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笛声几许 醉
她被逼得面颊通红,不由得想方设法化解尴尬,故yì
轻松笑道,“殿下的眸子竟也是金的了呢……”
“莫要跟我扯到他处,阿若,”他笑声愈发低沉,诱得人心痒动不已,“你只说怎样谢我才是正经。”
“……”
“说啊……”他靠得愈发近,距离愈发狭小,阿若的整个人都似要着起火来,却苦于双手挡在身前,被他挤得动弹不得,“不说话可就得让我来琢磨了……”
她不知从何升起一股勇气,霍地推开了他,“殿下若是让您哥哥重获新生,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到时候帝后必会赐予殿下高官厚爵美人香酒,只怕都顾不上小小的我允过的劳什子物事了。”
她冷冷话语却损不了他的好兴致,他退回身端正*
m.35zww.*坐好,以手支颐玩味地笑,“这么说来,我倒觉着一股子怨恨意味了,是提前怪我到时候会忘了你么?”
他忽又敛襟正色,仿似与方才轻佻之貌判若两人,“美人再美又如何,不得我心或我不得其心,岂不是都成枉然。”
怅惘的情愫合着愁肠百结的神情,随了既轻且低的哀叹,徐徐地在悠悠晃荡的马车内漾开来,面如雕玉的清峻男子落寞起来,竟是让所有都失却了颜色,只空余了一颗心浮浮沉沉,达不到实处。
阿若晃神地想,他……是在意有所指么。
阿若了悟思索,却得不出头绪。
罢了,与他保持些距离总是不太错的。
这样想着,身子早已不由自主地忘边上离他更远处磨蹭挪去,瞥见他扬得越发高的唇角,她再也忍不住憋闷心思,霍地扭头冲车外高喝。
“如今赶车的也愈发不济了么?!为何停了半晌还未走动!”
车夫不是平常的安伯,是新来的学徒小厮,他怯怯地低声答话却让阿若愣在原处,兜头凉水倾盆泼下,从头冰棱至脚,竟是坐不稳了直直从座上滑落摔下。
他抖索地说,“小……小姐,前方有红色驿马来急报……”
她离京之前曾细细地嘱咐过,若是府中生异变,与政事有关则以黄巾驿马来报,若是与三殿下有关,则,为红色驿马。
是以,她特意嘱了马夫注意前方路途上的驿马颜色。
此番……此番,可怎生是好……
她紧咬着唇,瑟瑟发抖得如秋风下的一片叶,了无生气。
林嗣墨叹气揽她入怀,像拍孩子般地柔意轻抚,“乖,莫怕,哥哥不会有事的。”
她将手攥住他的衣摆,哀求地仰头望向他,脸憋得煞白却说不出话来。
他心里一紧,食指中指并起探向她颈项处,惊觉气息已紊乱成乱糟糟一团,纠在一处竟是调解不开。
“听话,有我在呢,定不会有事的,莫要自个吓着自个,”他复将她各处重yào
穴位拿捏了番,“乖,只等我们快马加鞭地回到上京,哥哥就能好了。”
昏沉间似又飘忽回到那日夏夜,星辰于天穹处闪烁,习习凉风拂起他的如瀑黑发,垂顺且直,面容静好,金眸恬淡。
微风鼓起他宽大的素纱袍袖,害得她时刻担心他几欲被风吹走。
她笑言,“嗣言哥可会吹笛?”
他对着她温软地笑,声音虽不厚沉却给人以安全的感受,“先生道我气息不够绵长,可不能吹笛呢。”
侧首看着少女嘟嘴丧气的可爱神情,他又忽地浅笑,悠远洒逸,唇边旋起的梨涡淡淡,“可这世上又有几件事,是我真zhèng
无法做的呢?”
“只要是阿若想的,我自是倾心倾力也必要为之的。”
他学着她平日喜爱得紧的戏本子中翩翩公子,儒雅风华地朝她一揖作至底,“便应个景儿,让在下为小姐奏一曲可好?”
少女笑着痴痴点头,早已化作他脉脉眼眸下溺毙的一汪春水。
“不知小姐爱听何曲呢,”他特意博她一笑,故作苦恼地蹙眉,在她禁不住伸出皓腕欲将之抚平时又轻柔握住,“不如便奏那曲凤求凰,也可表露一番在下对小姐拳拳切切的倾慕之意。”
晚风起兮思远方,盼良缘兮暗思量。
笛声几许,佳人已醉。
便为你倾尽了这天下,又有何不可。
阿若已沉在记忆里昏昏然失去意识,林嗣墨蹙眉看了她半晌,却也由着她去。
上京城内一片肃然,明是艳阳高照的五月端正好,可却是人人闭舍不出,城门有精良的京郊畿把守,凡进出城的路人车马,不论身份地位男女老幼统统须被验明正身才可放行。
“是谁给你们这样大的胆子!”车夫在外喝道,欲阻挡上前搜察的兵士,“熙王府的车你也敢搜么?你可知这车上坐的是哪位,若惊到了他们,给你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嗬,是哪位?”声音痞气十足,满不在乎,“熙王府的就熙王府的呗,我可是奉了二殿下的口谕严锁城门,要你不愿让我兄弟们查探,那这几日就休想进城。”
“你!”
“哟,瞧你不过才十五六岁的模样,小脸倒是生得俊俏得紧,”那说话的人声音却陡地压低,暧昧分明,“熙王府里的那位小姐也不过这般大吧……说,你年纪轻轻地爬到随侍车夫的位子,莫不是得了那小姐的一番……嗯?”
说罢车外响起一阵哄声大笑,竟是在场的所有京郊畿兵士听了他的出言不逊后全部放诞怪笑。
车夫急得快要落泪,正欲扭头跳下车与他们打起来,却听见车帘里头传出淡淡声音,如金石砰鸣胜似天籁,“为何城内突然地戒严?果真是和王的授意么?”
那声音虽不大,气势却是满满,开头哄闹的兵士几欲弯腿俯跪,却是强撑着抖索答了话,“是又怎样?”
“哦?”车内人掀开车帘,却留了一层薄纱遮住众人视线。
“哼,你……你要不信便罢,反正今日无论如何都得搜一遍!”说罢作势就要带人上前。
车内男子低头专注,透过纱幔能隐约见着他正为身侧之人抚着鬓发,从其曼妙身姿看来应是女子,苏合幽香自帘内缈缈浮动,她似是已熟睡,半点知觉也无。
“无论如何么?你胆子倒大,”他语气温柔,似在跟心上人私密地交心,“那到底今日这般是所为何事呢?你不说,那我可无法妥贴地许你来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