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熏香情浓 催
负手看着远处渐次浓烈起来的朝霞,林显季话锋一转,笑得几许奸猾,“你可有将昨日我们商谈之事说与阿若听?”
林嗣墨终是面色不复方才淡淡,扭了头来看这个表里不一太多的兄长,“阿若总爱多虑,不说为好。”
林显季嗤了一声,似有些笑不可遏,“你也不曾问问她?她若知晓你连告知她的这份心也没有,”他故yì
将身子侧了侧,让自己的话更为可能地传至房里的夏若耳中,“以阿若爱较真的性子,怕是会怨尤于你的。”
“二哥说的话当真好笑,”林嗣墨脸色一变,“趁阿若现下还未起,莫要多说了。”
林显季压低声气凑近林嗣墨的耳边,“若不是见她起了,我才懒得费这个周折,”他将手往夏若窗棂处招了招,叫得格外卖力,“阿若,与哥哥们一起用早膳去。”
林嗣墨急遽转身,迅疾褪去血色至惨白的一张脸映在朝阳里分外骇人,“阿若,”他勉强着笑了笑,像是极冷,声调不由自主地带上颤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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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何时起的,我竟不知晓。”
夏若垂首自门里走出,“起了没多久,”又挽了林嗣墨发抖的手腕,浑不经意地笑道,“外面好冷,且快去用早膳罢。”
林显季懒洋洋地哼了一声,自己倒先行了,临了又回过头来对夏若别有深意地一笑,“你若是想知dào
一些什么,他不愿说,只管来问我。”
夏若不理,却别过眼去看向林嗣墨,她那双翦瞳秋水眸中一片澄澈,似天山雪景无暇得不含一丝杂质。
她缓缓出语温柔,“我信你,你对我说我便听,若是不说,我也知那些必是无关紧要,对我无任何益处的。”
“阿若,”林嗣墨眉心一跳,握紧了她的手,“要不今日我们便回京罢。”
“这样急?”
“不好多逗留,”林嗣墨不动声色地看了四周,声音放得极低,“未央的事情多有疑点,昨日与和王不欢而散,我回京后掌握的人多些,对我们有利,此处除了顾陈氏,皆是和王与顾司马的人手,不便行事。”
夏若依言道,“也好,只是还有一事,我怕翰深之跟着我回上京,若是被有心之人察觉,眼下正是大庆与北狄的战事愈演愈烈之时,必会徒生事端,”她深吸口气,对上他的眼,“如是旁人知晓了我的身份,惹出个通敌的罪名,怕是对你会大有影响……”
林嗣墨突地出声打断,眉宇间忽而起了几番凌厉,“你便是天上的帝姬,我也能与天为敌!”
心头蓦地似惊雷滚过,全身短暂地僵直后重又在四肢百骸内燃起蓬勃冲天的焰火,她眼底涌起潋滟无边的春景,似百花齐放后摄人的景致,将人的魂魄都吸了去。
于这深秋之际,却瞬时便纷扬落了雪,却并不大,只是密密实实地落在他二人肩头,也不觉得有多冷,却是无端在此素净的一片低伏起落的白中,生了不多不少的旖旎情愫。
夏若缓缓地抱住了他,用尽每一丝每一毫的力qì
,渐渐收紧了怀抱,“我要将这一辈子都交付与你,你要当心收好了。”
林嗣墨抚上她的手她的肩她的发她的脸,低低地应了声,“嗯。”
只是一字,却胜了千言。
既是落了雪,虽势头不大,却也必得等雪停踏实了再行路。
“幽州去向上京的路途中,前端皆是山路,”林嗣墨就着侍女燃起的暖炉投了苏合香点着,袅袅萦萦的微香似雾引人入仙境,耳边依旧是他好听的嗓音,“故而若是这雪不停,我们便也只能暂住这里。”
夏若畏寒,在室内也是披了狐毛领子的大氅,一张玉润色的脸本就小巧精致,现下被暖炉映得红彤彤一片,极是惹人注视。
她将身子前倾,把双手凑上去挨着暖炉烘着,嘴里又念叨着,“这夜里肯定凉人得不行,我要是冻得睡不着可怎生是好。”
林嗣墨挨着她坐下,细细地给她摩挲双手,“便找个干净些的侍女替你暖暖床铺可好?这里虽不是北地,可还未入冬之际便下起了雪,足是可见十分天寒的。”
“让不认识的人来睡我的床??!”饶是夏若往日里被调养出不太容易大声叫起来的性子,也止不住瞪了眼加大了声气,“你莫不是玩笑话唬我的罢。”
她霍地甩开他的手,脸也扭过去不想看他,只觉得他笑得不怀好意。
“你若是不喜侍女,这里也全非不认识的人啊,”林嗣墨不管她甩开的动作,又黏上去握住,被暖光融得春意盎然的眼角眉梢都似被暧昧的蜜糖浸过一般,透着蛊惑人的意味,“小娘子瞧我可还合心意?”
刻意压得低低的嗓音竟让她觉得有股子撩人味道,不消多时,耳根子蔓延上来一抹粉红忍也忍不住地铺陈于脸上,林嗣墨轻笑了声,又隔近了些,“怎的不说话了?”
不同于往日的清亮,此时略带低哑的魅惑声线差点让夏若背脊都炸起来,她红着脸一把将他推开,支支吾吾地道,“这、这、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林嗣墨细长的手指抚上她灼热的脸颊,眼神暗了下去,“好阿若,把眼睛闭上。”
夏若瞬间就明白他要做什么,眼见他欺身过来,慌忙捂住脸道,“外面,外面还有人呢!”
林嗣墨只是低低一笑,“又不会瞧见,管她们做什么。”
夏若本是要起身离他远些,却又被他拉住,又不敢弄出太大动静惹人生疑,他的一张俊脸越靠越近,夏若躲也躲不开,一颗心扑腾地快要跳出来,忽听得门外二下叩门,“四弟好雅兴。”
林嗣墨身形顿住,将搂住夏若的姿势换了,从腰间拥住,斜斜睨向来人,眼波春情似快要溢出来。
夏若从未在人前见过他这般,又羞又急地想要拿开他的手,他却是越发使上力qì
拥紧了。
林显季啧啧几声,笑得隐晦不明,“这屋里熏香委实让人情浓不已,是个好东西。”
夏若转身细细地瞧了林嗣墨的脸色,胭红一片,不似平日正常的润红,隐隐有几分妖媚,慌忙去触他的脸。
也不知是自己的手太冷,还是他面上太热,只觉指尖所触及的尽皆似着火了般,硬实一片,这才觉得蹊跷。
再看林嗣墨微眯了眼,眸中流火烈焰,慌忙扭身端了旁边桌上的一盏茶,对准了那沉香木便泼了下去,又小心隔着衣料狠掐了林嗣墨一把,“快清醒些!这香有问题!”
林嗣墨神情一震,果真清醒了几分,将手收回,放开夏若起身走至窗边,将窗霍地打开,涌进的冷冽寒风刹时冲淡了室内甜香,回首看了夏若,面上又带着几分古怪地匆匆走了出去。
“和王殿下,”夏若转眸去看那人,“您来得可真是巧。”
“不巧不巧,”林显季摇了摇那明显不合时宜的金玉折扇,“我还只怕坏了你们的好事呢。”
他笑得暧昧,眸里却森寒一片,夏若撇过头看向窗外,英姿翩翩的林嗣墨立于冰天雪地之中站定了吹寒风,却无端生了几分萧索,回想起方才他与往日里委实不同的神情,不觉又灼了脸颊。
“小阿若,”林显季又捡起这甜腻腻的叫法,凑近了故作神mì
地以扇掩面,“你当真不想知dào
昨日我与嗣墨说了些什么?”
夏若并不理他,嘴角稍稍撇了一下以示回应,林显季冷哼了一声,方才的笑意无影无踪,“到时候你可莫要后悔,”又是摇头夸张叹气,“这般地无好奇心,倒真不像是十六七岁的大姑娘,怪道连未央的去处你都查不出来。”
夏若蓦地抬眸盯着他,“殿下说未央?莫非殿下知dào?”
他啧啧将扇子摇得欢快,“总算是有丝儿兴趣了?我还以为你忘了说话二字怎么写了呢,难不成跟着林嗣墨久了,如今只知那副冷着脸的臭脾气,可不及当年刚进京的那会……”
“殿下!”夏若冷声打断他的絮叨,“若无要紧话,那还是请您不要多言了。”
他“诶”着扬声道,“哥哥的话还未说完呢……”
却有人在门楹处冷冷道,“阿若想知dào
自会来问我,二哥多虑了。”
“那你可知未央那丫头,现在何处么?”
林嗣墨看了眼夏若的神色,隐于室内阴影处的小脸看得不甚清楚,他眯眼细细观察了一会,想辨出她的神色,她却如入定般连呼吸声都极浅。
林显季笑了笑,语意微讽,“她若真的问起你,你能一五一十地如我现下这般胸有成竹地告知于她么?”
林嗣墨眉心一突,忙忙地转首去看她时,夏若却忽地掷地有声道,“那我便等着嗣墨哥知dào
的那一天,”她扬起脸朝那人笑得满室华光,“总不会让我等太久,我信你。”
林显季霍地回头咬牙道,“为何现成的便在此处,你偏生要去等个不知日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