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红尘怨
他仿佛整个人呆住,站在卧房的门口,静静地听着她吹奏的曲子。
这首曲子,这世上不该有人会吹。
因为这首曲子是雪衣作的,雪衣给牠起名为《红尘怨》。
那是他迎娶玄冰儿之后,雪衣的伤心之作。
她一直都是怨他的,怨他的薄情。
她嫁他那么多年,没能怀上身孕,他便变了心。
这首曲子,甚至连曲谱都没有,除了雪衣,世上绝对不会有人会这首曲子才对。
不然的话,这些年,他不会没有听过这曲子。
如今,他再次听到这首曲子,心情的激动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他已经完全确定,这个女人就是雪衣的转世,不然的话,不可能会有这么多的巧合。
她的习惯动作,她惯用的发簪样式,她会吹的曲子……
这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是冥冥中的暗示。
判官说,一切随缘!
那么,她就是他的缘!
一行泪水从他的眼眶中涌出来,自他坚毅的脸庞滑落,蜿蜒至嘴角,他轻轻一tian,好苦,好咸。
这样的泪水,前世的雪衣不知dào
偷偷流过多少。
直到卧房里的笛声消失,他才抹干脸上的泪,掀开厚重的棉帘走进去。
“怎么想起来吹这么哀伤的曲子?”他装作很随意的样子,开口问。
莫名的哀愁出现在她的脸孔上,她微微地垂下头,眼神茫然地望着手中的那支紫色竹笛,不想告sù
他,自己在烦恼什么,只是说:“我想我娘了。”
她很是不可思议地,对这个男人有了好感。
可是她又知dào
,自己和他是不会有结果的。
就这样吧,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
两个人萍水相逢,只待可以离开这里,便各分东西。
这样也挺好。
师姊为了娘亲和她,便是有了心上人,也从来都没有同她讲过,更没有生出过离开她们的心思。
所以,她不能这么自私,不能为了自己一个人的幸福,生出这些不该有的心思。
他安慰她,“等我的伤好了,我们就离开这里。”
她轻轻地叹息,“没那么容易的,这里的暴风雪,会持续三到四个月。”
或许,她做错了。
他身上的伤本就不重,不过是中毒罢了,她真该只把药留下来,然后丢他在这里自生自灭的。
这样,她也不至于会对他动心,乱了原本平静的一颗心。
原来,喜欢一个人便是这么简单,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表情,或是一个眼神,就能让一个人,喜欢上另一个人。
她终于知dào
,娘为什么会为了爹,心甘情愿地受那样的苦。
只因为喜欢。
可是她这样有着负累的女人,又怎样轻易动心?怎能轻易地就喜欢上一个人?
除了他叫秋宛尘,她对他一无所知,甚至不知dào
他家中是否有妻妾?
看他的年纪,怎么也有三十岁了吧,这样的男子,想必家中已是妻妾成群,根本就不需yào
她来锦上添花。
“哦?”听她说他们短期内无法离开这里,他的脸上有着诧异,实则心中却在开心,他还在伤脑筋,等他们离开这里以后,他要找怎样的借口才能接近她。
这样一来,他连借口都不用找了,三、四个月的时间,应该足够他让她慢慢地爱上自己。
他几乎已经确定,她就是雪衣的转世!
不然的话,这世上不可能会有第二个人会吹这样一首曲子。
他坐到她身边,强忍着拥她入怀的念头,柔声安慰道:“放心,我们一定可以平安地离开这里的。”
她莞尔,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是谁教妳吹的笛子?”
“我师姊!”想起师姊,她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妳刚刚吹的曲子好陌生,我从未在教坊中听过,也是她教妳的?”他开始不着痕迹地打听她的事。
她摇摇头,把玩着手中的竹笛,微垂下头,有种莫名的哀愁,“这倒不是,是我随便吹着玩的。”
“是妳自己作的曲子吗?”
她歪着头,想了想,“我也不知dào
,就是好像我天生就会这首曲子,不知不觉就能吹出来。”
他勉强压抑住自己心底的激动,“那这曲子叫什么名字?”
她还是摇摇头,“不知dào
,我没给牠起名字。”
“不如……”他坐到她身边,凝视着她的侧脸。
眼底,柔情似水。
“不如我给牠起个名字,好吗?”
她有些诧异地扭脸望着他,不期然,对上他柔情似水的眼神,心弦猛地像被什么拨动一般,攸地一跳。
顿时,忘记了自己想说的话。
他微笑,“好吗?”
她猛地扭回头,不去看他,呼吸在瞬间有些紊乱,“你好像对这首曲子很感兴趣。”
这男人,为什么老是用着的眼神看她?
每次看到他这样的眼神,她都会觉得紧张。
他心里,明明已经有了一个名叫雪衣的女子,纵使那女子已经不在这世上了,他也不该用这样炽烈的眼神看旁的女子,不然的话,他又怎么能对得起心里的那个人?
还是说,这世上的男子本来就全是这样的?
经常听人说,天下男子皆薄幸,莫非,这个男子,也是这样轻易,就能忘掉自己的心上人,而移情别恋吗?
他自然不知dào
她心里在想什么,只是说:“好听,我当然会感兴趣。”
她茫然,又有些冷淡地开口:“那你打算给牠取个怎样的名字?”
他想了想,“《红尘怨》,妳觉得这个名字怎么样?”
“《红尘怨》?”她微微皱起眉头,“好哀伤的名字!”
“我觉得这个名字配这首曲子蛮适合的。”
她忽然失笑,“的确是蛮适合的。”
一首哀伤的曲子,配上一个哀伤的名字,有种莫名的契合。
只是,她从来都不知dào
,自己心底深处,偶然会涌出来的哀伤,到底是所为何事。
“喂,你这是干什么?”入夜,躺到床上以后,曲陌吃惊地看着秋宛尘的举动,忍不住惊慌地质问。
秋宛尘却只是将她的被子盖到她和他两个人的身上,然后再把她和他的大氅也一起盖到身上。
她在他的怀里挣扎,“秋宛尘,你到底在干吗?”
这个家伙,好端端的怎么又跑到床上来睡了?他应该去睡外边的稻草堆才对嘛!
“别动!”他沉声喝止她的动作,语气霸道得十分欠揍。“当心碰到我的伤口!”
她果然不敢再挣扎,只是面红耳赤地瞪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孔,“你到底知不知dào
你在干吗?”
“天太冷,相互用体温取暖比较好。”他淡定地扯谎,用烂得不能再烂的借口糊弄她,手臂则坚定地搂住她纤弱的身子,然后微微皱眉,只觉得怀里的女人瘦得可怕。
“可是‘男女授受不亲’……”她抗议,仍想努力地脱离他的怀抱。
天知dào
她现在一点都不冷,她不止不冷,身子甚至热得发烫,是臊的。
她从未和一个男人有过这样的肌肤之亲,好吧,她是穿着衣裳的,他也是穿着衣裳的,他们还没到肌肤之亲的程度,但是,她从未和一个男人这样子亲密相拥过。
他身上的味道不停地骚扰着她的嗅觉,她能感受到他的体温,他的身体仿佛一座火炉,热的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