。倘若只得了祖古玉即使出了无间塔也回不到人间,会落入无极洪荒世界,那里什么都没有,只会无尽飘浮最后消失。”
  “是谁开了无极之门?”我不禁问。
  “不管是谁,既然有这个机会我们莫要辜负才好。”
  既打算逃离无间塔,自然是行动愈快愈好。我们打算连夜闯关。
  徵娘抱了蚕丝琴,推开内室的巨石门,我问:“若是被塔主发xiàn
  怎么办?”
  徵娘望一眼怀中古琴,“若被他发xiàn
  我便弹一首《诀别曲》给他听。”
  “《诀别曲》?”听着就挺诀别的。
  “此曲乃是上古妙音琴仙所创,我乃是琴妖自然有所耳闻,此曲一奏,众人皆可闻之,但唯有一人受琴曲牵制陷入沉睡,将永世不醒。”
  “那乌衣屠呢?”我问。那人阴险诡异,不得不防。
  “姑娘放心,倘若塔主死了,第一个受益的便是乌衣屠,他怎么会阻止自己登上新塔主之位呢。”
  这样,我便放心了。
  徵娘抚了抚我的脸颊,“我女儿应是长到姑娘这般年纪了,还有我儿子。”她转眸望望小哑巴,“应是长得同他这般高了,今日塔中见了二位就好像见了我亲生儿女一般。”
  我握了徵娘的手,“若我们出了塔,便去见见你那一双儿女。如今人间太平,没什么战事,想来他们应是安稳生活在人间一隅,对了,你们的故居在哪?”
  “引江城。”徵娘仿似陷入回忆,面上含了悠远温宁之意,“是座风景优美环水而建的南方城镇,我夫家故居便在引江水岸的虞宅。”
  “引江城?那么巧?”
  “怎么姑娘去过那里。”
  我点点头,“是呀……引江城,引江水岸,虞宅,一双姐弟……”
  “你女儿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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