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重又返京 幌

  林嗣言眼中一抹忧色浮现,“阿若,不可太过。”
  “我知dào
  呢,嗣言哥只需好好休养,到时候便见得真章了,”阿若满不在乎,手中珠链转得烁烁生风,“喏,据说这是南海红珠呢,那位张县丞差人他的宠妾暗塞给我时,面上可是足足的不舍,那手揪得,简直快把自个的袖袍给撕裂了。”
  “张县丞?”林嗣言拿折扇抵了眉心,压下方才涌起的倦意,“是替了和王母舅之职,如今升作首辅的那位张姓大人么?”
  “诶?你天天对着我说要在府里静心休养,怎的还知dào
  这多?”阿若诧异抬眉,愤愤之色显而易见,“原来你一直还在偷着关注朝政呢,想看我笑话是不是,怪道你如今脸色还不如我掌势之前的。”
  他笑着揽住她肩,凑近她额心,“又使小性子了不是,你一人入朝,虽说官阶无男女之分,可我还是得为你谋个好位置,不然我怎能放宽心静养。”
  阿若努努嘴,撇头至一边故yì
  不理,神色却松动下来,“嗣言哥……”/>
  他听见略颤的轻声一唤,心里一紧,不禁凑近了去听,她紧紧地揽住他的腰身,似是怕人被细风吹走消逝。
  “嗣言哥,你定要好好的,等着我啊。”
  五月凌霄花开得灼眼,伸出的枝蔓连天蔽日,将院子的藤架覆得不留一丝罅隙。
  “见放,你爹爹预备着让你何时入朝受职?”
  负手闲步赏花的少年自繁密的花间回头,笑露皓齿,清亮的眼眸似明媚三月桃杏,“我前几日听父亲与母亲商议,似是许我这几天便能入朝。”
  林嗣言赞许点头,一身狐裘衬得脸色愈发白胜霜雪,轻咳了几声,“你的本领是极强的,有你陪着阿若,我也能放心些。”
  李见放脸色微变,“嗣言哥怎的如此说,不是还有你吗?”
  “阿若此时不在这里,有些话我得须和你放开了说,”他又是一阵急促地咳嗽,“我自去年大病醒来后,身体每况愈下,只是使阿若安心,从未曾表露过……”
  “嗣言哥……”
  他举手示意小小少年无需忧心,“阿若自白术走后,就一直对朝堂之事格外留心,起初我以为她是闹闹便罢,谁知,她竟是打定了主意要参与政事,我知她是为了我,担心病弱多时的我离了嗣墨的照拂而失势,可她这般要强的一个女子孤身进朝堂,我反而更是日日忧惧……”
  李见放掐了一朵凌霄花于指尖,左右旋转后又觉得索然无味,心里堵得慌,“我此刻倒是难受得紧……你不会有事的,嗣言哥,阿若今日就是去奇异谷接嗣墨哥进上京来替你好好kàn
  身体,你须信我,你定不会有事的。”
  “奇异谷果真比别处要奇异许多呢,”马车内一身锦衣的少女正掀了车帘,兴趣盎然地瞅着窗外景致,“就光是这些花草树桠,都比上京里头别致得多。”
  林嗣墨闲闲地倚在座上,似笑非笑却不答话。
  “诶,嗣墨哥你看那里,”面若桃花的少女又拿纤纤玉指了远处的凌霄花树对他浅笑,“这花儿在府中也有呢,不知这几天开了没。”
  “嗯。”
  他自鼻间吟了一声算是应答,不冷不热的样子倒教阿若手足无措起来。
  方才上车是不都还好好的?
  他掀袍撩帘,丰神俊朗,如行云流水般的潇洒身姿正让面前女子愣神之际,他又忽而回眸挑眉一笑,真真摄了人的心魄去。
  阿若惊叹之时,几具就要将之视作林嗣言本人,即便过了这样长的日子,再次见他,依旧会有莫名的熟悉自周遭裹袭而来。
  与他竟是越发神似了。
  阿若在王府中时,眼见林嗣言的身体越发不如往日,又不知医术高明的林嗣墨何日才能重返上京,心中委实忐忑得紧,遂坚持己见出了上京来请他出谷。
  原以为他会差人将自个拦在谷外一直不见,可他听侍卫禀告有一熙王府的女子求见时,他竟是并未多说地宣了她相见。
  一年未见,他调理得着实不错,熠熠幽深的桃花眼似比以前所见更为出彩,许是一直静养的缘故,举手投足间的淡雅清逸自成一派,比起自小生在皇室的兄长倒还略胜一筹。
  自然而发的王者雍容之气竟让抱有异样心思的自己相形见绌起来,若是与他开门见山地说明来意,他会否应允,还是如以往多次般,偏头惆怅一叹,“你还是一切都只为他……”
  本都已准bèi
  着被他冷冷鄙夷地拒绝,可在他放下苦茶盏轻声应下时,心里依旧发紧。
  他本还可以与世无争地待在此处世外桃源更长久些,却无端地因为自己的私心,再次地猝不及防地与风云诡谲的权谋有了牵扯。
  只当他是愿意的,可适才给他逗乐子,他却是那般形容。
  想必还是不愿的。
  也对,这样的事,如何能让他愿意呢。
  之前念着的人终于能再见到,却是因了他人的缘故,这才巴巴儿地过来寻他。
  可若是没有这个由头呢,他是不是就与她再无瓜葛?
  “你不必这般费尽心思地讨好于我,”林嗣墨撤开视线,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他是我哥哥,我自会倾力为之,可若是你这样子故yì
  地拉拢来,或许我哪天腻烦了,突发奇想地伤了他也说不准。”
  阿若愣了片刻,僵起嘴角不知该如何接话。
  独处静养的一年来,他的脾气似乎比起之前更让人捉摸不透了。
  合该由自己受着,若不是为了让她舒心,他必不会单身闯入玉斜山,必不会伤痕累累,必不会,被送至留下幼时太多幽暗回忆的此处静养。
  “对不住,”阿若垂眸讷讷,神思涌动却不敢表露于人前,“是我对不住你。”
  他凑近了抚她的朱颜,若有似无的温热气息馥郁动人拂至心间,“若是我此次去了上京将哥哥治好了,你待如何谢我才好呢。”
  果真与以前不同,太不同。
  他怎会有这般魅惑人的声线,怎会有这般轻浮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