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三 渔舟灯火夜行僧
此时与无浮会面,李听雨以大局为重,对旧事只字不提,无浮见他宽宏大量,不禁钦佩。【众人喝茶闲聊,说起江湖逸闻、生平义举,话语甚是投机。
无浮听李听雨说起段隐豹之事,细细思索,说道:“当年元朝迫害少林武僧,听说曾派人入寺抢夺少林经文,此乃我中华武林瑰宝,鞑子垂涎已久,我已经被方丈逐出寺庙,虽得消息,心急如焚,却也无可奈何,谁知后来悄悄打听,鞑子竟一本少林武经都没找着,想来是方丈师兄悄悄将其藏了起来。可这段隐豹如何会有少林秘籍在手?”
李听雨道:“江湖上都说:是段大侠甘冒大险,将这些经文偷了出来,藏在一处隐秘之地,谁能找到段大侠,便等同于找到这些秘籍。可又有传闻,说段大侠已经被鞑子囚禁起来。眼下此事已经在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
无浮甚是激动,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非得救出段大侠不可!”他曾是少林寺中德高望重的高僧,护寺卫经,乃是义不容辞之责,陡然听闻此事,当真急不可耐,坐立不安。
归燕然道:“大师,这段大侠咱们自然是要救的。非但是咱们,江湖上千千万万的英雄好汉,也都在打探段大侠的消息。”
无浮大惊,说道:“这些人不怀好意,只怕是贪图咱们少林的神功秘宝!李先生,咱们需得加把劲儿,不可让旁人捷足先登,抢走段大侠。”
李听雨微觉尴尬,咳嗽一声,说道:“咱们意欲营救段大侠,可并非为了少林寺的功夫。也非为了大宋的财宝,而是敬他为国为民、宁死不屈的气节。”
无浮道:“不错,李先生大义凛然,心存正道,正是我辈楷模,你们可有段大侠的下落了么?”他可不管李听雨意图如何。眼前要紧之事,乃是先救走段隐豹。而他这五湖帮势单力薄、消息不灵,唯有与李听雨联手,方有一线希望。
李听雨其实毫无头绪,摇了摇头,无浮大失所望,满脸焦急神。就在此时,雪冰寒走入大堂,匆匆对李听雨说了几句话。将一张纸条交在他手上,李听雨稍稍过目,大喜过望,问道:“真的?大哥真的这么说?这可太好了。”
无浮急道:“李先生,可有什么好消息了?”
李听雨笑道:“真是福星高照,心想事成,咱们刚刚说起段大侠的事,我麟洪大哥便有喜讯传来。有人从开平那儿得了消息。说在杭州云溪梦庄中,住着一位鞑子万户。此人曾掌管刑部事宜,眼下隐居西湖,府中藏有许多卷宗,乃是数十年来鞑子各地牢狱囚徒名册,多是江洋大盗,前朝俘虏。若段大侠果真被擒,那定然有所记载。”
无浮一阵狂喜,说道:“好极了,好极了,那咱们可不能耽搁。还得快手快脚,将此人捉拿在手。”
雪冰寒道:“杭州离咱们九江不过一天路程,来去甚是方便,但若贸然前往,仓促行事,只怕过于轻率,一旦走漏风声,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李听雨道:“麟洪大哥信上说道:他人在长沙,一时难以赶来,但已派莫忧星夜兼程,前来支援。而江南一带各个分堂、分舵,全数暂听咱们九江堂调度。”见李麟洪对自己如此信任,心下颇喜。
苍鹰皱眉道:“堂主,麟洪帮主未必安得是什么好心。”
李听雨又是一惊,问道:“兄弟何出此言?”
苍鹰说道:“他委任于你,便是将担子甩给了你。如今南方群雄会聚,各怀鬼胎,人人都伸长耳朵,睁大眼睛,四处钻营,探听风声。咱们要从鞑子手中救人,已经颇为不易,更何况还得防旁人从背后捅刀子?须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天意难猜,人心更是叵测。你做成了此事,不过换几句称赞,得几人佩服。若一旦事情糟糕,那便落下了把柄。”
众人一听,都觉有理,但李听雨长叹一声,说道:“我李听雨生平行事,但求问心无愧,却不会斤斤计较。若我筹划不当,未能救出段大侠,心中愧疚,尚且不及,这办事不利的罪名,我是万万不会推卸。”
群雄听他说的慷慨无畏,无不肃然起敬,无浮双手抱拳,双目含泪,说道:“李先生,若你们真能救出段大侠,无论少林秘籍下落如何,老夫等皆深感大德。”
李听雨苦笑着谦逊几声,但眼神坚毅,毫不动摇,众人皆感佩服。
归燕然心里老惦记着十二年前的江南武林浩劫起因。这件事乃青苍子与张君宝毕生憾事,他受那两人大恩,便一心想要查明真相。此刻见无浮心情甚佳,问道:“无浮大师,你可否告知在下那位天清禅师之事?”
他话一出口,便担心无浮因而生气,谁知无浮沉吟片刻,说道:“你倒恰好提醒老夫,咱们少林十二年前遭难之时,此人或知晓些许内情,更了解为何段大侠会得到少林秘籍之事。若能找到此人,咱们定要问个清楚。”
归燕然大喜,问道:“那眼下这天清禅师人在何处?”
无浮道:“天清天清”语气犹犹豫豫,似乎恨透了此人,可又对此人极为惊惧,过了半晌,他说道:“天清此人,武功极高,这孽徒如还活在世上,也不过四十岁不到年纪,但他身手高强,远远胜过老夫,在少林寺中仅逊于方丈大师与无宿师弟。”
雪冰寒点头道:“不错,贫道听闻传言,说这天清禅师灵心慧悟,精通一十二门少林神功,人又长得庄严尊贵,乃是下一任少林方丈的不二人选,可后来却销声匿迹,隐于江湖,他莫非是无浮大师的徒儿么?”
无浮咬牙道:“他还是小沙弥之时,老夫曾教过这畜生几年武功,又教他读书写字,助他参悟禅机,这畜生聪明过人,到二十五岁时,修为已强过老夫,尔后将老夫越抛越远,难以望其项背。但但料不到此人竟是如此欺师灭祖的孽障!”
群雄见他如此修为的一位老和尚,此刻神情震怒,声色俱厉,皆感惊讶,不知这天清到底做出什么事来。
无浮又道:“老夫自隐居江南以来,也曾四处寻访过其余少林同门,却一无所获。大约五年之前,老夫在福州一带乘坐一艘渔船,在岸边一座渔村住下。当夜老夫心头不安,难以入眠,正烦闷间,却听门闩一动,木门无声无息的开了,有一人影走了进来。
老夫知dào
来了敌人,不动声色,想瞧瞧此人有何打算,若此人乃是小贼,老夫反正一贫如洗,自也不必理他。而老夫在江湖上并无仇家,鞑子也不会追捕我这无足轻重的老僧,是以老夫并不担心。
那人径直走到我面前,借着月光,我瞧清楚此人脸上蒙着黑布,他一掌缓缓拍向老夫缺盆、气户穴,使得正是少林梵天掌法。老夫陡然出手,一把扯下此人黑布,见到此人面貌,大吃一惊,他正是我昔日的徒儿天清。
天清没料到我还醒着,退开几步,说道:‘师父果然了得,竟能察觉我的行踪。’
我见到他颇为欢喜,不及想他为何会偷袭于我,问道:‘徒儿,你怎知师父在这儿?你这些时日住在何处?’”
天清道:‘我在岸边见到你在渔船上,跟了过来,正要找你。’
我问道:‘你找我做什么?你先前为何要出掌偷袭我?莫非你是要试试为师功夫么?’
天清道:‘师父,得罪!’一句话没说完,他人已来到我面前,掌力雄浑,压得我透不过气来。我又惊又怒,知dào
他有意加害,立时出手还击。
他功夫比我强的多了,才斗了五十多招,他一拳将草屋打得东倒西歪,咱们从屋里跳了出来,我一脚踩在一根木桩上,谁知那木桩腐朽开裂,我一个踉跄,立足未稳,被他接连点中穴道,瞬间浑身麻痹。
只听他叹气道:‘师父,徒儿不孝,您这就安心的去吧。徒儿一心向佛,若将来能重振少林武风,定会替师父修一座金佛象,永享香火。’说着他探出手掌,对准我膻中穴。
我瞪着这可恶至极的孽徒,厉声喝道:‘你若要杀我,可得让我死个明白。’
天清说道:‘师父不必多问,此后师父与徒儿同在,徒儿受师父大恩,永世不敢或忘。’
我见这孽徒双目含泪,假仁假义,虚伪至极,知dào
他内力吐出,我立时便死,心中着实害pà
,但在这千钧一之际,这孽徒脸上一阵抽搐,鼻孔张大,冷汗涔涔,嘴巴扩开,却不出任何声音,我明白那是走火入魔之象,暗叫‘佛祖保佑’,怕他理顺了气,大声干扰道:‘孽徒,你多行不义,今日老天不让你活了!’
他颤抖着坐在地上,如断了腿的野狗一般爬行,但他双手有力,度奇快,顷刻间远远跑开,消失在沼泽地中。我生怕他再度找来,运般若心经,冲击穴道,约莫过了一炷香功夫,终于将穴道解开。
我急忙起身,想去追他,但挂念随我同行的两位徒儿,赶忙到隔壁草屋查看,只见他们两人早已毙命,尸冰凉,定然是被我那孽徒杀了。我恨这孽徒歹毒,竟杀害昔日相亲相爱的师兄弟,正想冲出去结果此人,但想起此人走火入魔时脸上可怖的表情,又惊恐万分,不敢逗留,带上两位徒儿遗体,抢了一艘渔船,仓皇逃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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