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孤身啼血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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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铸剑火铺久居山中,也并非与世隔绝,曾派出人手,进出山谷,买卖新鲜事物,但大多民众却不曾外出,是以此刻出谷,尽皆大惊小怪,喜忧参半。
  出了山林,来到荒原,小地牛巧施神通,召石牛前来,合计约有三百来头,各个儿壮实无比。张隋唐等人以往吃尽此兽苦头,此刻重见,当真又恨又怕,但相处半日,见众石牛极为温顺,人畜无伤,这才放心下来,渐渐和睦。
  石牛既然不拦路,众人转向西南,行军数日,终于再入人间,张览、苍鹰等人皆熟知dào
  路,一生行程千万里,找起路来毫不含糊,明辨方位,避开元军领地,翻身越岭,尽捡小路隐村,克服重重险阻,走了两月,终于步入云南地界。
  这一日来到石梁县外,恰遇元兵驻防,约莫有四千余人,赵盛心中一惊,心想:“此地离曲靖不远,若贸然相拼,定引发大乱,后果不堪设想。”章斧山等人也深知元军厉害,即便己方有石牛冲阵,若打草惊蛇,四周元军合围,那便插翅难飞了。
  就在这时,只听那元军守将在大营中喊道:“尔等流民,扶老携幼,牵牛放羊的来此避难,虽然甚是可怜,却不可逗留,快些给我离去,否则全数收监,要你们吃几日牢饭。”
  赵盛等人啧啧称奇,却摸不着头脑,章斧山朗声谢过,众人随即绕行而去,苍鹰心想:“可是云南又出了乱子?”朝雪冰寒望去,以为她能有些线索,但见她也一脸困扰,不明所以。
  好不容易逃离险境,继xù
  朝苍山进发。行不多远,见有十多位骑者急速追来,当先一人羽扇纶巾,容貌俊朗,但神情焦急苦恼,正是赵盛麾下总军师、“明禅悟道”空悟遁。他一见赵盛,滚落马鞍,跑上前来,跪拜在地,大声道:“皇上,你总算回来了,你可是要急死我么?”
  赵盛微微一笑,下马扶起,说道:“军师。我不告而别,确是不对,可真苦了你也。”
  空悟遁道:“我在云贵边境派出探子,不停打探皇上消息,得知皇上要过石梁,便贿赂守将,要他们放行。碰巧铁穆耳奉诏回京领赏,云南又再生变乱。那些守军也懒得生事。”
  赵盛喜道:“军师实有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能。我还道那元军怎地如此怠慢疏忽?原来又是军师相救。”
  雪冰寒与苍鹰皆想:“这空悟遁本事再大。也不过是防患未然,应变急速,却远远比不上那隐菩提匪夷所思的手笔了。但即便如此,也确实难能可贵。”
  空悟遁望向赵盛身后大军,奇道:“可我千算万算,也料不到陛下竟随这么一大群人回来。”
  赵盛哈哈大笑。替空悟遁引荐诸人,空悟遁察言观色,见这群人甚是诚挚忠义,且兵强马壮,当是一大强援。也是欣慰不尽,待见到众多石牛,更是大喜,说道:“前些时候,云南有童歌:‘石牛出,皇帝起,三十七族皆欢喜。’我还当是谣言罢了,想不到真应验此事。这石牛亦是罕见之物,皇上得此神人神物相助,那是天命所向,没得跑了。”
  赵盛笑道:“军师拍马屁的功夫,天下第一,也是没得跑了。”心中更是自豪。
  云南战祸初平,铁穆耳又已率军撤离,新官未至,正是无人管辖的时候,这支大军取小道幽谷行进,步入雪山,绕过山路,来到段氏堡垒,铸剑火铺中人见此地牢固坚挺,天险难逾,比之石豪派山庄更大了百倍,纷纷惊叹,入城安顿下来。
  苍鹰隔了大半年之后,再度重游故地,见堡垒中已修缮一新,与周瀚海等人重逢,周瀚海知鹏远竟是昔日结识的苍鹰,更是喜出望外,大呼小叫。
  两人寒暄几句,周瀚海猛然大喝一声,左掌红光笼罩,劈向苍鹰右肩,苍鹰喊道:“显本事么?”手指切向周瀚海手腕,周瀚海蓦地变招,身手奇快,灵变异常,功夫比半年之前远为纯熟,两人虚打虚接,各逞本事,周瀚海更是将玄夜伏魔功运到极处,斗了三百多招,越斗越有兴致。
  雪冰寒笑道:“你俩猜拳么?这般胡闹,快些给我住手,否则皇上要打你俩板子啦。”
  苍鹰喊道:“老周,咱们先别练了,待会儿练伤了腿脚,打得鼻青脸肿,可别误了喝酒吃饭抱美人儿的大事。”
  周瀚海费尽心思,始终赢不了苍鹰,见他开口说话,何等随意?心想:“他功夫毕竟在我之上。”心知自己荒废太久,非一年半载所能弥补,也不气馁,当即收手,喘气说道:“这大半年没碰姑娘,这才撑到此刻,否则一百来招便举手投降啦,我可万万不敢再去碰什么美人儿。”
  苍鹰笑道:“谁知dào
  你是真是假?今晚倒要好好盯着,瞧你与那个美人儿眉来眼去。”
  周瀚海道:“真不敢,你放亮招子盯着吧,瞪瞎了也找不着。”
  晚间赵盛设宴,为铸剑火铺众人接风,酒过数轮,赵盛已有醉意,走向大殿之后,不多时,牵着一位娇媚女子走了出来,脸蛋清瘦,身子却柔美丰腴,说道:“诸位,此女闺名仇馨,乃是我此行途中结识的姑娘,于我有救命之恩,大伙儿怎不向她敬酒?”
  云南众守将不明此女底细,见赵盛对她宠爱,肃然起敬,举杯笑道:“多谢姑娘救咱们皇上,咱们先干为敬。”各自咕嘟咕嘟的一通豪饮。
  赵盛将酒杯递到仇馨嘴边,笑道:“馨儿,大伙儿敬你,你可得喝下去了。”
  仇馨眼中只有赵盛,脸色微红,更增丽色,举杯饮了一口,突然抱住赵盛,眼对眼,唇对唇。喂入赵盛口中,赵盛再也忍耐不住,冲动之下,双臂一揽,当即与她热·吻,只觉此女温柔风·流。生平未遇,更胜过德皇后一筹,恨不得即刻与她洞·房。
  云南诸将皆大声喝彩,卖力起哄,小地牛见母亲与赵盛如此,愣愣瞧着,却也并不恼怒,小秋羊举臂笑道:“亲嘴儿好,亲嘴儿妙。生下孩儿哇哇叫。”
  张隋唐瞧向张览,见他举杯痛饮,苦闷欲死,叹了口气,心想:“咱们既已起誓效忠,他是咱们主子,咱们又能有什么法子?”
  德皇后、越渐离、越伏流等人见状,大惊失色。而空悟遁也紧皱眉头,似有隐忧。越渐离起身道:“皇上。此乃大庭广众之下,皇上此举,那个那个颇值得商榷。”
  赵盛笑了一声,与馨儿分离,说道:“大伙儿今天高兴,欢愉无忌。我也难得放纵一回,越爷爷别管教我啦。”
  越伏流见侄女神情黯然,倍受委屈,鼓足勇气,大声道:“皇上。不知这位姑娘来历如何?又怎会与陛下结识?”
  赵盛红着脸,嘴露笑,说道:“叔叔莫要多管,这位姑娘,将来也是我赵盛的妻子,之后也得叫你叔叔。”
  越渐离板着脸道:“皇上,君无戏言,此事太过重大,还求皇上三思而后行。”当年赵盛落魄无助之时,越渐离力排众议,将自己孙女许配给赵盛,本望赵盛对自己感恩戴德,言听计从,谁知两人成婚不久,德皇后尚无子嗣,竟已有失宠迹象,他老来暴躁,顷刻间竟要发作。
  空悟遁突然敲了敲杯子,哈哈大笑,说道:“好一个风·流天子,好一段传奇韵·事,皇上,我瞧这位姑娘面色红润,眼眸慈祥,可是有了身孕么?”
  赵盛“啊”地一声,喜出望外,问道:“馨儿,你你可是有了你怎地也不早对我说?”
  仇馨抿嘴微笑,眼中爱意流转,委实难描难述,小地牛一跃而起,惊呼道:“妈妈,你你怀上了王子哥哥的孩儿?”
  云南诸将皆想:“这女子连连娃娃都这么大了?皇上竟被这女子迷得神魂颠倒?”但如今流离之际,众将也不看重门当户对、繁文缛节,反而见小皇帝用情极深,以至于万事不顾,都赞他豪迈不羁,正是吾辈中人。
  越渐离勃然大怒,正要怒斥其非,却见空悟遁跪倒在地,说道:“皇上,既然木已成舟,事不宜迟,你当快快迎娶这位姑娘过门,定下名分,咱们大伙儿喜迎皇子降世。”
  空悟遁在众人之中何等威望?他这一跪,堂上文武众人尽皆离席而拜,连铸剑火铺诸将也立时跟从。越渐离、越伏流等人无奈,也一并跪倒,心中骂得极为难听。德皇后垂下脑袋,不让人瞧她神情,但泪水已止不住的流下。
  赵盛在仇馨耳畔低声道:“好姐姐,你嫁不嫁我?你眼下有了孩儿,就算不嫁,只怕也不成了。”
  仇馨热情至极,断然说道:“我嫁,我嫁,就算舍掉这条命,我也要随你到天涯海角。”
  赵盛一喜,在她唇上一吻,摸着她的肚子,果然稍有隆起,心想:“我赵盛有孩子了?”只觉身在梦中,喜悦难言。
  空悟遁道:“皇上此行虽显仓促,但却是福星高照,多喜临门,既有大援相助,再遇良配,也有了龙子。大伙儿今夜不如暂且罢饮,待微臣下去准bèi
  婚宴,隔个数日,再好好闹腾一番如何?”
  赵盛笑道:“好,好,军师,这件事就交给你啦,那婚礼可得精心筹备,不得马虎,若是我的馨儿有半分不满,我可要好好罚你喝酒。”
  空悟遁说道:“新人喜事,自当慎重。微臣别无所长,但凡喜庆吉利之事,微臣操办起来,可谓得心应手。”
  众人一齐恭维,说有军师出马,马到成功。欢声笑语,连绵不绝,人人脸上皆笑逐颜开。
  唯独德皇后匆匆离席而去,绕过屏风,跑到凉台上,见四下无人,才捂住嘴巴,无声的哭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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