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骨沙祭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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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面的情景突变得有些扑朔迷离百转千回,而白叶林中骨沙嘶鸣声也渐渐弱下来。我连忙飞过去。
  我觉得我很忙。
  阿弃已将封印骨沙的咒文全部聚集到问生剑上,她将那柄萦满锐气的紫剑刺向骨沙。
  骨沙顷刻安静下来,巨大森然的白骨骷架轰然倒地。
  阿弃连同问生剑一并自空中坠落下来,一如三百多年前,场景回放。
  我站在原地有些愣神,感叹命运的鬼斧神工之笔。阿弃匍匐前行,拽了我的衣角。
  她说:“我后悔了。”
  我蹲下身子。
  她唇角隐着几缕血迹,她望着我说:“我后悔报仇,我错了。”她发紧得拽着我裙裾一角,面色苍白哀伤,“我求羽姑娘一件事。我快死了,灵魂会随之消散,再消散之前,我心甘情愿将魂魄交给姑娘,只请羽姑娘救一救他,我在他茶中下了慢性毒药,本是无解,可姑娘来历不凡定能救他。”
  她吃力晃了晃我的衣摆,声音软而沙哑,“求羽姑娘,救一救他。”
  她毫无温度的手,我发紧得握住,同她吐露心声,“阿弃你坚持一下啊,其实我不想收走你的魂魄,我只是想给你讲个故事。说不定我的同伴会马上赶来救你,你再坚持一下。”
  我望望天,那两位神尊打架打完了没,步生花的茶醒了没?知不知dào
  此时有人很需yào
  他们。
  手中的冰凉渐渐滑下去,阿弃来不及听到我的故事,渐渐倒了下去,“拜托……姑娘了。”
  她的身子开始变得透明,自脚下一点点消失,如同淡金色流沙一般,轻盈散到空中,无风自散。
  “你再等等,你再等等……”
  可惜,阿弃不听话,仍是突自飘逝着生命。从脚到腿,从腰到胸,最后只剩下一颗半透明的倾城容颜淡淡瞅着我,瞅着如霜雪般的白叶层林。
  她微微张了唇,金色流沙缓缓拂过,越散越淡,她的面容再也看不见。
  最后一句话她恐怕再没力qì
  说出口,我却从她的口型中猜出她要说的是什么。
  “他究竟有没有爱过我。”
  这句话像是问我,又像是再问自己,更或许根本没有问谁,只是心中最后的执念想要问出来,问一个究竟。
  我的眼泪穿过金色流沙,落到地上,像是蓦然间穿透一场生死。
  天空的乌云彻底散去,暖色阳光倾洒下来。
  霜叶白林像镀上一层金沙,就连横在地上的巨大骨架看起来也是那么得暖和。
  裙角边,一朵杜鹃花被照得剔透起来。阿弃浅淡得几近透明的魂魄将花朵轻轻萦绕,仿如溢出的实体芳香。
  这是阿弃压在鬓角的花,她赶赴这场死亡之前,自宫内花坛采撷的一朵花。
  人已离去,此花却娇艳如初。
  所以,当蒙孑终于赶到时,我只能将阿弃压在鬓角的这朵杜鹃,递给了他。
  他手捧着杜鹃跪在地上,眼睛片刻未曾离开过粉嫩花瓣,好似被他捧在手中的不是一朵花,而是阿弃。
  “我……什么都没改变。”他捧着杜鹃的手猛然捶到地上,“为什么,我忍了那么久,煎熬那么久,想念她那么久,甚至可以放qì
  她,只要她活着,我只要她活着,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到最后什么都没改变。”
  回答他的是飒飒而响的白叶林。
  一双修长惨白的手覆到他握着杜鹃花的手背上,“王兄。”
  蒙孑抬头,蒙铎那张精致而苍白的脸便呈在他眼前。
  穿胸而过的剑已从身体上拔出,依稀可见伤口汩汩冒着血,因他穿得是红袍,不大明显。
  蒙孑握着他肩膀,声音焦切,“不是被送回王宫治伤了么……”
  “王兄,我以前总认为默默为你做的那些事是对的,从不问你需不需yào
  ,如今我还想为王兄做一件事情,这次一样,我也不问王兄需不需yào。”
  他一手撑地将体内一颗内丹逼出来。火红内丹飞向骨沙庞大骨架之上,琉璃似的红光散到白骨各个角落,将骨沙体内的内丹吸了出来。
  蒙铎已靠在蒙孑肩上,他半阖着眼睛道:“王兄不用担心自己的身体,阿弃放入你茶中的慢性毒药早就被我掉了包,王兄不会有事的,我怎么会让王兄有事。”
  他目光转向空中已然交织的两颗内丹,咳了一声继xù
  着,“我只是自私而已,火狼的内丹可吸食妖兽的内丹,只要我将骨沙内丹吸食掉就好,这样阿弃就不会死了。”他将视线转回来,泛着泪光的眸子望着蒙孑,“王兄,我只是想陪在你身边而已……你能原谅……原谅铎铎么?”
  蒙孑望着空中白色内丹已被火红内丹吞没,他惊骇着晃着蒙铎的肩膀,“铎铎,你要做什么?”
  可是一切已经来不及,靠在他怀中的蒙铎用尽最后一丝绵力一掌将他劈出几丈远。火红内丹回了蒙铎体内。
  砰地一声响,蒙铎体内的内丹爆破,他的身子被炸裂成千千万万块,如火流星般崩散到霜叶白林每个角落。
  他没说吸食掉妖兽内丹,自己会落得如此下场。只是将蒙孑推开,怕是血肉飞溅时污了他的衣衫。
  几仗外的蒙孑半张着嘴巴,似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他踉跄着身子扑到地上,用手胡乱摸索,似乎想将爆裂成千千万万块的蒙铎重新聚拢拼凑在一起。
  “铎铎,铎铎,铎铎,我是王兄,铎铎,铎铎……”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沙哑微弱的再也听不清。
  终于停了手中动作,他跌坐到满是枯叶腐痕的地上。
  “其实,错的是我。”他喃喃道。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又似乎已经凝结。伽澜婆婆牵着一位约莫三岁的孩童走了过来。
  小孩童挣开那双手,兴奋得跑过去,“父王。”
  蒙孑似是回过神来,“阿雨?”
  “父王你在做什么,分开好多好多天有没有想阿雨。”
  蒙孑似有困惑,伽澜婆婆走上前来,躬身行礼后,将事情解释一番。
  几月前,阿雨吃下毒饼并未死,毒饼中的毒药不过是一种令人假死的药。阿弃本想毒死王子为儿子报仇,可见这孩子同阿雨长得却是相像,且像阿雨一样讨人喜欢。阿弃心软就将这孩子性命留了下来,偷偷养在宫外别院。
  伽澜婆婆道:“其实阿弃姑娘早就原谅了王,当她回宫见到王为她种的满院子的杜鹃花时,当她知晓王为小王子起名阿雨时,当她对王说阿笨同杜鹃的故事王仍那么在意时,她便原谅了王。阿弃说她的执念是恨,是因为对王的恨才坚持活下来,这不过是她自己骗自己的话。她对王的执念不是恨,而是爱,她是一直靠着对王的想念才一路坚持下来的。”
  伽澜婆婆拾起脚边被揉得有些皱的杜鹃花,“可惜,阿弃姑娘再不会晓得王是如此在意她。等了一世,错过两生,终是再也不会知晓了。”
  蒙孑跪在地上,漆黑的眸子里是深不见底的悲伤。
  我指着半空中几乎快看不见的魂魄同伽澜婆婆道:“阿弃不是死过一次么,你用那个什么鼎将他魂魄护住,你快拿出来将她魂魄护起来,说不定她还可以活说不定我们可以再找个二饼三饼四饼将她重生。”
  伽澜婆婆很淡定。她望一眼空中漂浮的淡淡魂魄道:“不会了,阿弃姑娘本是残魂,用三百多年的时间凝聚成形,实属不易。老身的聚魂鼎也只能用一次。姑娘既需阿弃魂魄就及早收了罢,时间若久了魂魄就散了,任是谁也不可能将姑娘救了。”
  伽澜婆婆临走时,对蒙孑说了最后一句话。
  “王不要太过遗憾,即使阿弃得知王爱她至深,她依然会选择牺牲自己而封印骨沙,只要她还记得自己是伽澜后人,便不忘使命。真zhèng
  坚强,懂得大爱的人,是她阿弃。”
  霜叶白叶林又起了雾气,朦胧湿润。这次并非骨沙体内散溢出的毒瘴,骨沙内丹被毁,却是死了,再不会苏醒。小山似的骨架缓缓变黑,化成养料滋养了如海的霜白叶林。
  蒙孑久久跪地,他身边依偎着一位三岁孩童,孩童很乖巧,不吵不闹静静陪着他。
  心中最珍贵的两人皆丧于此地,没有什么地方比这片霜叶白林更另蒙孑悲哀的了。此处埋藏的故事太过沉重,待阳光出来,白雾会徐徐散开,大地仍是一副生机盎然,可他心中萦绕的雾气怕是一辈子都散不去了。
  蒙铎说,他错了。
  阿弃说,她错了。
  蒙孑说,错的人是他。
  究竟是谁错了,我不清楚,我只清楚,命运如此高深,任谁也参不透。
  回了王宫别院,步生花的茶是彻底醒了。他摇摇晃晃再我耳边说着什么,我没听清。
  手里一盏琉璃盏,散发轻浅光晕,里面装的是阿弃的魂魄,我不忍将它送入上古画卷。
  我捏着一只袖珍小瓶子发怔,里面是我日前同阿弃要的一滴血,先前没用上,此时,我将血滴入画卷。
  袅袅波光中,我对步生花道:“再让我做一件事。”
  步生花拽了肥肥,肥肥拽了我,一同入了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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