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救命恩人

  真zhèng
  严重的是刀上淬了毒,一种见血封喉的毒药,若非他功力深厚,早在中毒的一瞬间就死翘翘了。
  他现在最担心的是,好不容易才筹集来的赈灾款被劫,不知dào
  那些灾民今年要怎么熬过这个冬天?
  他忍不住挣扎着爬了起来,发xiàn
  自己赤着上半身,腹部扎着厚厚的白布,他四下找了找,看到自己的衣裳放在枕头旁边,衣裳都浆洗过了,被人很干净地叠起来,衣裳上边放着一张纸条,用他的金簪子压着。
  他拿起纸条,上边是娟秀的字体,尚自散着墨香。
  ——你伤的很重,如果醒了,别乱跑,我出谷去买粮食,会尽快赶回来。
  这字体……他的心狠狠的一颤,这熟悉的字体,竟让他热泪盈眶。
  这是雪衣的字,这一手圆润娟秀的字体,分明是出自雪衣之手。
  莫非,他已经找到雪衣了吗?
  他情绪激动地躺了回去,再次闭上眼睛。
  他等啊等,想要等着这里的主人回来,可是等了许久,都不见有人回来,不知不觉,竟然又睡着了。
  不知又昏昏地睡了多久,他忽然被房门开启的声音惊醒。
  眼前一片漆黑,已是深夜,窗外仍然是可怖的风声。
  他有些冷,扭头看看,壁炉里的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熄灭。
  他听到外边响起剧烈的喘息声,好久以后,才响起“哒哒”的声音,那应该是有人在用火石打火,有火光从窗帘的缝隙中透了进来,外边又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帘子被人挑开,一点灯火中,有人走近。
  就着豆大的光芒,他看到,那是个女人,那女人一手举着蜡烛,另一隻手上挽着一件银狐皮的大氅。
  她微微地有些喘息,轻手轻脚地把蜡烛放到壁炉旁边的桌子上,然后把手中的狐裘大氅叠好,放到墙边的衣箱上。
  曲陌吸吸鼻子,用力反复地搓了搓冻得冰冷的手掌,然后从桌子上拿起蜡烛,快步走到壁炉跟前,壁炉旁边摆着一摞码放得很整齐的木柴和稻草,她拿了几块,丢进壁炉,又抓了一把稻草,放到蜡烛的火焰上引燃,丢进壁炉,又丢了几块不是很粗大的木柴进去。
  木柴噼啪作响,渐渐地,火光大了起来。
  她蹲在壁炉旁边烤火,瑟瑟发抖的身子渐渐地不那么抖了。
  这该死的天气,真是可怕,她几乎以为自己回不来了,若非她在平常经常出谷的那条路沿途两旁的树枝上繫了显眼的红布条,搞不好今天真的会迷路,然后冻死在这山谷中。
  屋子里突然响起男子低沉的嗓音,“这里是什么地方?”
  她蓦地回头,便看到一双晶亮的眸子,在黑暗中注视着自己。
  “这里是迷神谷!”她有些惊奇,根据她的推断,这男人身上的伤应该至少要到明天早上才会醒的。
  她给他留纸条,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而已。
  “妳又是谁?”
  “我叫曲陌!”她简单扼要地说了一下自己的名字,想了想,又道。“是个郎中!”
  “怎么写?”他有些强势地追问。
  “弯曲的曲,陌生的陌。”
  “曲陌?”秋宛尘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随后道。“我叫秋宛尘!”
  “喔。”她对他的名字不甚感兴趣,缓缓地站起身道。“你醒来多久了?”
  “刚刚才醒来!”
  “哦!”她的语言一次比一次精炼,她累坏了,话都不想说,但仍然走到床边左边,伸手给他把脉。
  她的手冷得像冰,搭在他的腕脉上,有种沁人的寒意。
  他忍不住仔细地打量起她。
  她长得不是顶美,不够艳丽,也不够娇柔,却很耐看,小巧精致的一张脸孔,尖尖的下巴,眉若远山,大大的眼睛,琼鼻高耸,嘴唇总是喜欢轻轻地抿成一线。
  他的心不禁怦然一动,他忍不住想起前世的雪衣,他记得,雪衣就喜欢做这样的动作,雪衣总是喜欢将漂亮的唇瓣轻轻地抿成一条线,然后含着几许羞怯的目光望着他。
  他注意到她头上的一支簪子,很普通的白玉簪子,簪头是朵梅花,下边垂着长长的流苏,鹅黄色的流苏,跟雪白的玉簪子搭配在一起,有种令人心弦颤动的优雅。
  他有些激动,恍然想起,雪衣仿佛也有一根这样的白玉簪子,长长的流苏垂在她雪白的颈子上,他总是看得失神。
  忽然间,他的喉咙一哽,眼眶里便情不自禁地溢出几点泪花。
  她注意到他眼角的泪,不觉有些吃惊地问:“痛?”
  他惊觉自己的失态,赶忙抬手,尴尬地将眼角那不争气的几滴眼泪抹去,含糊地说:“是啊,有些痛!”
  她莞尔,好像没有想到,他这样的男子竟然也会怕痛。
  突然,她的神情有些愕然,心中不免暗笑,她又不认得他,又不知dào
  他是怎样的性情,怎么会有这样理所当然的想法?
  可是,端详着他陌生的脸孔,她不知为何,却从心底深处,涌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好像,她应该认得他似的。
  想到这里,她不禁失笑,真是好笑,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
  “你的脉象很平稳,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溺水时,你及时进入了龟息状态,所以没有喝下很多水。只是需yào
  休养一阵子,至于你腹部的伤口倒不是很严重,只要小心调养,别让牠撕裂,很快就能好。”曲陌收回手,向他汇报了一下他的病情,然后随口问道。“要小解吗?”
  他有些尴尬,但仍然点点头。
  “你等一下!”她平静地说着,起身,走到外边的那间堂屋,从竹筐里拿出一个崭新的夜壶,回到卧房里。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是自己来还是我帮你?”
  他的脸红了,有些咬牙切齿地说:“我自己来!”
  该死的,难道她不知dào
  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吗?
  她把夜壶递给他,“完事叫我!”
  说完,她转身走出卧房。
  过了一会儿,卧房里响起他的声音,“我完事了!”
  她回去,从他手中接过夜壶,拿去茅厕倒掉。
  茅厕也在屋子里,她的这间房子是“L”形的,是她自己亲手盖的,虽然简陋,却能遮风避雨。而且因为那棵优昙婆罗树挡住了大部分的凤,也不需yào
  担心屋顶会被狂风吹跑。
  卧房在“L”的一端,堂屋在“L”的拐弯处,“L”的另一端是一间储藏室,尽头是茅厕,在储藏室和茅厕中间有一个用来隔除味道的空房间,房间里撒了香料,阻隔了茅厕里的味道。
  茅厕十分简陋,是她自己挖了一个深坑,专门用来处理秽物,墙角堆了泥土,有秽物倒进去以后,会用铲子铲些泥土丢进去掩盖掉,这里的通风做得很好,里边倒是没有太难闻的味道。
  夏天的时候,她会在这里撒上药粉,绝对不生蚊虫。
  把夜壶里的液体倒掉,她拎着夜壶回到堂屋,又往返了几次,把夜壶冲洗干净,这才回到卧房里,把夜壶放到床铺下面。
  他很平静地开口:“我饿了!”
  “那你等一下,我去熬些米粥给你喝。”她忽然扭过脸去,用袖子掩住口鼻,打了个小小的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