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章 终能脱逃 幸
她张嘴欲喊,他又腾出一只手来捂住她的口,东珠叩了极久的门也不见回应,人影便隐了去,之后似又听她叫了声“王爷”,夏若拼尽了毕生力qì
侧开脸去,正见身边是面壁橱,此时被抵在墙上全身都是动弹不得,她几乎咬碎了嘴唇攒出一丝力qì
抬脚往侧使劲一踢,屋内呼啦一声巨响,一人半高的汝窑瓷花瓶撞碎在地面,如惊雷于平地炸起,门霍地被人踢撞开来,翰深之一脸震怒地站在了门外。
夏若狠狠朝那人肩上咬去,翰深之快步走近一把拉开与她抗着的人,因是背对着他,翰深之也来不及看,翻转过身去便给了他一拳,被揍之人倒在地上半天才挣扎着呸地吐了口血沫子,翰深之再看去,禁不住面色有些发白,“为何是你?!”
那人摇晃着爬起来擦了嘴角,却是哼笑着,“王爷认得我?我还道这几年在您这别院里做护卫,您该是早忘了呢。”
夏若惊疑几许,却未料*
m.top.n
e
t*到翰深之竟是倾身过去将那人扶了起来,并无方才的半分责骂,“兵部侍郎的公子肯屈尊将就于小王别院,如何能忘。”
她心里忽地凉凉一片,又见那轻薄之人斜睨着瞧过来,笑得面上的欲望明灭暗渡,翰深之眼见不对,忙转身道,“你说要带走的人是谁?可是东珠说的现下受伤的那名护院?”
“嗯,我收了他做我义弟,跟了我姓夏,名城力,”她侧身躲开快招架不住的如狼似虎的掠夺目光,心知翰深之定也拿那人奈何不得,举步便往屋外走,“请王爷遵守承诺,送我与义弟回家。”
她匆匆出门往回廊右处拐了弯回房,似乎听得那人开口与翰深之说了些什么,东珠正等在房门口焦急望着,见了她忙喜道,“方才总也找不到殿下,幸亏王爷回来了,殿下当真是在那间偏房里么?”
夏若沉脸道,“问这许多作甚?还不赶紧带我去看阿力!”
东珠忙应了推开房门,夏若先是被满室缭绕的药香雾气熏得不提防咳了声,再走进了往床边看去,有一白衣女子正背对着端着瓷碗为阿力喂药。
她只觉身形有说不出的熟悉,那人却是不转头便说了话,“太久没去若仙斋罢?怎么连这点药气都能呛着你。”
她听了这话一颗心扑腾狂跳了几下,几步并作一步上前走到那女子正对面,“白术姐……”她鼻头蓦地酸涩至极,却又换了些微戒备之色,“翰王爷说你回了上京,再不会回来,可你如何又……”
“我自是奉了四殿下的旨意,秘密接你回上京的,”她将药碗往旁边茶几上一搁,神色自若地笑了笑,“若是不怕我还与翰深之有牵连,便与我回去。”
“我自是要回去的……”夏若垂了头去看正昏迷的阿力,又回头检查了门扉正紧闭着,转头向白术低语,“我从前便猜到白术姐定是不会长留北狄,可你孤身一人,嗣墨哥为何让来接我?”
“殿下向圣上请旨上阵助李家军一臂之力,又替你告了病假,林显季如今在朝风生水起权势煊赫,若让显眼之人来北狄必是不妥,我在北狄带了几年,对翰深之的狡兔三窟又是轻车熟路,”她抿嘴微微一笑,“若论谁来护你回上京最好,我便再合适不过了。”
“他……”夏若迟疑道,“他怎知我又困在了这里……”
“殿下独自一人回京我便有些心神不宁,便特意去王府拜会于他,得知竟是翰深之带了众多人马堵在你们回京路上,必不是好事。”
夏若抹脸深吸了口气,指了指床上的人,“这是我养母的亲生儿子,无意中竟是让我遇见了他,这次也要带他回去。”
“是这样?”白术面色古怪,“怪道我潜进屋内向他问起你去向时,他竟咬紧牙关誓死不说……”
“所以你出手伤了他?”夏若有些哭笑不得,“他伤得可严重?”
“我见他面目清秀却眉间发紫,体内必是淤积了不少寒气,”白术无所谓撇嘴,与前些年的姑娘心性一模一样,“年轻人放点血无甚要紧,我打通了他几处大脉,又与他喝了药抹了药膏,休息半个时辰便无虞了。”
她向阿力瞧去,果真面色比先前红润了不少,见白术与自己又重修旧好,一时间不禁喜上眉梢,“东珠那死妮子还乱叫个不停,可没吓到我,既是无事,东西都准bèi
齐全了,那我们便立马回京。”
“嘘……”白术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蹑手蹑脚附到她耳侧,“翰深之并不知我往北狄来了,我在城门外十里地的地方与你会合,你到时只需将这帕子丢出车外,我自会找着你。”
她轻轻塞了一方丝帕于夏若手中,走至内室里一间窗前,掀开窗纵身一跳,竟也是身手了得,转眼身影便消失在雪景之中。
门外恰有人道,“阿若?听东珠说你义弟被人伤了,可还有事?”
“伤他之人已是潜逃了,”夏若扬声道,“不过无碍,只等王爷令下,我们便可起程了。”
翰深之推门而入,又将门从背后掩上,“方才于偏房内的那人……”他神色有些僵,“是兵部侍郎钱复之子,之前因胡作非为惹恼了一众人,钱大人便捆了他来与我学功夫修养身性,可我也不喜此人,便将之分配至这别院里,却是我大意了。”
“他现下呢?”
“我与他说了些话,用了药制住他,你快些出城便好了。”
夏若指了阿力与翰深之道,“劳烦王爷将我义弟送至马车内,他还过半个时辰便能醒了。”
二人拿了厚厚的毛氅将阿力裹得严实,夏若还要将暖炉塞到他怀里,却被翰深之笑着拦住,“别热坏了,你看他现在可不像受冻的样子,面色红润得很呢。”
夏若蹙眉凝神半晌,极郑重地点头道,“也是。”
“这新认的义弟倒有几分亲,”他笑了笑,“我见你自己也没这样防寒过。”
夏若也未多话,翰深之开了门招了个护卫进来,东珠也跟着愣愣进屋来,竟是泪眼婆娑对着夏若,“殿下……”
“是东珠呢,”夏若对她点头一笑,“我之前那些日子脾性许是不好,委屈你了。”
“殿下此番是回去了么?”她眨眼怯怯问道,“还能再见殿下么?小婢这辈子见过的最美的人便是殿下了,”她有些赧然抿嘴一笑,“每日见着殿下都觉得是莫大的享shòu
了,殿下……以后会忘了我么……”
夏若看她无助,倒想起以前的自己,摸了摸她发顶微笑道,“以后若有时间,我便来看你可好?”
翰深之皱了眉在门外风雪里叫着夏若,“快些起程罢,早点动身免得我担心。”
夏若握了东珠的手,取下发间一枚海棠花的素玉簪递进她手中,“若是王爷顾及不到这个别院,你又受了委屈,便向王爷请辞,你到时给他看这个,让他书信与我,我差人来接你去我那里可好?”
东珠止不住嘤嘤哭起来,“殿下待我如此好……”
“好啦,不哭了,若不是今日有阿力,我也是想着将你带着走的,”她从怀里抽了块帕子与她拭泪,“王爷催得急,就此别过,东珠,要好好地生活,懂么?”
翰深之早已把阿力送至府外的马车内,此时将夏若的手拉了道,“我背你出去,雪太深,你穿的的衣服别湿了。”
夏若愣了愣,翰深之却已是屈身将她往背上一送,她这才有些愕然,“让下人来就行了,你不必……”
“你一向就不喜旁人近你的身,我还担心下人背不好你呢,再说了,”翰深之在她看不见的角度轻轻一笑,“这也许,是哥哥此生最后一次与你这般亲近了。”
她抿嘴半晌,慢慢将头伏在了他肩上,“哥哥……”
“嗯?”翰深之微了侧头,“风有些大了,你方才说了话的?”
“未曾,”夏若将头抬高几许,“怕是王爷将风声听错了。”
翰深之便再未说话,院子幽深路极长,夏若却觉得这时光极短,似还回过神来便已被他扶上了马车,那人殷殷嘱咐道,“在路上万事小心,我已遣了五十侍卫暗中保护于你,到了上京与我来书报平安,可记住了?”
夏若点头,“你也要注意休养,政事虽繁忙,你也千万要当心身子。”
他笑了笑,玉色容颜与雪自成一体,“记得呢,你多当心,我便在这里送你走。”
他目送着她,一如翰浅之见他离开那般,夏若眼眶一热,忙放下车帘掩饰道,“后会有期了。”
她倚在车壁上慢慢缓过了心神,再掀了窗帷去看时,行得极快的马车已是稳当得穿过了数条街巷,翰深之深蓝衣袖似随寒风挥着告别,人影迅速地隐成了一个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