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沸腾的冷血

  楼下拿着刀的男子李忘尘不认识,但是李冬天认识。
  此时李冬天刚安抚完江彤彤,回到自己的卧室想拿点东西,于是他也在窗边看到了楼下的男子,男子向着李冬天勾勾手指,李冬天明白该来的终究要来。
  李冬天走到李忘尘的卧室‘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李忘尘打开‘门’,极漂亮的脸蛋上平静的看不出太多情绪,不等李冬天开口的率先问:“楼下的男人是来找我的吧?和我父亲有关?””
  对于李忘尘的妖孽李冬天已经开始麻木,所以此时她表现出来的未卜先知李冬天并没有太惊讶,只是点点头说:“是和以前的你有关,但现在你是李家人,也就没有你的事,都是我的事了!”
  李冬天说话间伸出一只手递给李忘尘。
  李忘尘盯着李冬天递过来的那只手看了会儿,脸上逐渐有笑意蔓延,伸出一只小手放在李冬天的手心里,第一次说:“哥哥!”
  大手牵小手,步步下楼梯。
  “刀兄,别来无恙。”一路拉着李忘尘的手来到楼下的李冬天,一直走到男子的面前,开口说。
  被李冬天称作刀兄的男子自然是刀锋。
  刀锋的衣衫有些凌‘乱’,脸‘色’也有些憔悴,但是眼睛很明亮,和他眼睛同样明亮的是手上那把刀子,刀尖上有些干涸的血渍,看起来有些狰狞。
  “她就是纳兰家的那个‘女’孩子?”刀锋没有理会李冬天的寒暄,只是指了指李冬天身后的李忘尘。
  李冬天松开李忘尘的手,没有正面回答刀锋的问题,只是同样指了指李忘尘说:“现在是我妹妹了。”
  刀锋那双明亮的眼睛瞬间眯起来,指着他拿着的刀,看着刀尖上那一抹血说:“这血是四夫人的,她死了!”
  曾经言辞刻薄的周家四夫人死了,这个消息从刀锋嘴里如此轻描淡写的说出来,李冬天有些许的愣然,虽然从老马那里知道四夫人和周立行串通的事情,知道周家断然不能再容她,但是也没想到结局会这样的干脆利落。
  “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四夫人也算是咎由自取,刀兄今天专程来到这里想来不是就为了告诉我这个消息!”愣了片刻后,李冬天决定开‘门’见山。
  “人的确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而且生死勿论,因为中国自古就有父债子偿一说。”刀锋的目光转移到李忘尘的身上,语气有些愤意说:“老爷死了,死于纳兰出尘的出尔反尔,纳兰出尘破坏了游戏规则,那自然就要付出代价,他死了,那自然就由子‘女’来承担。”
  “所以我来这里替老爷讨债!”最后刀锋刀尖指向李忘尘。
  李忘尘面容冷漠,对着泛着寒光的刀子只是冷笑,看着刀锋说:“我讨厌别人拿凶器指着我,我听明白了,你是姓周那老王八养的一条疯狗,现在没了狗链子,打算来咬我?”
  刀锋眼里刹那寒光四溢,尖刀直奔着李忘尘刺去,嘴里说:“果然什么爹什么种,好一张伶牙俐齿,我送你父‘女’团圆!”
  李忘尘没躲,但是尖刀也没有刺到她身上。
  李冬天以极快的速度拿手一‘荡’刀锋的手腕,然后猛的将李忘尘拉到他的身后,于是这一刀就落空了。
  刀锋的身形和李冬天一错而过,持着刀重新站稳后,盯着李冬天说:“我不明白?”
  从最开始李冬天指着李忘尘说现在是我妹妹的话时,刀锋就隐约明白了李冬天的态度,现在则是全然清晰,所以他不明白。刀锋虽然不知道李冬天收留纳兰出尘‘女’儿的具体细节,但是也大概明白这肯定是一桩‘交’易,现在老爷死于纳兰出尘的出卖,那就说明纳兰出尘玩‘弄’了所有人,所以现在李冬天根本没有护着他身后那个小‘女’孩的理由。
  李冬天当然明白刀锋话里的不明白指的是什么。
  “我最初收养忘尘的确源于和纳兰出尘的‘交’易,或者说我用忘尘的命胁迫纳兰出尘‘交’出了他的‘性’命,最初知道是纳兰出尘留下的后手导致七爷丢掉‘性’命的时候我的确很愤怒,也瞬间想到了我家里养着的她的‘女’儿,我算不上一个同情心泛滥的人,甚至是一个对生命都能够做到漠视的人,因为我亲手杀过好多人,但是这种冷漠放到和你有着莫大关系的人身上就全然失去了效用,就算小猫小狗养多了也会有感情,何况她是有血‘肉’智慧的人,那时我就发现事情走到了一个无解的死胡同,我早就拿忘尘当妹妹看,不可能将她怎样,不得不说纳兰出尘的确是个睿智并且大胆的人,他或许早就算计着这一点,也就赌这一点。”李冬天缓缓给刀锋解释,然后语气逐渐走向坚定的说:“后来我细想,大人间的恩怨何必要落到一个小孩子身上,忘尘的过去已经很可怜了,还不如小猫小狗而是一匹小狼崽。而且说来和纳兰出尘的‘交’易,我根本就没有付出太多的东西,但是最后最大的获利者却是我,所以即便后来有什么‘波’折理所应当我来担着,现在纳兰出尘的‘女’儿叫李忘尘,所以恩怨都是我的!”
  “你这样做对得起提携你的老爷?”刀锋听完李冬天话,点点头然后却又摇摇头问。
  李冬天说:“我流了足够多的血,我对得起周家!”
  刀锋开始沉默,回来他了解了许多事情,李冬天的确如他所说对得起周家,甚至行为可以称得上忠义,但是这并不能成为他放弃讨债的理由,所有对不起老爷的人都至少要付出血的代价。
  “刀兄,忘尘只是个孩子,我当初收留忘尘的事情想来瞒不住七爷,七爷当初没有说什么,想来也是没有和一个孩子计较的打算的,不如算了?”看着刀锋沉默,李冬天试探说。
  “你知道么,我曾经是个很冷血的人,是个烂仔。”刀锋的眼孔里有些类似火光的东西跳跃,然后将尖刀举到自己眼前看着继续说:“我在孤儿院长大,十来岁就在街面上‘混’,黄赌毒我都沾,斗殴砍人的时候刀刀见血绝不含糊,当时我跟着的老大就拍着我的肩膀说够冷血我喜欢,而我的脑海里却想着什么时候能把他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什么忠肝义胆在我心里都是狗屁,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什么是感情,我也不觉得我需要那种东西,我一直认为冷血是个褒义词,到现在也一样。直到后来我砍了一个‘混’的很开的人物,那个人物最后派人抓到了我,就是用我手里这种刀子,想要把我的心挖出来,当时我虽然很‘混’平常天不怕地不怕,但是那年我也只是个十多岁的孩子,所以我第一次很恐惧然后真的吓‘尿’了!”
  “我以为我会死,但是没有,因为出现一个人把我救了,那个人就是七爷。”
  “七爷救下我,安顿我的生活,甚至让韩老爷子教了我武艺,这对他而言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你应该明白绝处逢生对于一个人来讲意味着什么,我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感‘激’的情绪,所以我很努力,因为我想报答。”
  “从七爷救下我的那天开始,我的冷血就沸腾了,只为七爷一个人沸腾!”
  “所以有现在站在你面前的这个刀锋。”
  “所以不要和我讲感情,我只是七爷的讨债鬼!”
  这回轮到李冬天沉默。
  这个时候,李忘尘从李冬天身后走出来说:“以前我看到这场面肯定会高兴,狗咬狗一嘴‘毛’的事看着最开心了,但是现在我叫了李冬天一声哥哥,就不想他左右为难,虽然我觉得你对我讲什么讨债就是狗屁不通,但是终归还是和我有那么一点因果牵扯,所以我决定让你给我一刀,无论生死恩消怨止,可好?”
  刀锋的一刀可以轻而易举的让李忘尘丧命,所以想也不想就是一个“好”字,继而出刀。
  刀很快,快的好像流光。
  李忘尘闭上眼。
  好一会儿,李忘尘却没等到刀锋贯体的疼痛,于是睁眼。
  然后看到刀锋的刀尖堪堪停在她的‘胸’口,而一只手紧紧的握在刀子锋利的刃上,血一滴滴的沿着刀刃滑落在地上。
  这只手来源于她的身后,属于李冬天。
  李忘尘的眼圈刹那红了,然后却咬着嘴‘唇’顽固的将眼泪憋了回去。
  “刀兄,纳兰家的纳兰成活已经死了,现在这个‘女’孩叫李忘尘,我的亲妹妹,这一刀我替她接下了就算了,看在周家的份儿上,给个面子!”李冬天握着刀刃的手很稳定,声音也格外的平静。
  刀锋盯着李冬天看了许久,最后咬牙说:“这代价不够!”
  “你说,我接着。”李冬天说。
  刀锋松开刀,最后看了眼李冬天问:“你确定?”
  李冬天点点头。
  刀锋随即转身,走到不远处的车旁,从上抱下来一大坛酒放在李冬天和李忘尘的面前说:“你喝干这一坛烧刀子,这事情就算最后了结!”
  “我来喝。”李忘尘想去捧酒坛。
  李冬天却将刀子扔到一旁,然后将她甩开,说:“‘女’孩子家不要逞能。”
  随即李冬天捧起前面一坛烧刀子,直灌入喉。
  一条火线从喉到腹。
  这酒很辛辣,很难喝,度数很高,所以李冬天逐渐眼神涣散。
  刀锋冷漠注视,李忘尘逐渐泪眼朦胧。
  坛干的时候刀锋真的走了。
  在最后失去意识前,李冬天问了李忘尘一个问题:“你刚说狗咬狗不是骂你哥我是一条狗么?”
  李忘尘似乎哭着说:“谁让你总说什么小猫小狗来着!”。